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少年与书》砚丞书

2、砚爷

　　A中高中部的学业繁重，学校给高二年纪就开始安排了周测试，每周的周五一整个下午都拿来做测试考，周六上午讲试题，周六下午以及周日休息，这是唯一值得欢喜的一点，学校没有剥夺高二年级的周末休息时间，这算特别恩赐了。

　　反正，每个学校的学业繁重姿势都不一样，学校调/教学生的手段也是日新月异。

　　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双手撑着讲台两边，说：“世界文学流派众多，比较常听见的有现实主义，浪漫主义，古典主义，黑色幽默，还有魔幻现实主义等等，上周的周测试中，回答“社会主义”以及回答“资本主义”的两位同学麻烦站起来，展示一下两位的面貌。”

　　底下一片窃笑声此起彼伏，接着就看见一男一女站了起来，位置一头一尾。

　　老师笑起来慈眉善目，“两位同学好见解啊，出去教室门口华山论剑吧，谁论赢了谁进来。”

　　女同学问：“怎么论啊老师？”

　　老师笑着说：“来个浪漫主义吧，猜拳，十局九胜，你看他愿不愿意让着你。”

　　“……”

　　倪梓低着脑袋说：“这两位同志要是猜拳猜出了感情，那咱老师总算积一回德了。”

　　忱书小声说：“确实得道一声，善哉。”

　　下课之后，忱书对着一道几何证明题蹙眉凝思，倪梓吸着牛奶无所事事，这场景无论看几回，都能给人产生一种鲜明的视觉反差。

　　面对积极向上的冉忱书，倪梓荒废学业起来毫无心理障碍。

　　倪梓问：“听说昨天你勇闯大型斗殴现场，然后安然无恙全身而退，是真的么？”

　　忱书咬着笔头沉默着，过了近三分钟才有空回答：“忱蹊找你诉苦了？”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他姐对他鞭驽策蹇，他只有求助外援了……”倪梓说完一愣，惊疑道：“诶？我刚刚是不是用了个高级成语？我用了个高级成语？”

　　忱书点头 ，“嗯，鞭驽策蹇，但是你用错了，这个词是个谦辞，形容自己才用的。”

　　倪梓惆怅叹气，“这不是个好现象啊，这说明我即将成为一名优秀学生了。”

　　忱书忍不住赞赏道：“自信是好事啊。”
　　……

　　砚寻不能算学渣，他只是无心学业，其实各方面的成绩还是挺优秀的，就是叛逆了些，除了上课不迟到不早退，其他的混账事干的风生水起。

　　比如上课的时候全班同学盯着黑板，他理直气壮地盯着窗口。
　　比如课后同学们手里拿着瓶饮料喝，他嘴里叼着根烟是标配。
　　比如人家谈恋爱偷偷摸摸手拉着手，他则大言不惭招蜂引蝶。
　　比如……

　　比如现在，他左边眼角往下两厘米的位置，并排贴着两张创可贴，左边嘴角破了，周围有一圈淡淡的红肿。

　　砚寻站在走廊里，面对着教室门口，背靠着走廊外面的大窗台，视线漫不经心地扫着周围走动流窜的人影。

　　S中的校服是典型的运动装，但好在版型简洁，白衣灰裤，裤腿两边再镶两条黑色的边儿，颜值高的人穿起来非常有优势。

　　就像砚寻，那叫一个风流清逸。

　　旁边有女孩子打打闹闹地往他这边来了，快撞上他的时候，他伸手，手背在女孩儿背后连着肩线的肩颈处撑了一下，提醒：“嗳，小心点儿。”

　　女孩儿猛的转头望过来，脸颊蹭蹭一阵飞红。
　　“对不起……”

　　砚寻将手收回校裤的兜里，点了下头，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声音非常轻微。

　　蒋思南拿着两瓶矿泉水上了楼梯，从左边走廊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笑了一下，过来将矿泉水扔给他，“哟，都成伤患了还能拈花惹草，本性难移啊。”

