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公无羊》四点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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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降的一场暴雨带走了几日的闷热，如今就是这种天儿，刚刚还是艳阳，下刻便盖上阴云，街上的皂隶也少了，只是偶尔看见挂着腰牌的小火者急急的走过，城东禄米仓忙过了月末三四天又重新变得门可罗雀，廒房的菱角檐滴着积攒的雨水，砖上干死的青苔又爬上来，两座高大的仓廒显得苍桑又落寞。

　　“六部加上都察院、通政司和大理寺的俸银昨日就量好了，剩下的詹事府、太常寺、太仆寺、光禄寺、鸿胪寺......”

　　此时值房内只有两个人，范文玉正拿着账薄核对各衙门这月的银两数目，他今日没戴上乌纱帽，头上的伤碰一碰还是会疼，眉头皱得深深的，咬着笔杆，盯着账目一字一字的过。
　　仓房典吏扒着门檐看了看，摇摇头，坐回值案上，今儿晚上要和几个同乡去帽儿胡同听香阁主的曲子去，这会儿一个劲地厌烦时辰过得太慢。

　　“詹事府的俸银什么时候增到千两的！”

　　典吏刚说喝口茶，突然听到这么一声惊出了身虚汗，几口水都窜进鼻腔里，捂着嘴咳嗽了半天才停下，满脸鼻涕眼泪的跑过来埋怨道：“瞎嚷嚷什么？怎么错了？”

　　范文玉抬头瞥了他一眼，用手指着账目说：“你看，怎就平白无故的多出这许多，莫不是又来了个王户军？”

　　“录错了吧。”

　　“录错了？你以为这是什么，朝廷俸禄！民脂民膏！”

　　典吏知道又一句话没说好惹怒了这祖宗，若不顺着他必是要没完没了的说教，心里叫苦却也不再争辩，强扯出笑说道：“成，成，咱重新校，检查个真真切切的，保准一分银也不给爷差成不？”

　　范文玉还要说什么，腮帮子气鼓鼓的，瞪了他一会儿还是把话咽下去，低头用墨笔将那一行抹掉。

　　典吏啧啧的叹了两声，转过去接着泡茶去了。

　　过了一会儿，林琰兴冲冲的走进来，和典吏打了个招呼，看到范文玉眼睛一亮，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说道：“效陈出来，有事儿说。”

　　范文玉探头瞅了瞅日头，犹豫道：“午时未到，公事未...”

　　林琰有些不耐烦，拉着他便走：“回来再做你的公事，耽误不了！”

　　典吏这会儿忙附和道：“慢慢说，这边有我呐。”心里乐的不成，总算是能清静了。

　　范文玉看看他们，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好，李大人去西边廒房看看粮，这几日潮大我...”

　　“明白了明白了，快走吧快走吧。”

　　一直被拉着出了仓门，范文玉正奇怪着，很少能碰见林琰见到他不大喊大叫的时候，皱着眉头瞅着他头上的纱帽，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林大人，你的翅儿歪了。”

　　“少给我打官腔。”还是伸手推了推帽子，他现在是拼命的忍耐才能平静下来和他说话，手搭在范文玉肩上，神色郑重地说道：“生辰八字，快告诉我。”

　　“做什么？”

　　“别废话，快说。”

　　与他报了生辰，只见林琰松了口气说道：“好好，正好相合。”这才笑道：“对街卖寿材的家有个闺女...”

　　“林大人！”范文玉一闪身，颇为义愤的说道：“朝廷官员什么时候干起说媒的勾当来了！”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他伸手指着值房，还是没能控制住的，爆发了。
　　“那日你在那儿胡闹，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功夫才让他不追究，你呐！没事儿人似的蒙头呼呼睡了三天！”
　　“理又不在他那。”

　　“你有理，有理你去哪说！”喘了几口气，神色无比的疲惫，说道：“成了亲也能有个记挂，你.....你做事多多少少有些后顾罢。”

　　范文玉看了他半晌，好像想起了什么，声调突然有些木：“......还没跟那家人说吧。”

　　“说了，怎么了。”

　　只见他挠挠脸颊，僵硬的咧咧嘴说道：“...前些日子，干了点事儿，没后顾。”

　　林琰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抓着他的肩膀喊道：“祖宗！你又干什么了！”

　　“其实...”范文玉抬眼瞄了一下他的脸色，说道：“......我前些日子上书，把内阁首辅，稍微那么，弹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