《[迈克尔·克莱顿]这才是我要的结局》青山VIP

63、六十三

　　周五这天晚上，Michael开车回自己家，打算在家睡一宿，第二天还要接Karen一起去见父母。没想到，半途还遇上了一场雷阵雨，雷声大雨点小，虽说车没怎么淋湿，可是一路的雷声还是能把人吓得半死。
　　Karen知道Michael这会儿在路上，也不敢给他发消息打电话，每一个惊雷像爆炸一样在天空恣肆时，她都会冒出许多像是“这个笨蛋可千万别正好在树下”之类的坏想法，这些坏想法像游乐场里的海洋球，走到哪里就拥堵到哪里，用手拨开这个，那个就滚过来，总之是让人甩不掉。
　　由于这场雨的确来得太猝不及防，许多趁着周末晚上出街闲荡的人们都急着叫的士，加上路况不佳，多条路线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拥堵，以至于后来雨都停了，Michael还在路上，到家的时间比正常迟了四十多分钟。
　　原本，两人是计划着一起吃点蔬菜沙拉看场电影的，可是当Michael进门时，都已经快十点了，Karen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戴着眼镜看无聊的电视节目看到睡着，脚上的人字拖“啪唧”掉到地上也没能把她吵醒。
　　Michael站在门口看着睡死的Karen，看了半天也不见她动一下，期待已久的见面拥抱看来是指望不上了，他只好回身把门锁锁好，关掉电视，再过去叫醒她。
　　“Hey，去床上睡吧。”
　　刚刚醒来的时刻，人多少还会有些迷蒙，许多世俗与心机还没有来得及回归脑海，那是最无防备、最纯净无害的时刻。Karen睁开眼睛看到Michael，便露出一个孩子一样的甜笑，懒懒的，绵软的，像高温融化的芝士碎。
　　她展开手臂抱住他的脖子：“Mike...”她细声呢喃。他随着她手臂的压力俯下身子，最后慢慢跪在了地板上，她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唔，又是熟悉的味道，是他独特的味道，她好喜欢好喜欢！
　　虽然她从不说喜欢他，也从不说想念他，可是在她的心里有一个很大的储藏室，真正的喜欢和想念，都藏在那里，陈年不变。
　　“要这样一直挂着，做我的项链吗？”他手指揉着她清香松软的头发，笑着说。
　　他乐呵呵地享受着她的紧拥，没发觉这气氛温柔得简直不正常，因此当她紧接着给了他一拳时，他一点防备都没有，那一拳结结实实的，正打在他心口。
　　“迟到了！都几点了！还说看电影，也看不成了！”她大叫。
　　“Aw！”他急忙捂着胸口挨了她拳头的地方，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看起来她已经恢复神志了，唉，幸福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
　　“对不起，这不是会天大雨么……”
　　“那你就不知道早出来一会儿！是不是傻！”
　　计划往往是赶不上变化，好好一个浪漫的夜晚，就这么被雷阵雨给泡成了发霉的面包渣。
　　洗白白之后，Michael滚上床，抱住已经睡醒一觉暂时没了困意趴在枕上看手机的Karen。
　　“Hey，亲爱的，你说，你想我了吗？”
　　Karen转过头来，没说话，在他唇上清脆地亲了一口，又转回头去看手机了。
　　“你都不回答我……在看什么呢？”他往前凑合了凑合。
　　原来Karen手机里是一个PPT，她正在一页一页地看着，似是在做检查。
　　“下周一我要给他们做个培训，这是内容。”
　　“吼，不就是讲个课吗，就算没有PPT又怎能难倒你呢？”Michael转转身子，躺在她后腰上，可是这样腿就没地方放了，要垂到床下去，于是他又开始换姿势。
　　“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她语气柔和地“责备”。
　　“嘻嘻，不能。”
　　“老顽童。”
　　过会儿，他一翻身又骑到她身上去了。“你哪里酸吗，我帮你捏一捏？”
　　“我腰痛。”
　　“啊。”他立刻开始帮她又捏又捶，“一定是因为你常伏案工作的缘故，知道吗，人在躺下的时候，腰椎受到的压力最小，是百分之二十五，而坐着要比站着受力大，上身越往前倾，腰越容易痛。你每天腰椎受到的压力都要超过百分之一百七十。”
　　“你倒是说得头头是道啊。”她在他的双手之间舒服地趴下身子，“不过，我腰痛是被你刚才压的。”
　　“……”
　　终于不用再独守空房的Michael觉得，还是这样能搂着媳妇睡的夜晚比较完美。虽然他这几日在父母家居住时，每天都有出去跑步，但他更怀念的体力消耗方式却是眼下这一类。
　　这种时候，即使Karen有几分睡意，也会很快就让他折腾得无影无踪。他和她都没有任何遮盖，但他火热的温度更胜过了那一层薄薄的被子，这样的他，用臂膀和胴体铸就一道坚实的铠甲，令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厚茧紧紧包裹的蚕蛹。
