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克莱顿]这才是我要的结局》青山VIP

11、她家

　　半小时后，Karen的车果然停在了公司的大厦之下，黑暗中，巨大醒目的“UNorth”Logo将整个楼顶都映成那标志性的淡绿色，像是在楼顶种了一大片绿植，十分天然无公害的样子。
　　Karen的头从刚才就莫名地开始疼，深秋干燥的气候也影响到她，让她觉得喉咙发干。打开提包，Michael Clayton给她买的水还剩下两瓶。她拿起一瓶拧开盖子，一边喝水，一边不自觉地想到他，怔怔地出了会儿神，直到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到了怎么不上来？”
　　是Don Jeffrey。
　　“我马上到。”
　　刷卡进入大楼之后，Karen乘电梯一路向上，来到Don Jeffrey的办公室。
　　一推门，Karen就被一阵浓郁的椰奶香气击中，不由笑叹一声：“唔，好香啊！”
　　“Karen！”Don Jeffrey从沙发里站起身来，温淳地微笑着，走向她。
　　“哦，椰汁嫩鸡汤，和……芒果香饭！Hey，你还真是动作麻利啊！”
　　“是送餐员动作麻利呢，哈哈！”
　　Karen看看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食物，眼神游离了片刻，最终还是停在了Don的身上。
　　他才是攫获她流连目光的那碗黏稠蜜糖，从来都是。
　　她静静凝视他。他今晚穿了一件纯白色高领毛衫，松紧恰到好处，昏暗柔和的灯光勾勒出他胸部与腰腹的紧致线条，将他塑造成一樽完美的石膏像。
　　原来，他穿白色也是这么好看的。从前没见过这件衣服，一定是太太买给他的吧。她抿住唇，压下心头涌起的落寞，走到桌边坐下来，凑到食物上方深吸一口，以素白的蒸汽遮掩微笑的僵硬。
　　“饿死了，我迫不及待要吃了！”她拆开餐具包装。
　　“那个家伙竟然没管你饭？真是差劲啊！”Don在她对面坐下来，十指交握顶在鼻端，笑吟吟地看着她。
　　“呵呵……”她垂眸，没有接话。在他的面前，她不愿提到其他男人，尤其是，跟她有所瓜葛的其他男人。
　　“刚才，不是有话要讲？”她吃了一会儿，肠胃中尖锐难耐的空虚感有所缓解，便主动提及。
　　深夜与已婚男士单独相对，这本就是十分瓜田李下的事，她不自在，所以要说点“正事”，才能觉得安心一点点。
　　“没关系，等你吃完。”
　　Don和蔼地笑着，似乎怕自己这样看着她，会令她不自在，所以起身走到了窗边，拉开百叶窗，居高临下看着浑茫之中的城市夜景。
　　她暗暗地泄了一口气，也不再去看他，可压抑的心境依然令她食欲减半，汤倒是不知不觉喝下了不少，只是似乎依然逼不走体内顽固的寒气，吃到最后，她的手脚依然是冰冷的，头痛愈演愈烈，她想，她恐怕是有点感冒。
　　吃完饭，他跟她并排坐在沙发里，他指间夹着香烟，她手掌握着茶杯。空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又迅速散去，她在一分一秒的虚耗里慢慢苍老着，等待他开口。
　　“在家里不能吸烟的，还是在外面自由。”Don在烟灰缸里碾灭烟头，轻笑着说。
　　她垂眸，盯着杯中上下浮游的茶丝：“可是，即使是束缚，也是甜美的吧。”
　　他太太有了身孕，公司上下都在道贺，她自然亦有所耳闻。
　　Don以一笑置之，却没有否认。这更加令她心中酸涩。
　　“说起Clayton那家伙，你跟他接触了也有几次了吧？他这个人怎么样呢？”
　　Don已经转了话题，聊起“公事”。
　　她一听就明白他的“怎么样”指的是哪方面，也知道他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并非油盐不进的那种人，不过，也很滑头……”
　　“那么，给他这些，”Don用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你觉得，够拉拢他吗？”
　　她咬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Michael Clayton的确不是无缝的蛋，可是，凭几百万就真能绑住他吗？
　　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顿住，一个念头闪过心间。
　　Don在这时候忽然笑了，就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似的：“还是说，他在乎的不是钱，而是人呢？”
　　她僵硬地看向他，半晌，才挤出几个字：
　　“不，我不这么认为。”
　　……
　　回到家，她愈发觉得头重脚轻，从药柜里寻了两片感冒药吞下去，倒头便睡了。
　　半夜情况更糟，她迷迷糊糊地醒来，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发烧，心跳很快，快得无法安稳入睡，头也疼得像是要炸裂。她辗转了几次，实在烧得不行，只好费力地爬起来，打开药柜找退烧药。
