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丹晔

3、久未见面的丈夫

　　萧易坐在驾驶座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撑着下巴，脑海里回忆着之前在基地办公室中队长说的话：“上级鉴于你此次任务的出色表现，特批准让你休假，三个月的时间，好好放松放松。”
　　某上校听到休假二字，整张脸瞬间黑如煤炭，中队长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道：“我知道你放不下工作，可是家庭也是一个军人的责任，你自从结婚后就没回去看过，怎么也有些对不起你那新婚的妻子，你也知道咱们当军人的，一年到头不回家，能找到对象的更是少之又少，本就对家人就亏欠良多，回去好好解释下，别让大妹子对你心存芥蒂，两个人能走在一起不容易。”
　　萧易俊朗的五官在夜晚灯光的照耀下更加充满魅力，狭长的凤眸望着车窗外灯红酒绿的城市，有些微微出神，他在想这会儿他的小妻子在做什么？好像两人在见面不到三次的情形下领证，或许真的对他的妻子来说不公平，他常年不在家，她才二十五岁，有的是机会找一个能陪伴在她身旁的人，到现在他还记得那天去民政局的路上，他问她确定不会后悔吗？他的小妻子淡然如菊的笑着问他：“和别人结婚也是结婚，我为何不选一个我看的顺眼的呢？而且你们军人保家卫国那么辛苦，我能成为军嫂也是挺光荣的一件事啊，你看我思想觉悟多高。”钟情笑的有些没心没肺，可眼底的悲伤却怎么也隐藏不住，他不知如何开口扯开话题，钟情再一次说话了，低垂的头遮住了她的脸，让萧逸看不清，但拿着户口本的手却不自觉用了力，钟情平静的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殇：“这样的我没人会要的，所以我该谢谢你的。”
　　萧易说不清那天他是什么心情，头一次让陌生情绪占满了心胸的萧易，很想伸出自己的手臂，将他的小妻子揽进自己的怀里，萧易伸出去的手垂了下来，默默陪着钟情站在民政局门口，接受着过路人异样的眼神，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了钟情的发，萧易看清了钟情的表情，那是一副悲伤到哭不出来的表情。
　　当萧易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时，没有期待中那道亭亭玉立的身影，漆黑的房间里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到，萧易有些生气：“都十点了，她去哪里疯玩去了？”
　　心中愤愤的打开电灯，扫视了一圈房子，房间没有预计的那样凌乱，客厅里的沙发上放着玩偶，明亮的茶几上摆放着新鲜的水果，萧易还细心的发现，屋里添置的简易书架上多了一些军事杂志，他还记得上一次他来时这里并没有这些杂志，这小小的举动让萧逸心里有了安慰，来到屋内一角，萧逸给已逝的岳母上完香，一只小金毛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看见来人也不怕，还主动的蹭着萧易的裤腿，萧易笑了笑揉了揉小金毛毛茸茸的脑门，心情有所平复的萧易来到卧室门口，听到门后想起轻微的呼吸声，萧易不单单是惊讶，更多的是欢喜。
　　轻手轻脚的走进卧室，小妻子安静的睡颜展露在自己面前，偏瘦的身体缩成一团，萧易甚至能看到钟情因为不安而微微皱起的眉头，弯下身子靠近那睡熟中的脸，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他的小妻子，钟情长得并不出挑，但胜在长得眉清目秀，精致的五官镶嵌在她的瓜子脸上，让人升起一种保护欲。
　　萧易就那样直愣愣的看着钟情，无法忽视的视线让钟情在睁眼的那一刻，下意识就挥起了自己的拳头，那攻击的架势逼得萧逸退离了床边，钟情这才看清眼前穿着军装的英俊男人是自己那个消失了半年的丈夫，尴尬的快速收回拳头，钟情不好意思的整理了下自以为乱糟糟的头发，抬头问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你吃饭了吗？没有的话我给你做点吃的，把胃垫一下，不然你会胃疼。”
　　“好。”想到自己中午离开基地，一路开车回来，没有吃一点东西，钟情不说还没感觉，他现在就有些觉得胃隐隐的疼，钟情瞧见萧易不自觉放在胃上的手，赶紧从床上起来，边往外走边说：“你先在沙发坐着等一下，我一会儿就好。”
　　跟在钟情身后看着她进了厨房，他没想到他的小妻子如此心细如发，居然能记得他有胃疼的毛病，萧易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不知想着什么，没多久钟情出来了，端着一杯热牛奶放在萧易面前吩咐道：“快把这杯牛奶喝了，胃会好受些。”
　　眼前的小妻子担忧的望着他的目光，大大取悦了萧易，某个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山露水的少校大人板着脸端起牛奶一饮而尽，钟情这才满意的进了厨房。
　　有一个人在家等着自己的感觉真好！某少校无耻的自恋着，望着厨房忙碌的那道身影，萧易觉得其实结婚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糟糕。
　　确实如钟情所说没多久，钟情给萧易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简单营养易消化，看着对面的人埋头吃的欢快，钟情有些心疼面前的男人，忍不住伸手触碰萧易的发，却被萧易猛的一把捏住了手腕，力气之大让钟情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被他捏断了，脸上浮现一抹难以承受的痛苦之色，却未开口喊一声疼。
