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侯养成日志》苏放英

22、第 22 章

　　“子长，你便随我到大船上松快松快又如何？我可告诉你，还有三日这船便要到颖阳府了，到时候山门清幽，你想读多少书尽管读，可再想听这素手调弦也不得了。”

　　“靡靡之音，不听也罢。”徐蔺奇无奈地看着这个倚靠在自己小书桌前的师弟。两人清明祭祖后，又同自湘城坐船返回山门，陈惺每日琢磨的便是怎样让自己同他一块儿欣赏那两个湘城名妓的琴音，真可谓执着之至：“若是山长知道你这番作为，必定是不赞同的。”

　　“算了吧，山长他老人家可是豁达的很，不赞同的是你这个迂夫子吧。心外无物，若你固守本心，红颜只是枯骨，为何你如此执着呢？”陈惺穿一身麒麟纹织金红纱袍，面若傅粉，唇若涂朱，发冠上簪一根白玉簪，是个风流倜傥到极致的人物。可此时他却惫懒地靠在颜蔺奇的书桌旁，用修长的手指无聊地把玩着徐蔺奇的水晶贝光。

　　“秋什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一卷书未读。”徐蔺奇不为所动，他并非执意不去，只是无论丝竹管弦还是富贵锦绣都没有此时他手里这本书有趣，又何苦舍近求远呢？

　　“唉，今日又失败了。这漫漫长夜美酒佳人，我也不耗在这里了，明天再来劝你。”陈惺见劝他不动，倒也不再强求，站起身来转身便走，还潇洒的背对着徐蔺奇挥了挥手，很快便消失在徐蔺奇的视线里。

　　好笑的摇了摇头，徐蔺奇又拿起了方才未读完的《说易》。

　　这一读便是一个多时辰，徐蔺奇眼睛有些乏了，便将书放下，走到窗边。隐约的丝竹声传来，岸边渔家只有寥落的几点灯火，圆月照大江，江水在沙汀上涨涨落落，也不知见证了古往今来多少人事兴衰。

　　徐蔺奇正在欣赏着潇江夜景，却见到码头远处有两个人提着一盏灯笼自薄雾中奔来，径直踏上停泊在自己身畔的那艘小船上。此时早已过了宵禁时辰，徐蔺奇不禁升起了点好奇心，但他不欲窥探他人隐私，便回到桌前，又拿起了书本。可谁知不过两刻钟的工夫，窗外便响起了水声，徐蔺奇扭头一看，停在身侧的那艘杉木船已经缓缓驶出了港口。

　　却说薛婆子喝了个醉眼朦胧，又将陆粱、梨霜二人送回了房间，觉得得了些意趣，满意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谁知还没睡两个时辰，就有那不长眼的东西将她推醒了，这着实让她有些恼火。刚想破口大骂，一个粗糙的手掌已将她的嘴捂上了。薛婆子将眼睛睁大，看清楚来人是仇方，才不挣扎，仇方又将手放下了。

　　这时候薛婆子才发现仇方身后竟还跟着个女人，三十未满，弯弯眉、樱桃口，桃红裙子，身段纤细，看上去便不似什么好东西。

　　“哟，仇大爷怎得还带了个回来，莫不是新货不成？”薛婆子大声嚷道。

　　“小点声！”仇方压低声音，“你想让隔壁那些人都听见咱们做什么勾当不成？”

　　“那你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薛婆子将下巴朝那小娘子一努，双下巴上的肉也随之一抖。

　　“这是樊娘，我在这里的旧识。”仇方道，“我两个正在办事，她那短命的丈夫却突然回来了，没法子只好将他打晕过去，樊娘也再不肯呆在家里，我便将她一起带回来了。”

　　薛婆子朝地下啐一口，明知道依仇方的性格，这樊娘的丈夫只怕是凶多吉少，也不点破，笑道：“我们这船上的饭却不是白吃的，这平白无故多一个人来，她要做什么？”

　　“便让她同你打个下手，你也不用这么辛苦。好薛娘，我也是心疼你呢。”这样说着，仇方涎皮赖脸地就走到薛婆子身旁。

　　薛婆子“呸”了一声，往边上挪开，道：“要求我的时候便是‘娘’了，我却没那么下贱。你现在是有个小娘子陪着了，我在这里倒成了惹嫌碍眼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仇方心里好生不耐，刚刚和樊娘没有尽兴，那矮脚鬼绿毛龟便回来了，自己同他缠斗在一起，三下两下便将他打得昏迷不醒，口鼻流血，又寻思着斩草除根，便一菜刀下去结果了他的性命。现下正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被薛婆子不依不饶的缠住。可自己这门生意离了她再是做不了，也只能耐下性子道，“好薛娘，咱们少废些口舌吧，现下我们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你也不想咱们这生意做不下去吧。”

　　“你是掌舵的，我何曾碍着你离开？”薛婆子道：“只是你有人陪了，我却还寂寞着。若是你愿意将那舱里新来的两个货偶尔放出来取悦取悦我，我便对你这小娘子也再不多嘴。”

