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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洛阳的名胜 ...


  •   从桐城进洛阳,有两山夹峙形若门阀,又有伊水如龙穿流而过,彭湃滂沱,乃洛阳八景之首的龙门山色。
      过了龙门,跟着络绎不绝的人流,徐徐前行。路一步一步在脚下缩短,路一步一步在脚下延伸。忽然有人喊了一句,“看啊!是洛阳!”于是每个低头赶路的人都抬起了脑袋,举目眺望。远远的,一排青灰蔓延开巍峨的雄壮。
      “看啊!是洛阳!”
      欣喜的,激动的,兴奋的,感慨的……有人跟着高呼,有人加快了脚步。似乎他们已经看到了隶书撰写的『洛阳』二字高高悬挂在城门口。

      洛阳曾历九朝国都,百国朝拜,扬中华泱泱大国风范。每日里进出的人流量之庞大复杂完全不亚于京都汴京,其文化底蕴和内涵更是不言而喻。

      冷棋雨撩帘,将来往百姓的神情,将景色的变化,一一收敛进眼中,低声吟道:“帝里山河景莫裁,就中春色似先来。暖融残雪当时尽,花得东风一夜开。艳日绮罗香上苑,沸天箫鼓动瑶台。芳心只恐烟花暮,闲立高楼望几回。”
      其时,冷棋雨摇摇晃晃独坐他的专车内。前方,是死在书籍内不出来的梵上秋和跟亮晶晶玩闹打发时间的叶辉罗压阵。再前方,是领路开道的成熟稳重好男人竹风,以及同样骑在马上左右顾盼用自己的双眼观察民生民俗的梵玥。
      其时,没人听到冷大将军的自言自语。
      其实,就是听到了,这另外的四人里也没一个知道他吟了些什么的。
      这四人中唯一一个对他的吟诗内容感兴趣的那位尚在努力学习三字经阶段,一口方言腔浓郁的口音勉强在竹风的强调纠正下缓转了一些,至少听起来没那么别耳了。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常人言啊,长安多英雄,而洛阳呢,就多这美人。
      相传,武朝年间,武帝天寒设宴,命百花盛放。百花听命,只那夜,满园芬芳斗春色;可百花之中唯独牡丹不以为然,将武帝的圣旨置若罔闻,含苞就不开。
      武帝怒,将牡丹贬至了洛阳。
      岂知这牡丹迁至洛阳后竟吐蕊怒放,姹紫嫣红,香震九天。
      武帝大怒,命火烧牡丹。
      牡丹枝干被烧得焦黑乌漆,到了次年依旧叶荣华发,且花蕾更大,色泽更艳。
      武帝大大怒,迁都洛阳。
      洛阳牡丹遂驰名天下,为花中魁首。

      便是那,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

      牡丹是花中魁首,简称花魁。
      花魁一词,衍生活用到了今朝,基本成了那青楼花坊的一等一之人才能夺得的殊荣名号。
      这名号也是有讲头的。不能是青楼花坊自封,需得楼坊设下擂台,由姑娘少爷们比斗,凭寻欢客们的投赏之资评选出来。
      所以能冠得上花魁名号的姑娘少爷,皆是才艺人缘一方都不能少的全才能人。

      一般规模的青楼花坊有一名花魁已是难得,玉楼春系列楼坊在洛阳的总店却有两名花魁。
      有那新新寻欢客就奇怪了:“这花魁向来是有一无二,怎么玉楼春会出了两呢?这不等于是一个人长了两脑袋么?”
      有洛阳城内那些久经风尘洗礼的老手邪魅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玉楼春不是一般的青楼花坊,它的两名花魁也不是一般的花魁。”

      青楼花坊就青楼花坊呗,再怎么粉饰,说得动听,也不能改变它做的是皮肉生意这点本质。

      这话,可是惹了一些寻花问柳不问皮肉只为情趣的风雅清流。
      他们不满意地哼咳,教训,不,教育那些直言直白的粗鲁俗人:人要活得有意义,有意义就是要懂得欣赏美和艺术。对美的领悟要从皮相与□□升华到对诗词歌赋音律舞蹈的纯粹欣赏。当你会为这些而动容时,恭喜你,你将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国家和社会的人!

