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我心上》安洛然

5、第 5 章

　　乔颜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面叫荣筠的男人。

　　男人的外表完全符合她对医生的设想，干净，一丝不苟。和她以前接触过的男性相比较的话，他并不英俊，姑且可以算周正，但胜在很有气质，很斯文，很儒雅，三十出头事业有成，换言之，这是一个很合格的相亲对象。

　　但乔颜却莫名有些无所适从。

　　其实在她刚生下沐沐那年，她就曾被迫相过几次亲。那个时候的她远比现在要敏感尖锐，却拥有着最大的优势——年轻。

　　不仅年轻，而且美丽，所以相亲对象也皆是青年才俊。可介绍人却在牵线时有所保留，并没有把她生过孩子的事说出来，所以当乔颜自爆自己有个孩子时，相亲对象无一不惊愕万分，更有甚者失态拍桌、当场走人。

　　一晃五年过去了，乔颜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介绍人还会隐瞒自己的真实情况。“来之前他们有和你说清楚吗？”她开门见山，“我有个孩子，已经四岁了。”

　　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男人神色微怔，说：“我知道，是个男孩，对吗？”

　　乔颜点头：“你不会介意吗？”

　　荣筠微笑：“乔小姐，你相当直接。但如果我介意你有个孩子，今天大可不必来这一趟，不是吗？”

　　显然，他也是个爽快的人，乔颜心里的抵触少了些，轻咳一声：“抱歉，也许我有些失礼，但我觉得有些话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们的情况很相像。”荣筠道，“我也结过一次婚，如果一定要说哪里不同，那就是我没有孩子。但我也并不认为，一个女人离异又有个孩子，是件多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乔颜对他话里的那个“也”字上了心，看来，他们对他到底还是有所保留了。用心良苦的母亲！

　　“那我们还是有些不一样……”她端起杯子轻啜了一口，轻飘飘地说，“事实上，我并没有结过婚。”

　　到现在，她才终于在男人的眼中看到一丝讶异。

　　荣筠显然是在消化她的这句话，道：“未婚生子并不是冷静的选择。”

　　乔颜轻笑了一声。

　　“也许吧，但荣先生难道没有年少轻狂过吗？”她认真地思考，得出结论，“这大概就叫——‘爱的代价’？”

　　荣筠定定地看了她片刻，说：“看来乔小姐是个有故事的人。”

　　她反问：“难道你没有故事吗？”

　　“和乔小姐相比，我的故事恐怕不值一提。”他顿了顿，突然坐正了，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请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还陷在那个故事里吗？”

　　乔颜愣住。

　　她自认直白，却未料到他比她更直接。显然她低估了这场相亲，她没想到对方是真的寻找人生伴侣来的。她原还以为，他只是另一个被迫上阵的可怜人。

　　这让她一时语塞，脸也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

　　但她并不想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剖白自己，只道：“这重要吗？”

　　“对我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但对你来说很重要。”

　　绕口令一般的话语令她有些迷惑，“什么意思？”

　　“我无权要求你的感情史一片空白，可如果你还陷在之前的那段感情里，那么今天我大概率是要无功而返了，因为我想，你应该不会接受和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踏入婚姻。”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竟然已经看透了她！

　　乔颜忍不住重新审视面前的男人，同时从他的话语间提炼出了重要的讯息：“难道你很着急结婚？”

　　他反问：“不然我为什么要来相亲呢？”

　　“我不明白。”乔颜直接了当地说，“以你的条件，应该并不缺乏逢场作戏的对象，单身潇洒无拘无束，这不是男人最想拥有的状态吗？你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为什么还要往婚姻的围城里跳？更何况你要的，很可能还是一段无爱的婚姻。”

　　“因为我需要婚姻。”

　　迎上她不解的目光，荣筠简短地解释：“我母亲病重，她希望在她临终前，能看到我重新组建家庭。”

　　乔颜怔住，许久轻声道：“所以你结婚……只是为了达成你母亲的心愿？”

　　荣筠望着她，温和的目光中有些许的无可奈何，“乔小姐，你很理想化，但现实生活中却容不下太多理想。现实中很多人为了父母而结婚，为了年龄到了而结婚……就像乔小姐你今天同我相亲一样，不也是为了交差吗？如果乔小姐真的有那么坚定的话，今天又怎么会坐在这里？你今天会来，其实就已经是一种妥协，不是吗？”

　　乔颜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对这个男人的认知是错误的，他不仅直接，而且犀利，他非常善于捕捉漏洞，他有着最锐利的一双眼睛。

　　她不愿这么快就败下阵来，说：“可是没有感情作为基石的婚姻，我不相信它会长久。在不了解双方的情况下匆忙走进婚姻，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恕我直言，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保值的东西。”荣筠说，“始于爱情的婚姻就一定会幸福美满吗？我和我的前妻就是因爱结合，可我们的婚姻最后只维系了短短的两年。”

　　乔颜说：“我明白了。因为你曾被爱伤害过，所以你已经不相信爱情。所以你宁愿要一场无爱的婚姻。”

　　“而你和我正相反，你仍然相信爱情。或者说……”他深深地注视着她，“你仍然怀念着那段年少轻狂的爱情。”

　　自己这次是真的遇到了对手，很少有人能让乔颜产生无措的情绪，她耸了耸肩，避重就轻地说：“我和你的想法相左，我们永远无法说服彼此，所以今天的见面结果很明显。”

　　荣筠笑了笑，替她的点到即止划上句号：“也就是说，今天我确实是要无功而返了。”

　　乔颜姿态大方地伸出手去：“能够认识就是一种缘分，祝你早日找到志同道合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