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妒》冯奇

16、第十五章 侯爷难缠

　　卓思源自小就明白既然生长在了帝王家，许多事情便都失去了自主选择的权利，婚姻大事更是如此。因此对卓思源来说，只要父皇高兴，他娶谁都是一样的，对他未来的妻子，卓思源并无半点期待。

　　当得知父皇要将忠勇侯府的嫡孙女许给自己做正妃时，卓思源心下十分疑惑。父皇一向不喜忠勇侯，怎可能会同那忠勇侯结亲？且父皇生性多疑，忠勇侯又是武将勋贵之首，若是自己娶了他家的掌上明珠，父皇还会睡得安稳吗？

　　直到忠勇侯上疏乞致仕，又将西北五十万大军的兵权交回，卓思源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时之间卓思源心下有些五味陈杂。父皇多年来都很忌惮手握重兵的忠勇侯，一直处心积虑想要将西北五十万大军控制在手，未曾想多年没有达成的心愿，如今竟因一桩婚事轻而易举的实现了。

　　今日皇帝突然遣人传话，说是梁国秘宝一事忠勇侯或有头绪，要卓思源前去查访一番。卓思源接到圣谕有些疑惑，私下打探了一番，方才得知忠勇侯要将那传说中可令夷人丧胆、可止小儿夜啼的风火三十六卫赠与自己。

　　卓思源心下雀跃，风火三十六卫声名赫赫，若是他能得此助力，必如虎添翼也。可真当卓思源来到侯府，见到两鬓斑白的忠勇侯以及跪在地上的风火卫时，卓思源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沉默了半响，卓思源终究是忍不住道：“侯爷何须如此？”何须将你的心血拱手让出，何须拔刀砍下自己的左膀右臂！
　　忠勇侯瞥了一眼黑压压跪成一片的三十六卫，心里很是不舍，叹道：“殿下，恕臣无礼，臣老了，以后这三十六个小娃娃便交给殿下您照顾啦！”

　　卓思源哑口无言，风火卫自成立起今所向披靡，以一敌百未尝一败。可在这老侯爷眼里，这些杀人如麻的孤胆英雄却只是些小娃娃？
　　卓思源心中不忍，轻声道：“侯爷，这？”
　　忠勇侯府一门忠烈，世世代代严守祖训，为大乾守土卫疆，即便天子猜忌也从未有过不臣之心。单是这份气节，便足以叫卓思源高看三分。

　　忠勇侯眼眶发红，冲着风火卫厉声道：“三十六卫听令，今日尔等便悉数归于太子麾下，从今往后只听殿下号令，不得生出贰心！如有违令者，斩！”
　　跪在地上的三十六卫齐声答道：“属下定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卓思源看了一眼忠勇侯，见他神色坚定，遂不再推辞，抱拳道：“侯爷请放心，孤定不会委屈了他们。”
　　忠勇侯侧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十六卫，眼眶泛红，在心里默默的数了几遍后，轻声答道：“如此，甚好！”

　　卓思源心下过意不去，只得挥手让三十六卫先行退下，霎时间大堂里便只留下卓思源和忠勇侯两个人。
　　忠勇侯隐下眼中的不舍，正色道：“殿下今日驾临寒舍，除了风火三十六卫，可还因着梁国宝藏一事？”

　　卓思源微微颔首，“荼蘼和卫九于梁国国灭之前带着小公主逃出皇宫从此消失不见，孤仔细研究了梁国的史籍，也看了侯爷呈上来的卷宗，又派人去了当地探查，经过仔细比对，孤认为侯爷说的密道同孤手上的线索并不吻合。”

　　忠勇侯面色微凝，道：“殿下的意思是有两条密道？”
　　卓思源嗯了一声，冲着福公公招了招手，道：“孤几次派人至梁国宫殿旧址上查探，发现确有两条密道，一条密道如侯爷所述般通往城郊林县，另一条密道则是通往会庄。”

　　福公公疾步上前，迅速拿出舆图铺展开来。
　　卓思源抬手指了指梁国皇宫的位置，修长的指节在舆图上轻轻划过，留下一串沙沙声。卓思源道：“这便是通往林县的密道，林县往北直走便是燕梁关，当年康梁交战，便是在这燕梁关之前。而这条便是通往会庄的密道，会庄乃梁国腹地，不与他国接壤。”

　　忠勇侯看了一会，抬首问道：“殿下可是疑心荼蘼等人逃到了康国？”
　　卓思源摇头，道：“孤猜测这三人应该要往会庄逃窜。”

　　忠勇侯略微思忖，瞬间便明白了太子的意思，附和道：“殿下说的不错，臣此前未想到这一节。康梁两国多次交战，康人手段狠厉，每占领一个城池便要大肆屠杀梁人，如此行径招致梁人不满，每每见到康人也要将其打杀。”

　　忠勇侯将手指放在皇宫的位置，接着道：“荼蘼常年生活在宫中，耳濡目染之下对康人必有敌意，又恐被康人认出，轻易不会往康国逃窜。”
　　卓思源接话道：“燕梁关是梁国入康的唯一途径，两国正在交战，寻常百姓根本不可能入得了关，除非有康国的人帮助他们。”

　　忠勇侯道：“殿下说的不错，当年臣手下有个胡姓将领便是驻扎在这会庄。因会庄易守难攻，胡将军攻下会庄之后便令人设了关卡，许进不许出，为的便是多些役夫来修筑城内工事。”