      啊呸——
      有本事高尚过后不低级趣味啊——!

      咚——
      雨后清明青花瓷杯砸上『啊呸』。
      『啊呸』拍桌跳起,衣摆唰地撩到一旁,右腿大张阔斧地踏上玉楼春的桃木板凳,右手叉腰,左手的中指和食指一并,呀呀喝道:“哪个没眼的兔崽子敢砸老子?!”
      “羽儿,公子砸了只兔崽子,你看见它倒哪儿去了么?”调侃的嗓音轻快响起。抬头望去,五尺三点三的少年郎,双指捋鬓发,桃花眼儿魅,仅是秀气的皮相,一身上下着的都是土里土气的素浅棕色,却端的是飞扬脱跳。

      玉楼春建的是标准的楼坊格局,东楼大堂宽敞明亮,千烛万火,香衣彩带,极尽风流。大堂西面有曲水绕台榭,歌舞乐曲,不绝于耳,繁错满目。沿梯往上,天井两廊布置小阁十数。

      素浅棕色的少年郎趴在天井廊栏往下探望,桃花眼滴溜流转着灵魅。
      一双柔弱无骨的纤纤素手攀着少年朗的手臂,乌丝细柔繁饰高盘,有意无意泄漏的数缕柔软地扫过纤细的颈项,若有若无的滑过凝脂般的香肌玉肤。
      凌慕羽弱柳扶风状地依靠西门童,星辰明眸水雾含含,黛眉如山幽怨蹙起,低声叹气答道:“觅欢公子江湖第八,准头定是不会差。觅欢公子要砸只兔子,定不会砸只□□。奈何……”
      “哦?奈何什么?”
      “奈何羽儿找了半日也没找到只兔子,只找到了……”凌慕羽顿了顿,又娇弱轻道:“只找到了只□□。”
      “□□?”西门童口中咀嚼了这字两下,放声大笑。西门童年近弱冠,少年的嗓音还透着清亮,他的大笑,音脆声朗,不刺耳,不逆耳,反有让人闻之感染上他的欢乐的魅力。“哈哈哈哈,羽儿对,羽儿对,是公子眼拙,错将□□~当~兔~崽~”
      说完,又接着朗声放笑,边笑还边捶廊栏,直笑得前俯后仰,眼角带泪。

      “CNMD,小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嘲笑你白爷爷!”
      楼下大堂的『啊呸』一掳衣袖,抽了自己的金环大砍刀咚咚往楼上跑。
      “小兔崽子拿命来啊啊啊啊啊啊~~~~~~~~~~~~”
      『啊呸』咆哮着,金环大砍刀呼啸迎着西门童的颜面劈砍下来。
      凌慕羽娇弱地惊呼一声,本是八爪鱼一样攀着西门童的双手咻地松开,柔弱无依状,娇弱地向后倒去。
      桃花眼儿眨,西门童笑嘻嘻地抬臂从束了一小缕的发髻上抽出一截银亮的白光。白光捋线般在他的双手间滑开一条细长柔软的绳索,铿——,将金环大砍刀拦住。定睛细看,原来少年郎双手间捋开的是一条细幼,泛着比白银更炫目的泽光,并倒有一排排细软服帖顺下的幼小细针。

      蛇魂针——?
      觅欢公子——?
      江湖第八——?
      太原西门家的老二西门童——?!

