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遥远》九分醉

4、第四章

　　隔天，路遥和宋逸早早就起床了。
　　洗漱之后，天还是灰蒙蒙的。
　　宋逸把教室里的灯开了，暖黄色的灯光晕染开来，照亮着这一间小小的教室。

　　“紧张吗？”宋逸问她这话的时候，他正站在那一块黑板前。
　　路遥站在门口边，视线落在外头。听到问话，她回头看他，笑着回答：“不紧张，就是有点
　　好奇。”
　　宋逸不解，问：“好奇什么？”

　　路遥又回头看向外边，她的影子被灯光拉长，斜斜地投掷在地面上，声音又轻又柔：“好奇学生们都长什么样,乖不乖调皮不调皮上课认不认真还好奇他们会不会喜欢我这个老师。”
　　宋逸说:“放心，他们肯定会喜欢你这个老师的。”
　　路遥笑笑：“谢谢，借你吉言啊。”

　　天边的启明星一闪一闪，云是黛青色的。远处的山只能隐约看见个轮廓，一切都是初生的模样。
　　过了会，有个小小的人影冲破了黑暗，从远处走来。
　　走近了些，可以看见他背着个书包。胸前的红领巾系得端端正正，随着他身体的摆动，一晃一晃的。

　　还未走到跟前，一旁的宋逸先出了声：“小辰，你今天又是第一个到的喔。”
　　那个叫小辰的小男孩，先是冲着宋逸点头喊了声:“宋老师，早。”
　　接着又转头对着路遥也叫了声:“老师早。”

　　路遥乐了，她弯下腰来，视线与他平齐，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老师呢？”
　　那小男孩倒也不胆怯，一双眼睛大而亮，“我猜的。”
　　宋逸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俩。

　　“那你告诉老师，你怎么猜的好不好？”
　　他思考了下，然后点点头，“因为之前宋老师就跟我们提起过，他说过几天会有新的老师来。平常，都是他和张老师站门口接我们的，今天却是你和他。而且我之前没见过你，所以你应该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所以，我觉得你就是新来的老师。”

　　路遥伸手摸摸他的头，夸他：“哎呀，我们小辰真是聪明，一下子就猜对了呢。”
　　“老师，那我先进去了。”
　　路遥应允，“去吧。”

　　小辰进去后，坐到自个的座位上，从书包里掏出书本来看，脊背挺得直直的。
　　宋逸看他几眼，接着又跟路遥介绍：“他是班里最勤奋，也是最聪明的学生。”
　　路遥“嗯”了声，转头瞧见小辰坐在位子上，看书看得认真。

　　没过多久，学生都陆陆续续到了。此时，天已经有些发亮了。
　　还没到上课的时间，教室里有些吵。大部分的学生直盯着路遥看，几个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路遥迎着他们的目光，冲他们笑。
　　有人低声惊呼：“哇，新来的老师笑起来真好看。”
　　宋逸往黑板前一站，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下面的学生们都把右手搭着左手放在桌子上，一个个都睁大着眼睛看着他。

　　宋逸伸出右手食指轻推了下眼镜，这才缓缓开口。他先是问前几天布置的作业有没有做，学生们齐声回答：“做了。”
　　再过了会，他提到路遥。
　　“现在我们有新的老师了，先让她跟你们介绍一下她自己，好不好？”
　　“好。”他们哗啦啦的拍手，掌声响起一片。

　　宋逸离开，让路遥站到黑板前。
　　底下十来个学生全都齐刷刷地看向她，眼神单纯目光专注，等着她说话。

　　“同学们好，我是新来的老师，老师的名字叫路遥。”她拿起根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字。
　　随后，她半转过身来，“这两个字，就是老师的名字。”
　　黑板上的两个字，写得很漂亮。笔劲刚强有力，落笔错落有致。

　　她把粉笔放在黑板隔出来的木板上，整个人面朝着下面的学生，“希望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希望能尽可能的教给你们更多的知识，同时也希望我们能相处的愉快。”
　　路遥话音刚落，宋逸和学生们便啪啪鼓起掌来。

　　早上第一节课的时候，路遥坐在教室的最后面，听宋逸讲课。
　　他们教的这些学生都是读小学的，一共有十二个学生，都在一个教室上课。

　　第二节课是路遥的，这回坐在教室后面的人换成了宋逸。
　　他看着黑板前的路遥，她正在朗读一篇课文，声音抑扬顿挫。
　　坐在教室里的人，都被她的声音所感染。仿佛置身其中，时而哀伤，时而忧愁。
　　朗读完毕，让人久久不能释怀。

　　一节课结束，正是课休时间，学生们往院子里窜。阳光在他们身上跳跃，一张张笑脸纯真无比。

　　路遥走到宋逸身旁，问：“我上课上的怎么样？”
　　“很好。”
　　路遥闻言，顿时笑开来，“谢谢。”