　　“如果这样的幸福可以永远持续下去该多好啊。”
　　情最浓时，她忽然发出一声感叹，让他小小吃了一惊。
　　当热情渐渐褪去之后，他趴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看她黑夜里愈加莹白的肌肤，她尚未平复气息的起伏的胸膛。
　　“刚刚为什么那样说呢？”他开口，像低沉圆和的提琴声渗出音箱，还带着些许琴弓与琴弦摩擦出的嘶哑。
　　她平躺在枕上，凉的汗水滑过温热皮肤的感受在这静谧的时刻格外强烈。她转头，深深凝着他，他的轮廓是那样惹人喜爱。她伸出手摩挲他的脸颊，擦去他额头的潮湿，指尖再划过他的眉骨、鼻梁、薄唇。他那样温暖，他的存在那样真实。
　　她大概是因为倦了才会出现幻觉，她忽然觉得此刻的景象似曾相识，同样浓度的黑暗，同样程度的疲惫，她同样角度的卧姿，她指尖触及的同样温度的肌肤……
　　但她很快就发觉了两个相似场景的不同之处——
　　她的心境。
　　生命的轨迹是那样相似，就像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上一次，她快乐，不知天高地厚的快乐，她被初恋的甜蜜糖衣麻痹得那样彻底，忘记了自己究竟算是哪一路货色。她曾听说一句话：聪明的女人应该同时懂得被宠爱与被抛弃。而显然，她是属于愚钝的那一路货色。
　　所以这一次，她的心境改变了。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进步了，开始由愚钝而聪明了。她当然依然肯定，他那样温暖，他的存在那样真实，可她也明白，如果有一天，这温暖和真实都消失了呢？
　　呵，那就像是他的炽烈填满她空虚身体奔流的渴望之后又突然抽身而去那样——
　　她根本无法接受！
　　真可惜，这世上的一切都注定无法长久。就像他俊朗的容颜会老去，他美好的□□会丑陋一样，他的热情也总有一天要冷却。她惊恐地缩回手。原来她的“聪明”依然会令她不知所措。聪明令人发现更多问题的真相，却又并不附带解决措施，这真是个冰冷而残酷的属性。
　　……
　　Michael父亲的情况已经渐渐稳定下来，家里无需再多顾虑，第二天Michael便有时间和Karen一起四处逛逛。尽管昨夜雷雨，气温却并未走低，反而艳阳高照，道路上的水渍迅速蒸发，空气湿润而柔软。
　　市中心的烦嚣令人厌倦，这次，他们便选择了郊外。
　　从市中心开车约75分钟，便来到熊山。由于并不是最适合赏枫的秋季，游人并不算多。他们开车沿弯曲的山路慢慢行驶，两侧林木丰茂，投下的树荫驱散一部分暑气，清凉了许多。
　　Karen正在欣赏窗外的风景时，Michael却把车靠边停了下来。
　　“这段路让我想起出事的那天……Karen，你来开吧。”
　　他心里不大舒服了，于是打开车门，下车。
　　Karen只好与Michael交换了位置。开车之前，她有些不安地看着他：“没事吧？”
　　Michael摇摇头，笑了一下。
　　“这算是心理阴影吗？这么久以来我竟然都忽略了，还以为你真的心那么大，说忘就忘了呢。或许我该陪你去看看医生……”Karen自责地说。
　　“这没什么的，”Michael安慰她，“过几年就好啦。”
　　“真的吗？”
　　Michael大咧咧地笑了：“当然是真的！快点走吧，我们时间可不多呢。”
　　山脉沿哈得逊河的西岸绵延，与之同享哈德逊河的还有著名的西点军校。这里有许多登山和自行车道，有湖泊和河流可赏玩、垂钓，与此同时，野炊园、游泳池和动物园亦是一应俱全，很适合周末约会。
　　“或许我们下次可以从那边的登山道上来。”
　　站在山顶的Karen对Michael说。
　　Michael点点头，把遮阳帽的帽檐拉高了一些，静静远眺着对面翠绿的山峦。他深吸一口翠绿的空气，空气仿佛是薄荷味道的。
　　“秋天，我们来这里赏枫叶吧。”他开心地搂住她的肩膀说道。
　　她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好啊，如果那时我们还在一起的话。”
　　“咿噢——你这个扫兴的坏女人，在胡说什么啊！”他立刻皱起眉峰，嗤之以鼻。可事实证明，他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依他过分自信的性格，他也根本不会把这种话放在心上的。很快，他就又有了新提议：“我们去骑行吧！走走走……”
　　他们一直在熊山待到下午，本来还想顺便去看看西点军校，却在途中遇到一片花卉种植园，各式各样的花朵生长在保育室里，即使自然界的花期已过，它们却因被保护得很好而依然鲜活。
　　Karen采了许多，Michael帮她用草叶藤蔓扎成束，作为送给Alexander和Margaret的礼物。
　　花开有期，一旦离了根基，无从输送养分与水分，会枯萎得更快，他们只好放弃西点军校之行，转而踏上回家的路途。
　　……