　　“抱歉，条件反射。”急忙松开自己的手，萧易原本凶狠的表情霎时间消失无踪，让钟情以为刚才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幻觉，但手腕处传来的疼痛清清楚楚的告诉她，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钟情起身默默拿过萧易面前的空碗进了厨房，留下萧易一人在客厅。
　　厨房的水哗啦啦的流着，钟情凝视着手腕的红印出神，客厅的萧易也心不在焉，两个人之间，不远的距离，却谁也没有跨出去，一时间屋里陷入了寂静。
　　萧易过去的三十年人生里，对于恋爱的经验可以说是零，如何安慰女孩子对他更是比上战场打仗还要辛苦的一件事情，自知刚才的举动伤了对方的心，但那并非是自己故意的，素来在军中有着铁面萧易称号的某少校同志，此刻也忍不住一阵头疼。
　　钟情默默收拾完厨房后，从卧室里抱出一床棉被，放在沙发上，钟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家里没有多余的床，所以今晚你睡卧室，浴缸里已经给你放满水了，你去泡个澡放松下，家里没有准备你的衣物，明天我去趟超市给你买，你……”
　　话没说完，钟情被人拉住胳膊一个前扑，扑进了某人的怀里，没反应过来的钟情只看到眼前一张帅气的脸慢慢凑近，感受着对方滚烫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钟情的脸不争气的红了。
　　眼前的美景刺激到了萧易，让他心里升起一股想捉弄她的欲望，萧易勾起唇角轻笑的靠近钟情耳畔，柔声问：“你对谁都是这么体贴细心吗？”
　　不出意料，钟情脸红不说，连耳根都变得通红，看着怀里的人儿对于他的问题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萧易这才满意的放开钟情，获得自由的钟情手捂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一个人神游天外去了，连萧易跟她说话都没听到。
　　忽然手被人拉过，钟情迷茫的看向萧易，在看到萧易身旁的医药箱后，心里了然的沉默，望着眼前的男人温柔细心的用药酒揉着自己的手腕，不重不清的力道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略微冰凉的皮肤在他的手掌下变得发烫，宽大又带着厚茧的手掌，一如他给她的感觉，冰冷的外表下是温柔细心的内在。
　　“晚上你睡卧室，没有道理让你一个女孩子睡沙发，我身为军人的同时还是你的丈夫，有责任去爱护你保护你，我知道自己最近忙，有些冷落了你，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若是哪里做的不够好的你可以告诉我，既然你嫁给我了，那别人能给你的，我同样也可以给你。”萧易头也不抬，用平淡无波的口气说着，因为对他来说，再多的情话，远不如对她的一个承诺。
　　这是他这半年来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让原本话到嘴边的钟情，又给咽了下去，说没有感动那是假的，自从妈妈去世后，她独自一人苦苦支撑着，心里的痛与苦难她没有与任何人说，和萧易结婚是抱着想要一个家的念头去的，有没有感情对她来说没那么重要，即使两人做不到相濡以沫，那么就努力做到相敬如宾，她是这么想的。
　　如今萧易的一番话打破了钟情长久以来一直伪装的那颗脆弱的心，直到她躺在床上时，都忍不住回想那一刻萧易说这番话的表情，坚定又认真，这时候萧易才真正慢慢走进了钟情的心里。
　　辗转反侧的钟情始终睡不着，起身慢慢来到客厅，看到萧易庞大的身材缩在狭小的沙发里，钟情要是心里没过意不去都是假的。
　　“那个……你进卧室睡吧，我把床让你一半，你这么大的身体在沙发上睡一夜估计也睡不舒服，要是在因此感冒，我心里会过意不去。”
　　从钟情走进客厅时，萧易就已经醒了，他想看看他的小妻子想做什么，而一直没有睁开眼睛，现在钟情发话了，萧易坐起身子，鹰一般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钟情，再次问她：“你确定要我进你卧室里睡？”
　　“嗯……那个……我先把你被子抱进去，啊----”钟情弯下的身子被萧易拥进了怀里，惊吓过后钟情伸手想推开面前的胸膛，奈何萧易如一座山般，任她如何推搡都纹丝不动，萧易低下头，那低沉性感的声音传入钟情耳中：“谢谢你。”然后干脆利落的松开了钟情，没有丝毫留恋。不知该如何回应的钟情抱着被子一溜烟进了自己的卧室，不管某人是否进了屋，钟情直接上床关灯睡觉。
　　夜晚，萧易躺在床上，感受着身旁把自己身体越缩越小的钟情，听到房间响起那低不可闻的抽泣，萧易翻身想叫醒钟情，却没想她会一个翻身钻进自己怀里，用带着哭腔的语气说着梦话，手更是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不愿放开。
　　“妈妈，别离开我。”身体向后撤的萧易因为这句话不再挪动自己身体，犹豫再三后将钟情揽进自己怀里，让她靠近自己的胸膛，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拥着她，手轻轻拍打着钟情的背，就像小时候他妈妈哄他时那样。
　　那一晚，钟情没有再说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