　　砚寻笑了笑没说话，拧开瓶盖喝水。

　　“昨晚你那一下，把检易的鼻子揍歪了吧？”蒋思南回想起那惊险刺激一幕，浑身热血沸腾。

　　“就那一下能把他的鼻子揍歪，你当他吃白饭的？”砚寻嗤笑，“顶多就流点血，还不够他受的，他肚子那一下才刺激。”
　　他舔了舔嘴角的伤口，有点刺痛。

　　两个人的实力相当，而且身手都相当不错，所以拳头能落到对方的身上，都挺振奋人心的。

　　砚寻眼角和嘴角那儿的伤就是检易给弄出来的，不过检易也没讨到便宜，鼻子和肚子都受了砚寻的袭击，扯平了。

　　倒是蒋思南，伤的有点儿重。

　　“我这肩膀，还有背都淤青了，检易带来的那几个孙子下手真挺狠，还好小爷我身手不凡，要不肋骨都给踹断几根。”

　　“行了，这几天好好养伤，别再LOL了，要不女娲娘娘的补天石都救不了你。”

　　蒋思南噗地一声，笑了，“哟，你还知道女娲娘娘有补天石？”

　　砚寻似笑非笑点头，“我还知道玉皇大帝的风流韵事，想不想听听？”

　　正说着笑，砚寻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一串号码，这号码他见过几次，所以知道是谁。

　　砚寻这人不喜欢认人脸，但记数字记文字这些，不费吹灰之力。

　　“砚寻，听说你受伤了，严不严重啊？”

　　“没事儿，小伤。”

　　“那什么，我这儿有药。”

　　砚寻轻轻一哼，笑了，“我又没病。”

　　电话那头的人紧张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药是……”

　　“行了我知道，开玩笑的。”

　　“那你……”

　　“谢谢，我没事，就这样吧。”

　　……然后他就草率又随意地掐断通话了。

　　“叶蓁蓁？”蒋思南笑得一脸暧昧，“哎哟我说你那什么态度啊？肆无忌惮真他妈讨厌。”

　　砚寻瞟他一眼，说：“那你来打我呀。”

　　“……”

　　砚寻脸上的伤花了一个星期时间才逐渐消退，像上次那样的群架，是他们解决恩怨情仇最方便快捷的方式，就是所谓的一架泯恩仇。

　　等再有其他矛盾，那就再来一架，不扯其他新仇旧恨，也不主动挑衅，找对方麻烦。

　　这就是江湖道义。

　　虽然两个学校之间没有叠加恩怨，不过随着打架次数的累积，却互相对对方形成了习惯性敌视，S中与A中之间，莫名其妙地就产生了世仇。
　　……

　　周六上午周测试的试卷讲解之后，忱书原本的打算是去图书馆待一下午，然后回家，所以一下课她就抱着书本和试卷，打算争分夺秒，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往图书馆冲刺。

　　倪梓一把就将她拉了回来，“你不吃午饭了？”

　　“我吃面包。”她说完又想冲刺。

　　梓紧抓着她不放，“瘦的跟豆芽似的，还没高考你就蔫了可咋办？”

　　忱书想了想，说：“我还喝牛奶呢。”

　　倪梓呵呵一笑，“哦你还不忘给自己施肥是么？”

　　忱书笑了，说：“那走吧，吃什么？”

　　“食堂呗，还能吃什么？”倪梓说完食堂两个字，自己也懒得动换了。

　　“食堂的话，还不如我的牛奶肥料。”忱书将课本塞装进书包。

　　从教室去食堂的路上，得经过篮球场，这时候篮球场上打球的人是最多的，因为是吃饭高峰期，有的男生不愿意挤，于是就先来一场篮球，打完了再去吃人家挑剩下的，或者干脆打完了出去外面吃顿好的。

　　倪梓笑着搭着忱书的肩，边走边说：“食堂至少还有肉，肉里带着油，这肥料的营养价值绝对比你的牛奶丰富上几十个立方。”

　　忱书听着这话，觉得应该鼓励一下，“立方这个词都用上了，姑且算你说的有道理。”

　　话说完，一颗球朝着她的脚边滚了过来，缓缓在她脚下停住，接着听到篮球场有人喊：“麻烦捡一下，谢谢。”