　　好在第二天是星期日，她迷迷糊糊地躺到快中午才起来，一起床就连打了几个喷嚏。她裹着被子没精打采地发了会儿呆，才慢悠悠地下了床。
　　她一手拿着电话拨号，一手拉开窗帘，外面的天气阴仄仄的，她没看天气预报，只暗暗猜测着或许快要下雪了。
　　电话里“嘟”了几声之后，对方接了起来。
　　“怎么有兴致主动找我啊，Miss.Claude？一晚上想通了，决定要跟我合作？”
　　她清了清嗓子，出口的声音却还是很沙哑：“有空见个面吗？”
　　对方顿了一秒，却反问过来：“你感冒了？”
　　她翻个白眼：“到底有空见面没有，没空我就挂了。”
　　“等等！”Michael急忙叫住她，“你家在哪，我现在过去。”
　　“……我家？”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门外响起门铃声。
　　Karen爬了半天才从沙发里爬起来，慢吞吞地挪到门边，开门。
　　一开门她就有点愣，Michael Clayton站在门外，手里提了大包小包，粗粗一看，有各类蔬菜，还有一袋水果，貌似还有药。
　　他一见她就把她往门里推：“快进去，外面风大。”
　　她怔怔地退了几步，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毯子：“你这是……”
　　他拎着袋子进屋扫视了一圈，直接走进了厨房。
　　“看你那样，也不像会煮饭的样子。”
　　“……”
　　他放好东西，走出来，她已经又窝进了沙发里。
　　他走过去，蹲下身来：“我看看，怎么忽然病了？”他声音温柔，抬手去扶她额头，立即蹙了眉，“这么烫！”
　　她往旁边一撤：“是你手凉。”
　　“是吗？！”他收回手来搓了搓，在茶几上找了一圈，“有没有量体温？”
　　“没有。发没发烧我自己知道。”
　　他见她说得轻巧，便没太在意这个，站起身来：“没吃饭吧？”
　　她指指茶几上的空玻璃杯：“喝过牛奶了。”
　　他一听就皱眉：“啧，我说你这个高材生，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啊？空腹能喝牛奶吗！”
　　她横他一眼：“又死不了人。”
　　“……原来死不了就是你的底线啊？”
　　怪不得这么容易生病呢，估计平时也不怎么注意营养咯。他也横她一眼，脱了风衣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子上：“行了，我去给你整点吃的，你躺着吧。”
　　他一转身进了厨房，开始乒乒乓乓地忙活起来。
　　她躺在沙发上开始琢磨，本来是要跟他商量商量这个案子的事，探探他口风，看看钱究竟能不能解决问题的，现在这么一来，她倒有点说不出口了。
　　她在那纠结着，他动作麻利，不一会儿，一阵浓郁的香气就从厨房间飘了出来。她一感冒，嗅觉就不那么灵了，不过，使劲吸吸鼻子，也还能勉强闻出来一股子土豆味儿。
　　正闻着味，Michael已经端着汤碗走出来，直接放到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吃吧。”
　　她围着毯子坐了起来：“唔，土豆浓汤？”
　　他摘了围裙，坐在她旁边，把衬衫卷起的袖口一点点放下来：“你病着，我猜你也吃不进什么，但是一会儿要吃药，胃里也不能什么都没有，所以做了这个，液体总比固体容易吃也容易消化一些，土豆和芝士也比较能抵饿。”
　　她拿起勺子来吃了一口。芝士味道很浓，隐隐的甜味与主导的咸味相互碰撞又消解，融合成和谐的醇香。土豆已经完全溶解成浓稠的汤汁，顺着喉咙灌下，进入胃袋，滑腻又暖融。
　　“可以么？”他在一旁看着她。
　　她点点头，说不出话。
　　可不说话并不代表无话可说，也不代表心是冷的。她只是有些感慨，这个Michael Clayton，他真的好残忍，他总能让她想起Don Jeffrey。本该来自于那个人的温情，她却要一再仰仗着一个与她不多想干的人来赠与。相比之下，她跟他的那十年，又是多么苍白脆弱而不堪一击啊。
　　“谢谢了。”她坐在那，小声地说。
　　“嗯？你说什么？”他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闻，身子突然向后仰了一个角度，手掌捂着心口，张大嘴巴看着她，那个样子，就差没跳起来了，“Claude小姐竟然也会说谢谢了？我的天哪！我的天哪！”
　　她立即投来无数个白眼：“你是马戏□□来的卧底吗？哪里要这么夸张！”
　　“我可没夸张。听你一句客气话，可是比登天还难呢！唔，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他低头挠挠下巴，作思考状，“我知道了，这个日子应该叫做……感恩节！啊哈哈哈哈……”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个傻子，忙端起碗躲得远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