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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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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蔺奇听了陆粱的话,点点头,又道:“两位小兄弟想必也受惊了,先到我的船上去歇息一下,稍晚些我再来问候二位。”又吩咐两个侍卫:“劳烦两位将这船里里外外的搜一遍,若是还有被拐的孩童,即刻解救出来,也带到我的船上安置了。”
陈惺在一旁看够了热闹,见徐蔺奇做事章法井然,便升了个懒腰道:“子长兄,我有些乏了,便先回去歇息了。我船上这五个护卫你先用着,待此间事了,你再同我细细说道说道吧。”
徐蔺奇知道自己这个师弟就是这样一个疏懒性子,也不惊奇,点头道:“如此便多谢师弟了。”
陈惺一笑,桃花眼冲梨霜眨了眨:“小兄弟方才唱的曲子挺好听的。”说完也不看梨霜什么反应,转身便离去了。
待陈惺走后,一位家丁引着陆粱和梨霜上了徐蔺奇的船,将他们安置在徐蔺奇书房旁边的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不甚大,桌椅床铺却一应俱全,虽室内不见任何奢豪的装饰,家具却都是用上佳的木料制成的。
将将坐定,一个小厮便捧来了一盆热水,对二人道:“今日救你们的乃是湖广按察司副使徐大人的大公子,我是少爷的小厮泉烟。这位哥儿脸都花了,赶紧用这热水清洗一下,少爷命我带了这芙蓉乳香膏来,哥儿将它每日擦在脸上三次,不出两日这肿便会全消了。”
陆粱与梨霜谢过小厮,清洗了一番,小厮又来将用过的脏水端走了。
两人在房间里坐了没多久,房门便被推开了,徐蔺奇走了进来。
梨霜与陆粱虎口脱险,全赖徐蔺奇相助,更何况他还将两人好好地安排在这房间之中,让陆粱清理伤口,是以二人心中都十分感激,此时便要下拜行谢礼。
徐蔺奇连忙将二人扶起,道:“二位实是不必如此,先请坐下吧。”
看梨霜和陆粱坐定,他才道:“船上那三人已由家父派来的家丁在审,那两个小姑娘也已经被救出来了。待船停靠颖阳府,三位人犯即刻便会被押解回湘城,由家父同湘城府知府处置。两位小姑娘也会随家丁一道回湘城寻找父母。只是不知两位小兄弟有何打算呢?”
陆粱道:“我二人家乡遭灾,父母亲眷皆无,原有的几亩薄田也弃了,一心便是要上颖阳府的十方书院求学。”其实便是原先梨霜不说,陆粱也是打定主意要到十方书院去的。
十方书院的山长嵇善是当代知名大儒,师从颍川学派,却是其中的异类。十五年前他在颖阳府乐泉镇鹤轩山上亲手创办十方书院,主张有教无类,广开山门。每月初七与二十一,无论是山野村夫、黄口小儿还是皓首老人皆能前来书院听讲会。嵇善又将书院分为思忧、明镜、理章、钤丹四斋,分别对应儒家经典、历史、天文兵法、以及书画,前来求学的学子依自己的爱好与专长选择不同的书斋。书院着重学术研究,并不以科举为第一之要,然而学生中也自不乏科举优异者。
嵇善不论求学者身份地位如何,自有一套择生方法,十五年间十方书院涌现了一批优秀的学者与书画家。每年春秋二季,十方书院便与周边的书院、官学一同举办联讲会,已经隐隐是南方学术之主峰了。
陆粱的父亲陆玠也师从颍川学派,与嵇善神交已久,两人只是无缘相见,还曾经在陆粱面前嗟叹过,如今陆粱神志已清,为了以后能在朝堂上有所作为,为父母报仇,他定是要到十方书院去的 。
“十方书院?”徐蔺奇笑了,世事多凑巧,未曾想到这他二人竟是要去十方书院的学子:“果真如此的话,我们倒是同路了。”
陆粱和梨霜都是何等冰雪聪明的人,立时就明白眼前这个器宇轩昂的沉稳少年恐怕便是嵇善门下的高徒,不免态度更加谨肃起来。
徐蔺奇见两人这样,道:“二位小兄弟不必紧张。山长选择学生自来便有自己的标准,说不得我们马上变是同门师兄弟了。夜已经深了,我便不打扰了。船舱狭窄,还请两位小兄弟在此将就几夜吧。”说罢作揖别去。
见徐蔺奇走了,梨霜才舒了一口气,完完全全地放松下来,对陆粱道:“哥儿,”见陆粱看她一眼,才改口道,“陆粱,你身上的伤如何了?我们终于逃出来了,你擦完芙蓉乳香膏后便早点歇息养伤吧。”
陆粱抬起好看的眸子,认真地盯着梨霜道:“梨霜,我有些事想问你。”
见陆粱如此认真地样子,梨霜也紧张起来,她用指尖搔了搔莹白如玉的脖子,问道:“是什么事?”
“你到陆府不过两年,平素也未曾刻意学过,为何作画写字填词样样都会?”
梨霜的心猛跳了一下,要她如何说?总不能告诉陆粱她是死过一次的人,现下不过是托生在他原来的丫鬟身上吧。猛然想起茯苓曾说过的话,她心中有了主意。面上不动声色,声音中略带些凄惶地说道:“奴婢原是金州府辛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同小姐一同启蒙受教,哪知道辛家两年前遭难,奴婢便又被发卖到陆府。这两年奴婢闲暇时便也看两本闲书,随意写写画画,是以原本学的东西竟不曾忘记。”梨霜认定陆粱还是个痴儿时并没有留心他的丫鬟平素都做些什么,而辛家已经被抄家,人员流散,往事也无迹可寻了。这样陆粱应该找不到什么破绽了吧。
谁知陆粱得了这个答案,竟然点点头,也不再追问了,只是道:“原来如此。”见陆粱如此信任自己,梨霜的心中不禁有些愧疚,但她实在是无法向陆粱说出真相,饶是谁也无法相信世间竟有这般怪力乱神之事。
“梨霜,你帮我上药吧,我的脸还生疼呢。”方才还冷静地询问自己,现下便又变回一个孩子模样,见陆粱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仿佛还是从前神志未清时的模样,梨霜心中竟泛起些柔情,在她心里陆粱从来就不是主子,而是一个需要她帮助的弟弟。
“你先坐下吧。”梨霜让陆粱坐在椅子上,打开芙蓉乳香糕,将泛着清香的乳白色膏体均匀地抹在陆粱的脸上,还别说,陆粱的脸真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嫩滑,梨霜几下便将药膏推开了。陆粱脸上瞬间便感受到一阵清凉之意,脸颊肿胀发热的感觉也退下去不少。便冲梨霜莞尔一笑,梨霜竟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发红,心下暗道:“赵清仪啊赵清仪,你两辈子加在一起也三十多岁了,今日才知道竟是个看脸的。”
“梨霜,天暗了,你到床上歇息去吧,我在地上凑合一宿便可。”陆粱又道。
梨霜自然不肯:“那怎么能行。你我身份不同,你比我岁数小,今日又受了伤,我断没有让你躺在地上的道理。”
陆粱道:“从田头庄逃出来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少爷丫鬟一说。你是个女子,我是个男子汉,怎么能让你睡在地上。”说罢便将床上多出的一张被子铺在地上,自己也和衣躺下,任凭梨霜蹲下来怎么说只是不动。梨霜无奈,又不能把他拖起来,只得起身在床上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