　　到家下车之后，门中似乎隐隐传来小狗奶声奶气的叫声，接着便是小孩子的笑闹声。Michael不必细听也知道那是Danny和小Windy，他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来，知道他们一定正在院子里做着什么有趣的游戏。
　　Michael还没带着Karen走到门口，就有一个小脑袋瓜探了出来，那正是Danny，而Windy腿短步子小，正屁颠屁颠跟在哥哥的身后。看清是Michael和与Karen之后，Danny先大喊了起来，边喊边冲进院子，似乎在通报屋里的所有人。而Windy没有离开，见到Michael便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Uncle Mike！”
　　Michael蹲下身子将小洋娃娃一把抱了起来：“想我了吗？”
　　Windy甜甜地笑着，点点头。
　　Karen捧着花站在Michael身旁，她发现小Windy今天又穿了上次那条横纹裤子，似乎对这条裤子特别偏爱似的，于是问了她，果然得到了小Windy的肯定回答。别看人儿这么小，却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审美意识和喜好，这真是个不错的品质。
　　“这是我的最爱，Your Majesty。”小Windy回答得“不卑不亢”。
　　原来小人儿还记得Karen是“公主”呢，记性可真好。Michael笑得没了眼睛。
　　院里发出的小狗叫声也很快有了答案，原来这是Lester送给二老解闷用的。小狗并不名贵，长耳朵和和尖鼻子也让人说不出究竟像哪个品种更多一些，但那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它的确可爱迷人，忠诚的大眼睛，温柔的嘴巴，聪明的舌头。总之，它很适合做人类的朋友。
　　“它叫Pepper。”小Windy介绍说。
　　“噢，怪不得我现在很想打喷嚏。”Michael一本正经地说。
　　Karen在一旁忍俊不禁。
　　一家人很显然都知道Karen要登门，正为了晚饭而忙碌着。今晚Marie当然依然是烹饪的主力，虽然Margaret始终都在宣示自己才是这个厨房的主人。连一向饭来张口的Lester也破天荒地下了厨房当帮工，把海苔、花生和干酪都弄成碎屑，蒜瓣捣成蒜蓉，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一听到动静，最先蹿出来的就是Lester：“Karen小姐终于来啦，我可惦记您好久了呢！”Lester将两只手在围裙上抹了两下，就要抱上去，被Michael眼疾手快地拎开了。
　　“干嘛啊……”Lester委屈巴巴的。
　　“你小子，竟敢惦记哥哥的女朋友，是不是活腻了！”Michael用力给了Lester头顶一下子，把他拍出老远，“围裙又这么油烘烘的，能直接抱吗？赶快滚去厨房里啦！”
　　这么一来，Lester又成了全家人的笑料了。
　　“噢，瞧瞧，这是谁！”
　　Margaret走出来了，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淡粉的小褂和银白百褶裙，愈发衬得肌肤莹白。Margaret双手合十，和蔼地微笑着，灰白的头发在电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您好，这是送给您的。”Karen走上前去，将花束递上。
　　“噢！真是漂亮……”Margaret笑吟吟接过花束，话却是对Michael说的，也不知是在夸赞花朵还是送花的人。
　　“我要把它们插在花瓶里……诶，Mike，你还记得我那件波兰产的水晶花瓶去哪里了吗？”
　　“在客房床底的一个纸箱里呢，妈妈。”Michael点点Karen的肩，让她留下与Margaret聊天，自己去了客房。
　　“一路赶来热坏了吧？”Margaret的笑容温柔而甜美，“我自制了甜茶，蓝莓清香哦。”说着，便要为她倒一杯，可是手里又捧着花腾不出来，一时有些犹豫。
　　Karen见状：“我自己来就好。”
　　喝下清香的甜茶，Karen又进卧室探望Alexander。或许是身体虚弱的原因，老人看上去也很和蔼。Karen私下里暗暗感叹，Michael拥有这样和和气气的一对父母，可真是令人羡慕。
　　从卧室出来后，Michael已经找到了花瓶，摆在窗台前。那是一樽翠绿色与白色相和的花瓶，瓶身剔透，花纹古雅，很有风味。Michael灌了水，把花枝插-入水中，Margaret走近，嗅了花香之后，又细细端详着。
　　“这还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呢，一晃真是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