　　仇方心里暗骂：“这个老淫-妇，见着个鲜嫩的就走不动道，也不想想人家十岁不到，毛都没长齐，能做个甚？”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这自然没有问题，薛娘你先歇着吧，我将樊娘安置好，便先将船驶到月仙湾去，天一明便速速离去。”

　　薛婆子见遂了心愿，也不再多话。仇方便携樊娘出去，不一会儿，杉木船便离开了风和镇，在月仙湾停留了两个时辰，天朦胧亮时方再次启航。

　　如此又行驶了一日，天擦黑的时候他们抵达了泉泊桥，到了这里便离颖阳府只有两日的路程了。仇方将船停下，对薛婆子和樊娘道：“今日天色暗了，我们便在这里歇息。樊娘第一日到这船上来，今日我出钱，买来酒肉，一同庆贺一下如何？”

　　薛婆子心中冷笑，庆贺什么？庆贺你把她当家的杀了？这樊娘也是个心大的，同仇方这样混在一处，最后也免不了要被他卖掉的命运。但是薛婆子自然不会拒绝送到嘴边的东西，便道：“那敢情好，不过你既是要请我们，我是不会下厨的。待你们席面得了，我便把那两个小郎放出来，也享受一番富贵人家有人伺候的滋味。”

　　仇方不理薛婆子这阴阳怪气的话。他拐得樊娘在手，此刻正是情热之时，满心想要让樊娘欢喜，谁搭理那人老珠黄的薛婆娘，要放那两个小崽子便放吧，不信他们还能翻出天来。

　　仇方跳到岸上，因着天色暗了，他也不好进城去，只好在岸边店家买些酒饭，不一时便拎了两尾鲜鱼，半只烧鸭，一盘切好的牛肉，和一坛子村醪回来了。

　　“薛娘，你是个亲亲好人儿，便帮我将这两尾鱼炖了吧。”仇方涎着脸求薛婆子，他虽说叫樊娘帮着薛婆子，可她的手艺他是知道的，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薛婆子已经把梨霜和陆粱放出来了，还未想好让两人做些什么呢，这仇方就来讨嫌，她接过那坛子酒冷冷地道：“今日我只负责吃喝享乐，让我下灶再不能够，你那小相好若不能烧鱼，便只得你自己动手了。”

　　“诶，我说你个薛婆子，别给脸不要脸啊。”自昨日起仇方就忍了气，今日再看薛婆子一点软和下来的迹象也没有，不免便将气带到脸上。

　　“怎么？你也要打我不成？”薛婆子不怕，扬起自己的半边脸来：“你打啊，你打了我们这买卖谁也做不成！”

　　仇方被这一激，血气上来了，但为了这谋生之本又不得不忍着。两人正自僵持，一旁的梨霜小声道：“我会烧鱼。”

　　薛婆子心中也有点打鼓，怕仇方真个不管不顾起来，此时正好就坡下驴：“那你怎么不早说，让这仇大爷带你到灶台去，清炖也好，红烧也罢，随你折腾这鱼。”

　　仇方也不欲撕破脸，却有些不信任梨霜：“瞧你这样儿，还会下灶？”

　　梨霜赔笑：“小人的娘原是人家厨娘，小人不才，自小便对这厨房活感兴趣。小人这堂弟也能帮着烧灶哩。”

　　陆粱也便点头，学着梨霜脸上带点笑意：“小人可以帮堂哥的忙。”

　　仇方行走在外，其实也不是很注重那鱼的味道，便道：“那你两个去做鱼吧，好樊娘你帮我去看着他们，若是他们耍什么花样，即刻便喊我。”

　　樊娘实不想同薛婆子待在一处，也便肯了。仇方带着三人到船头一个用泥巴砌的灶台边，就又回去了。

　　仇方买了一尾鲤鱼，一尾鲫鱼，两种鱼十分常见，梨霜在田头庄时也曾见秋妈妈整治过，此时心中便不慌乱。樊娘拿了把凳子坐在一旁望着江水，梨霜见陆粱站在自己旁边，不知要做什么的样子，便道：“陆粱，看到灶台上的姜没有，你帮我把姜皮削了吧，然后再洗一把葱。”

　　听了这话陆粱答应一声，却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梨霜奇怪地问道。

　　“……我不知道哪个是姜，哪个是葱……”陆粱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老实地说出实情。

　　梨霜失笑，也是，陆粱从小便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更兼神志有亏，确实不认识姜葱蒜。于是梨霜带着陆粱到灶台边，一个个指着教他认了：“这黄色的是姜，白色有瓣的是蒜，绿色的便是葱。”陆粱看了一眼，一一记在心里，梨霜又向他示范了一番如何削皮，然后有些担心的问道：“陆粱，你可以吗？”

　　“嗯，我可以的。”陆粱扬起俊俏的小脸冲梨霜一笑，竟让梨霜有些脸红，她将小刀递给陆粱：“你慢点削，千万别切到了手。”便转身去忙活两条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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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地图的重要新人物正式出场~徐蔺奇，字子长；陈惺，字秋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