      『啊呸』一张脸顿时变得比调色盘还要多姿多彩,美妙绝伦。他慌忙四下张望,看另外一人有否出现。
      江湖排名第八惜香怜玉博爱无差的觅欢公子是可怕的。
      但更可怕的是……

      乎得一阵香风扑鼻,粉色纱巾滑过他和他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回大地的怀抱。
      “哎呀呀~白老爷~西门公子~两位来玉楼春图的都是一个快活~我这些儿女们嘴笨手粗,有什么伺候不周让两位爷生了脾气,还请多多包涵哦~”
      玉楼春的黄妈妈婀娜多姿自天井另一端,向这边踱来。

      老鸨西门童见得多了,这般年轻的老鸨还不曾见过。
      他在青楼花坊中打滚多年,还未曾见过这般风情万种的老鸨。
      五官样貌皆不出彩,拼合在一起却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妩媚,是种久经风月浸透历练出的妩媚。

      西门童挑了挑眼角,倾身前探,勾起黄妈妈的下颚,暧昧赞道:“玉楼春的黄妈妈,果然名不虚传。”
      玉楼春是什么地方,来这的男人中虽有自洁清高的风雅之士,但手脚不规矩的色中欲鬼也不少。黄妈妈一愣,愣的是眼前少年郎行的虽是调戏之举,然眼中却无情色欲望,满满溢的是有趣。她微转过脸,手拈纱帕,掩笑道:“蒙西门公子谬赞,妾身无胜欢喜。还请西门公子卖妾身一个薄面,与白大爷一杯抿恩仇。”
      说着,一个眼神示意过去,凌慕羽忙斟了两杯玉楼春自酿的上品『玉阶飞』。星眸含雾,一杯双手捧起,楚楚可怜地给铜铃大眼的彪形大汉;另一杯,可怜楚楚地给了西门童。
      『啊呸』一口将杯中一两十银的『玉阶飞』喝了个底朝天,豪气喝道:“NND,老子这回看在美人儿的面子上,放过你小子。不过美人儿今晚要陪白爷爷!”
      他铿地将酒杯抛掷在地,大手伸出,就要将凌慕羽拽进自己的怀里。
      凌慕羽灿若星辰的黑眸顿时被惊惶所充斥,小白兔一样瑟瑟发抖。
      青花瓷杯在微带硬茧的指尖转动,再次砸出。

      咚——
      砸了个满面酒香。

      “西门童!不要以为你江湖第八,白爷爷就不敢动你!”
      “本公子还是个江湖第八,你江湖第几啊?”西门童懒懒地松了松手腕,柔韧和坚硬度都一顶一的蛇魂针缠绕在他手掌上,映着烛火闪动银亮的泽光。鼻间嗤哼一记轻蔑,西门童突然撩腿就往『啊呸』的肚子踹去。“你不动公子,公子也要动你!”
      西门童这脚踹得狠,狠的不是力道,而是落脚点——天枢穴,一脚便让对手全身抽搐,动弹不得,认打认踢,绝无反抗能力还不会致死的绝妙穴位!
      西门家玩的就是点穴,无论是拳打脚踢,还是十八般武器,招招往人体的720穴位招呼去。
      西门童边打边恨恨骂道:“让你自称『白爷爷』!让你侮辱我偶像!让你不看自己什么尊容跑去参加雷家的比武招亲!让你插队!让你插队!”

      得,原来是有私怨在先的。
      黄妈妈也不待劝的,招呼大堂掌事521号龟公在旁伺候着,将两人打架砸坏的零零碎碎大大小小一一记录下来,等分出个胜负后,找两人要赔款。
      眼波含媚,嘴角勾笑,玉楼春的老鸨兼老板水蛇柳腰扭动着万种风情从东楼众客的视线里退台。

      东楼内,“啊~~~~~~~”的一声凄楚的惨叫后,配上一句正义无限的,“让你一边侨想雷家小姐,一边好色纵欲!”
      之后,锦瑟动朱弦,弹尽声声漫,歌声起,舞姿曼,大堂内又一片歌舞升平,你情我侬。
      放浪形骸地勾勾搭搭进了南楼。
      道貌岸然地在大堂摇头晃脑。
      文人雅士在小阁内,丝竹轻慢,吟诗作对。