　　几天下来，她倒也很快就适应下来，日子就这么繁忙而充实的过着。

　　这天放学，学生们的热情无比高涨。
　　或许是因为明天是星期六的原因，一下课，学生们背起书包就往外跑。
　　路遥在后面喊：“小心点，不要摔着了。”她脸上挂着笑。

　　也有几个学生礼貌地对她说声：“老师，再见。”
　　等她也回一句“路上小心”，便从教室里走出去。

　　没几分钟，教室里便空荡荡的，只剩下路遥一个人。
　　她把课本整理好后，这才想起来，没看见宋逸。
　　好像下午他上完课后，就不在了。

　　路遥走出教室，院子里没见着他人影，她便又去了他的房间。
　　宋逸的房间，就在厨房边上。她见门虚掩着，开着条缝，想来他可能在午睡，就没进去打扰他。

　　她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打盹。
　　不知不觉中，路遥睡了过去。

　　醒来时，路遥觉得自个仍有些迷迷糊糊的。因为她居然看见，宋逸拎着一只鸡从院门外进来。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她揉揉眼睛，可还是看见他拎着鸡向她走来，还冲着自己笑了下。

　　路遥浑身一个激灵，这一下子她完全清醒了。
　　再这么一看，他手上还真的是拎着一只鸡。
　　活的鸡。

　　“这鸡哪来的？”她身子往前探，问道。
　　“村长给的，说给我们补补身子。”宋逸拿了个筐子罩住那只活蹦乱跳的鸡，冲她招手，“路遥，过来帮忙摁住。”

　　路遥走过去，手摁住那个筐子。筐子是用竹条编的，有很多空隙，可以看见那只鸡在里头四处逃窜，咯咯直叫。
　　宋逸去拿了块大石头，压在筐子上面，防止鸡从筐子里跑出来。
　　“可以了。”宋逸示意路遥松手。

　　路遥手刚一松开，那只鸡便往筐子边撞。
　　筐子纹丝不动。

　　宋逸问她：“你喜不喜欢吃炖鸡？”
　　路遥朝他看了一眼，有些诧异，问：“你会啊？”
　　他满脸无奈：“被我妈逼的，她说现在男的要是不会一些厨艺，会讨不到女孩子的欢心。”

　　一旁的路遥，开玩笑地说：“想不到，为了生存，居然提前在这派上了用场。”
　　宋逸笑笑，“是啊，早知道当初我就跟着我妈多学点了。可惜啊，我现在翻来覆去，就只会那么几样。”
　　“没事，到时候回去了，你再多跟阿姨学学。”
　　他点头。

　　路遥站在他身旁，低他半个头。他能嗅到她头发的香味，心一阵阵澎湃，像翻滚着的浪花拍打在岸上，温柔而缱绻。
　　“对了，你也会杀鸡啊？”

　　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只是他没听见她问的是什么，“啊”了一声，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会不会杀鸡。”

　　宋逸讪笑了下：“完了，我给忘了这茬了。”
　　路遥叹气：“那怎么办，我也不会哎。”

　　筐子里的鸡一直叫个不停，路遥视线落在鸡的身上，看来老天是要你再多活几天了。
　　“没事，有人会杀鸡，我们叫他帮忙就行了。”
　　“谁啊？”
　　宋逸回答道：“季哥，他会，他们家也有养鸡。”
　　路遥小声嘟囔了句：“怎么又养鸡啊？养的东西可真够多的。”

　　宋逸没听清，问了句：“你小声嘀咕什么呢？”
　　“你见过他杀鸡吗？”
　　他摇头，有些迟疑：“……没见过，怎么了？”

　　她提出疑问：“他养鸡，可并不代表他一定会杀鸡啊，是吧？”
　　宋逸点头：“也是，那我去问下他吧。”

　　过了会，宋逸一个人回了来。
　　路遥探头朝他身后看，还是没人，“你问他了？他说他不会？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会养鸡，不会杀鸡!”
　　宋逸刚进院子里，路遥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最后他说：“季哥他会杀鸡啊。”

　　路遥怔了怔，又望了眼院子的门，“可没见到他人啊?”
　　院子里就他们俩，门敞开着。从门口能看见一条路，可路面上也没看见那人的身影。

　　宋逸这才明白过来，跟她解释道：“季哥等会就过来，他叫我们先烧开水。等杀完鸡，就直接放开水里烫，这样会比较容易拔毛。”
　　路遥忿忿：“不就杀个鸡嘛，瞧给他能耐的，还摆起架子来了。”

　　“你跟季哥怎么了？有发生什么事吗？”
　　她嘴一撇，直接一个转身，“没什么。”

　　宋逸见她这样子，觉得肯定有什么，只是他想不出来路遥和季远之间能有什么事。
　　他甩甩头，算了，到时候见着了季哥再问吧。

　　季远过来的时候，路遥本来在烧水，见他过来，就对宋逸说：“我不舒服，先回屋子里去了。”
　　她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宋逸问她：“你哪里不舒服啊？要吃点药吗？”

　　路遥瞥了眼进来的季远，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三个字来，“我晕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