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公无羊》四点君

5、5

　　皇城午门的东南角，两个人匆匆从内阁衙门走出来，曹章淳，本朝首辅，只手遮天，位高权重 ，老态龙钟，一步一喘。
　　清晨的露重，着湿了他手里的邸报，熹光照耀着胡子显出一粒粒水珠，风刮在脸上竟有些冷意的刺痛。好在他戴着胡夹，密蓬蓬的长须也不显得杂乱，次辅田善跟在后面，手上拿着几分折子。

　　“元辅？元辅，慢些个，我这身子也不成了。”

　　“慢些，皇上可容不得。”

　　“这急忙的，又是要干什么？”小跑了几步，跟上曹章淳的步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仆听说，有个观政上书弹劾...?”

　　“嗯。”回头瞧了他一眼说道：“田大人何故明知故问。”

　　“嗨，芝麻大的观政，这京城里，说他是个官都算是抬举了。”又笑道：“皇上定是不理的。”

　　曹章淳没说话，小皇上却是不会因为个弹劾的折子就把他怎样，话说回来，这年头哪个人没被弹过，清清白白的人哪找去。那份折子皇帝不过批了：“外臣凭何妄言，暂且不究。”只是一个暂且不究，却让人隐约觉出些偏向来，早朝早就过了，这会儿急着召见又是做什么？一路想着便到了皇极殿门外，等到田善跟上了，才与殿外的司阍打了招呼。

　　皇帝正在偏殿临帖子玩，就听见殿外的通报远远的传过来，写到“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就停下了，旋着笔杆，盯着几个字出神，墨汁滴到宣纸上，染成猩猩点点黑色的花。

　　想了一会儿，随即又笑了，和声说道：“请他们进来。”

　　两个老臣走进来拜跪,引头至地，喊了句：“参见吾皇万岁。”便低着头等着皇帝问话。谁知道小皇帝竟只是看着他们，也不说平身，偏偏又不能抬头看他脸色，两个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半晌才听他开口，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慵懒
　　“卿这会儿来，有什么事么？”

　　曹章淳心里咕叨一句：不是你叫我们来的么。也不敢说，正盘算着，眼角瞥见薛贵跑上去对着皇帝耳语几句，小皇帝马上就笑开了，轻声问了句：“到了？”

　　正纳着闷，就听他笑道：“是了，朕想起来，今天要让卿见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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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怎么说了么”

　　“知道知道。”

　　“都记住了么？”

　　“嗯嗯。”

　　“不行，你还得和我再说一遍。”

　　范文玉翻了个白眼，挠挠头：“罪臣万死，皇上圣明....元辅孤忠之魄，小臣汲汲邀誉......可...”

　　“记得把话说圆，要不弄个欺君之罪，麻烦可大了。”林琰抬手掐掐眉心，叹了口气：“首辅那边也要担待，要能平安混过去，也是好造化。”

　　范文玉小声咕哝道“......我又不是怕死的人，敢作敢当...”

　　“你饶了我吧。”又仔仔细细的检查范文玉的衣着，为他正了正腰带。范文玉低着头，看见他那薄薄的一层黑纱帽下渗着的汗，心里突然就过意不去了。

　　“......林琰。”

　　“嗯？”

　　“...你你..你为什么这么样。”

　　林琰抬头直勾勾的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一撇嘴，自嘲似的说道：“吃饱了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