　　卓思源又将手指在舆图上会庄的位置，道：“会庄以南，全部落入了我大乾手里。”
　　“如此看来荼蘼等人或许早已潜入我国，”忠勇侯顿了顿，“微臣手里有荼蘼及卫九的画像，殿下可凭借画像遣人偷偷寻找。”
　　卓思源点头道：“孤正是此意。”

　　忠勇侯又道：“不知殿下对梁国太子的行踪可有看法？”
　　卓思源摇了摇头，面上有些为难，道：“梁太子自康国失踪，具体线索还需到康国找寻，只是康人对宝藏也是虎视眈眈，要从他们手下抢食恐颇为不易。”

　　“殿下说的有理，如今康国国力强于乾国，实在不宜同其起纷争。”忠勇侯道，“只是宝藏若是让康人得了，那对我大乾将尤为不利。”
　　卓思源目光中闪过一抹坚毅，沉声道：“侯爷放心，孤已派人秘密潜入康国，定不会让其得到宝藏。”

　　接着卓思源又道：“听说侯爷回京途中行至宜州，在宜州歇息了两日，途中还遇上了飞月宫的人马？”
　　忠勇侯摇头，“并未。”
　　卓思源正要再问，忠勇侯趁机道：“微臣的孙女平安倒是遇上了，还和那飞月宫的人发生了争执，殿下如不介意，可亲自去问问平安。”

　　卓思源心觉不妙，赶紧推辞道：“听闻平安小姐尚在养伤，孤实在不便打扰。”
　　忠勇侯见状笑道：“平安身子已无大碍，还是殿下的事情紧要。”

　　卓思源不好推拒，正欲说些什么将这事搪塞过去，就见忠勇侯老脸一红，尴尬道：“叫殿下见笑了，想必殿下已见过微臣那不肖孙女了，那丫头被臣宠坏了，如有冲撞殿下的地方，殿下千万莫怪。”

　　卓思源想了想，盯着他眼珠子眨都不眨一下，着实是冲撞了，该打。
　　“前些日子她不听话，微臣便差人将她打了一顿，不想她竟气的几日不同我说话。”忠勇侯暗中瞥了一眼卓思源，继续道，“今日这丫头听说太子殿下驾临，竟遣来丫鬟传话，说今日若是见到殿下，便肯原谅微臣，不再计较微臣对她动手。”

　　卓思源面色微变，便又听忠勇侯道：“臣斗胆，恳请殿下替臣劝劝那丫头。”忠勇侯挠挠头，“平日听她叽叽喳喳惯了，这几日不肯理微臣，微臣心中憋闷的慌。”

　　卓思源实在不欲插手忠勇侯的家事，婉拒道：“这是侯爷的家事，孤不好介入。况且这男女有别，若不慎传了出去，恐污了小姐的名声。”

　　忠勇侯见卓思源不肯答应，再接再厉道：“臣就剩这一根独苗，那丫头又最听殿下的话，还请殿下怜悯则个。”
　　卓思源有些语塞，他和侯府小姐就见过两面，这只肯听他的话又是从何说起？

　　沉默了片刻，卓思源道：“侯爷，非是孤不肯应你，实在是孤只见过小姐两面，恐无能为力啊。”
　　忠勇侯见卓思源执意不肯应，灵机一动，企图用幼时之事唤起的记忆，遂道：“殿下莫要谦虚，平安五岁那年便最喜欢跟在殿下后面了。”

　　永兴十二年冬，夷人犯边，忠勇侯遣风火三十六卫正面袭敌，西北三万大军分成两股左右包抄，夷人最终大败。忠勇侯穷追不舍，又令三十六卫为先锋，大部队后面跟进，最终此役共计斩首夷人两万，缴获战马数匹，兵器无数。

　　皇帝闻边关大捷，龙颜大悦，遂下旨召忠勇侯及一干将官入京接受封赏。封赏过后，文帝又在宫中设宴款待将领们。
　　平安随忠勇侯进宫，因贪玩中途不慎与侯爷失散，不知怎地与昌平公主发生了冲突。

　　卓思源听见哭声寻着过来时，昌平已被年幼的平安打得不轻，平安甚至还威胁昌平说再乱说话就要撕烂她的嘴。恰在这时王贵妃也赶了过来，见女儿被人打得不成样子，又听平安狠言狠语，怒从心起，当场就下令宫人将平安拿下，要先把她的嘴撕烂，再把她活活打死。

　　平安年幼，对大人尚存本能的畏惧，见王贵妃盛气凌人，吓得哇哇大哭，边哭边躲到卓思源身后。
　　卓思源见王贵妃过来便知道事情不能轻易了结，遂暗中派人请了皇后。王贵妃虽不敢和身为太子的卓思源过不去，要收拾个小丫头却是容易得很。
　　双方正僵持着，皇后过来了。经皇后劝说，王贵妃这才拉着脸把平安放了。

　　卓思源虽然想起了幼年之事但仍觉得诸多不便，又欲张口推辞。
　　忠勇侯见卓思源不似小肚鸡肠之人，当即面色一变，直直道：“平安已被皇上许给殿下，殿下这番推脱，可是对这门亲事有所不满？”
　　卓思源颇为无奈，只得答应忠勇侯随他前去探望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