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戏》忧郁的叶桑

3、梦汐阁

　　对于凌云口中所说的报答，白风并未放在心上，毕竟他本就不是那种为了得到什么回报才“拔刀相助”的人。
　　第二日一大早，白风就带着被收拾的一身清爽的凌云进了越国的王都。
　　初次见识自己国家的王都，凌云被眼前的繁华景象震惊到，在他生活了七年的小镇里哪里见过这么多人？更别说街边林立的商铺阁楼，女子相伴经过时传来的吴侬软语，对于他来说真真是不一样的世界。
　　“想吃吗？”
　　见凌云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充满惊奇的打量四周，尤其是在看到那一串串红通通的冰糖葫芦时更加璀璨的目光，白风终于停下脚步噙了笑意问道。
　　凌云沉默着摇摇头，目光垂到两人相握的手掌上。白风的手掌很大，有些微细茧，但是很温暖。
　　“大爷，麻烦给我一串这个。”
　　听到这句话，凌云倏地将头抬了起来，在他眼前正是一串红通通的冰糖葫芦，白风对他笑笑，将竹棍塞到他手里，“吃吧，算是临别前的赠礼。”
　　被白风牵着继续向前走，穿梭在人群中，凌云小心翼翼的护住自己手中的冰糖葫芦，微微咬下一口便是满嘴的酸甜。
　　方才吃完一颗山楂，一直走在前头的白风脚步便停了下来。
　　“到了。”
　　凌云抬头望去，一时间愣住。在他面前是一座雕梁画柱的华美建筑，高大的圆木上缠绕着红绸，上头的牌匾镶着“梦汐阁”三字，在阳光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有些刺目的奢华。
　　没给凌云准备的时间，白风已经牵着他走了进去，此时的大厅人满为患，每个位置上都坐满了人，最里面有一个宽敞的高台，其上有一人穿着凌云熟悉的戏袍，咿咿呀呀的唱着他从未听过的戏曲。
　　“跟我过来，我带你去后面找叶黎曦。”
　　在大厅里环顾了一圈，白风便牵着凌云的手继续向里面走去，绕过包围住舞台的屏风，刚来到后台却差点迎面撞上一人。
　　没想到这个时间居然还会有人过来这边，对面显然也是被吓了一跳，刚要发怒训斥却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瞬间吞回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白……白公子？”
　　白风点点头，对着面前三十左右的阴柔男子含笑寒暄道：“是我。柳班主，好久不见啊。”
　　梦汐阁的现任主人柳如思急忙对他施了一礼，脸上也换上了熟络的笑容，“可不是好久不见了嘛，白大公子是何时回都城的，我竟未曾听到风声？这次可是会长久留在王都吗？届时可一定要让我梦汐阁去府上唱上一曲为您接风洗尘……”
　　白风苦笑着打断柳如思滔滔不绝的话语，把凌云轻轻拉到身前道：“这些稍后再说。柳班主，这个孩子托我带他来找叶司曲，可否让两人见一面？”
　　柳如思这时才看到一直躲在白风身后的男孩，细细打量了一瞬，眼里闪过惊艳。不过也仅仅一刹那，他便重新看向白风有些犹豫道，“这个……马上就轮到黎曦上台了，白公子要是能等一下的话倒是没问题……”
　　“这个自然。”
　　柳如思带着白风和凌云上到二楼的包间，舞台的另一边，一位佳人正款款走出。
　　刹那间，整个大厅响起大片的叫好声。
　　从未见过此等阵仗的凌云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旁边白风却是瞬间反应道：“看样子是叶司曲上台了啊，还是跟以往一样受欢迎呢！”
　　仿佛被夸的是自己一样，柳如思脸上是灿烂骄傲的笑容，“黎曦毕竟是我们梦汐阁的招牌啊！真要说来，这台下的客人啊有九成以上是为了黎曦才来的……”
　　旁边柳如思再次开始滔滔不绝，白风笑着不置可否，凌云却已经悄悄探出了头，将视线投向了下方舞台上的那人。
　　二楼的视角广阔，整个大厅的景象都能一眼笼进，但凌云的目光却自打一开始就被舞台中央那人吸引，再也无法转开。
　　乌黑的长发被精心地梳成女子的发髻，额际的花黄是荷花的形状，青黛勾勒过的眉梢透着温婉，用朱砂点缀过的眼角更添妩媚，琼鼻微挺，樱唇一点，五官精致的如同画里的人一般。飞旋的衣摆上绣着斑斓的彩蝶，随着那人的动作这些蝴蝶就像真的活了，下一刻便要振翅高飞似的。
　　此时此刻，除了那个勾唇浅笑的人，这方天地仿佛再也容纳不下其他人的存在。
　　“初识陌路，奈何情之一字最是难测，与君相识至此，有谁知是缘是劫……”
　　字正腔圆的念唱夹带着女声的哀怨，让人忍不住跟着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小哑巴，现在在唱的那个就是叶司曲了。”见凌云拿着冰糖葫芦看的出神，白风忍不住好心的提醒。
　　哪知凌云却毫无所动，一双清亮透彻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盯住下方那人，整颗心都被对方的一举一动虏获，只因为那人而剧烈的波动着。
　　原来这就是叶司曲啊，这样美好的人恐怕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追赶上吧？凌云颓丧想着，也因此错过白风此时脸上那少见的宠溺无奈的表情。
　　一旁的柳如思却终于停止了自己滔滔不绝，因为方才白风对凌云的称呼而感到惊讶，带着十分遗憾的表情道：“这位小兄弟竟然……可惜了……”
　　知道柳如思误会了，白风急忙解释道：“柳班主误会了，这孩子只是不爱说话，我叫他‘小哑巴’也只是开玩笑而已。”
　　至于当事人，已经完全沉浸在叶黎曦的表演中不能自拔了，自然不会开口解释什么。
　　等到一场表演落幕，柳如思立即遣人去将叶黎曦唤过来。
　　尚未卸去妆容的人大大方方的上了二楼，似乎流光溢彩的双眸轻轻扫过屋内三人，目光在凌云的脸上停留一瞬，而后，一道低沉好听的男声在安静中响起——
　　“柳大，找我什么事？”
　　凌云小小的身体一震，莫名其妙的，只是在听到叶黎曦声音的一瞬间他的眼泪就自己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