　　忱书望过去，见到对方的时候稍微一愣，然后当机立断，把球捡起来，转手递给倪梓，说：“送过去，别磨蹭。”说完还拍了拍她的肩膀。

　　倪梓莫名其妙地接过篮球，送回去了。

　　那天晚上她把忱蹊喊出来之后，她一直有些担心，如果检易记恨怎么办？毕竟这群人都不好惹，当时她怎么就那么地勇气可嘉？

　　希望这球帮他送过去，能让他心里释怀一点……

　　倪梓回来的时候说：“检易鼻梁上贴着创可贴，好像受伤了。”

　　忱书一愣，一惊。
　　他这伤跟忱蹊的去留没关系吧？毕竟寻衅打架发生流血事件，难道不是自找的么？

　　忱书拉着倪梓急忙走人，迫切地想离开检易的视线范围，能召集群雄约架斗殴的人，不好惹，不好惹……

　　“嗳，你这胆子就跟芝麻豆儿一样大。”倪梓嗤笑两声。

　　忱书不由深叹：“身在乱世，不求扬名立万，但求安稳度日啊。”

　　“检易在咱们学校能受到一大帮人的拥戴，一定有过人之处，气量不会这么小的，你至于吓成那样么？”

　　“嗯……反正特别吓人。”

　　忱书说的是那天晚上在废弃工厂里见到的那一幕。
　　那晚的检易跟在学校篮球场打球的时候是两种状态，那晚他冰冷得有些骇人，连面部轮廓都是冷硬的，就跟刀锋一样。

　　倒是那位……嗯……叫什么来着？
　　砚爷？
　　他倒显得漫不经心，但处于那种状况的人，看起来再怎么和气，一定都是笑里藏刀。
　　算了，别再有其他牵扯就行。

　　忱书一个下午的时间都呆在图书馆里头，倪梓回家了，因为在图书馆里她只有浓浓的睡意，没有奋发图强的雄心壮志，倒不如回家里睡觉。

　　下午5点的时候，她收拾东西打算回家了。

　　冉忱蹊估计去了网吧LOL了，其实只要是放假时间，忱书是允许他不学习的，只要不是去打架就行，但她不可能全天候着他，所以有时候他是不是去打架了，其实她是不知道的，只能偶尔打个电话过去确认一下。

　　忱书出了校门口，在公交站上了车，坐到家附近的商场，打算买了菜再回去，下了车之后打电话给舅舅，问需要买什么菜。

　　“随便买吧，买什么我做什么……对了，买半只鸡，晚上给你们俩煲鸡汤，好好补一补。”

　　“嗯，忱蹊回去了么？”

　　“还没呢，估计又在哪个网吧。”

　　忱书没有把冉忱蹊在学校打架的事跟舅舅说，怕他担心，舅舅每天上班，有时候还会加班，照顾他们俩不容易，她不想给他增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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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中跟A中的上课模式基本上相差无几，同样需要周测试，周六上午同样是讲解试题。

　　周六下了课，砚寻跟蒋思南在篮球场打篮球，一直到下午5点钟，两人回了趟宿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你回去，叔叔阿姨在家么？”蒋思南将背包一甩上肩头。

　　砚寻也收拾完东西，拉上拉链，说：“没在，所以我在考虑回不回去。”

　　“要不去我家吧，你都一个月没过去了，我妈特想念你。”

　　“是么？”砚寻笑了笑，“行，要不去商场买点儿东西再过去？”

　　“随便吧，多买点儿零食。”

　　“就知道吃，”砚寻轻叹：“朕要你何用？”

　　两人就在蒋思南家附近的商场买东西，购选了一堆零食之后就到水果区。

　　砚寻拿着两颗苹果左右观察对比，至于对比些什么，他也不知道，就是有时候看到有人买水果的时候，就会这样对比。

　　蒋思南忽然撞了撞他的手臂，“你看那边。”

　　砚寻看了过去，发现了个眼熟的身影，轻喃：“那不是……”
　　他默了片刻，道：“谁？”

　　蒋思南服了，“这才过去几天你就忘了？是那天晚上在工厂外面碰见的那个女孩儿。”

　　“哦？”砚寻恍然大悟。
　　然后，他顺手咬了一口苹果。

　　蒋思南：“……”

　　忱书装了一袋车厘子，刚转过来，一抬头，就发现对面一个男生，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并且咬了一口他手里的苹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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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鞭驽策蹇：[biān nú cè jiǎn]
这只是个玄妙的开端，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