      玉楼春,卖的不仅是姑娘少爷们的皮肉,还有天籁的乐,曼妙的舞。

      门扉推开,珠幔滑落。
      本是一室的清幽,愣被追腾着白虎崽子满屋跑的小孩,追着小孩满屋子跑的成熟稳重好男人给闹得热闹腾腾。
      竹风掳袖去抓猴子一样上窜下跳的叶辉罗,“叶子你给我坐好!坐好!”
      叶辉罗手脚并用地在追叼了跟鸡腿灵活飞窜的白虎崽子,“亮晶晶,鸡腿还叶子,还叶子。”
      亮晶晶呜呜地叼着鸡腿以堪比飞天蟑螂地速度借着墙壁梁柱的反弹力在宽敞的厢房内飞窜,飞窜。
      它嗷呜地一扑,扑腾落错了地,一头轧进了摞成一叠的书籍上,哗啦被掩埋在下。

      ‘我……我的书啊——!!!!!!’
      本来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着鲍鱼粥一边看书的梵上秋,呆呆地望着那堆他刚整理好,准备用来帮助校对翻译这边文字的资料本。

      亮晶晶落网,叶辉罗双眼放光地扑了上去。
      哗啦,又倒了一堆。他手上身上的油腻随着他的扑倒打滚,一应擦在了书页纸张上。

      ‘我……我的书啊——————’
      梵上秋悲切地哀嚎,比黄妈妈适才听到的那个自称姓白的客人在西门童的手下叫得还要惨绝人寰。

      叶辉罗在散成一堆的书本上爬啊爬,要抓在书本下面窜啊窜的亮晶晶。亮晶晶在书本的掩盖下,猛地冲出,以『风萧萧兮水易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气势,直往外蹦。

      野兽是有野性的直觉的——
      但野性的直觉也会有出错的时候的——
      亮晶晶嗷呜地叼着鸡腿,黑亮黑亮的虎目大大瞪张。
      它,它,它冲出的方向是直往还沉浸在哀嚎中的梵上秋的脸面上而去了——

      就在竹风犹豫是将蠢蠢欲动要去扑倒白虎崽子的小P孩给趁机抓住,还是将那呆木的书生从披着白虎皮的炮弹轨道下救出时,一直跨坐窗台,拎壶独酌的梵玥先动了。
      她左手伸手抓住差点就贴上梵上秋的亮晶晶,五指收紧,勒住它的脖子,右手扬起紧接就一扇,将亮晶晶口中叼着的鸡腿打落。然后看也不看,将差点被她勒断气的亮晶晶扔到叶辉罗的怀中,拍拍他的脑袋,道:‘就算是宠物,也不能没有家教。把它管教好。不然,杀了它。’
      梵上秋还沉浸在哀恸状态,没回过神来给梵玥进行同声翻译。
      但薄冰般清浅淡蓝的眸子和冷漠轻淡的话音蕴含的杀气,让野性直觉异常敏感的一人一虎打了个哆嗦,乖乖地点了点头。

      黄妈妈撩裙依偎到喝小酒吃小菜的冷棋雨旁,惊讶问道:“将军大人什么时候换口味养起这么一堆热闹的活宝了?”
      冷棋雨张口吃下黄妈妈给他剥的大虾,微微笑道:“一时兴趣。”

      开始只是对白虎有兴趣,接着是对会令白虎认主的小孩有兴趣,现在是对这孩子会长成什么样的人有兴趣。
      还有那兄妹两,冷棋雨对他们的兴趣远远大于白虎和叶辉罗。他的来历,他们的能力,他们将对他起到什么作用,这些,他都非常感兴趣。
      奉旨回京,路途漫漫,闲着也是闲着,就先养着玩玩吧。

      黄妈妈想了想适才在东楼的一幕,掩唇媚笑,“说起这好玩的事情啊,现下洛阳城内正有一个轰动江湖的大热闹。”
      “哦?是什么?”冷棋雨啜口醇酿『雷空烈』。
      酒如其名,『雷空烈』入口如火烧,下喉如刀割。是冷棋雨最钟爱的酒。
      “是雷家千金的比武招亲。”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洛阳的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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