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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长干小生最可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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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风带着露水的清冷,阳光正柔软,毛茸茸的,像头乖巧的,伏在人肩头的小猫。
粱真的怀里就抱着这样一头柔软可爱的小猫,黑猫,唯独爪子雪白,它漂亮极了,任何一个女孩子看见都会尖叫的那种漂亮,但是它有一个非常潇洒的名字——白蹄乌。
它的名字源于高嵘的一匹突厥马——那也是匹难得的骏马,澄琉很喜欢,她一如既往地缠着高嵘想要这匹马,但高嵘当然不能给她这样危险的宠物,所以他的幕僚找到了这样一头漂亮的小猫。
通常来说,漂亮的女人很会折腾,漂亮的小猫也是。
这头小猫简直比十匹突厥马还可怕,如果你觉得澄琉是个很难缠的小女孩,那么白蹄乌就是长了毛的高澄琉。
它同时也很不安分,终于在前段时间逃跑了,澄琉翻遍了皇宫也没找到它,但现在粱真却把它带回来了。
“难怪之前一直找不到,”粱真说:“原来它躲到西三所去了。”
“乖乖,你终于回来了,”澄琉紧紧地抱着它,像是在用它的肚子给自己洗脸:“我想死你了,你想不想我?”
粱真看着喵喵叫的白蹄乌匿笑。
如果要收拾一只太调皮的小动物,那么就把它交给一个同样调皮的小女孩。
“我觉得白蹄乌可能饿了。”粱真说:“它一直盯着你的糕点。”
“是吗?乖乖你饿了吗?”澄琉用鼻子蹭了蹭它的小脸。
她的手刚刚松开,白蹄乌就跳到了桌上,鼻尖耸动了两下,小舌头便伸出来开始舔山楂糕。
“你真的饿坏了,”澄琉轻轻地摸它的后背:“你是不是过得不好呀?那你以后不要乱跑了好不好,你一跑出去就迷路,迷路就回不来了。”
“回不来就饿肚子。”粱真笑着补充。
“粱侍卫!”这时候另一个女孩子跑过来。
她头上簪着通草做的菊花,手里还捧着几支早开的菊花,整个长安这么喜欢菊的人,就只有岑歌芮一个了。
“你来做什么?”澄琉问。
岑歌芮仿佛没有看见澄琉,她眼睛含笑望着粱真:“我在武场没看见你,原来你是跑到这里躲懒来了。”
“我——”粱真正想解释。
澄琉打断了粱真:“粱侍卫在哪里关你什么事?”
“我摘了花,想送给粱侍卫。”岑歌芮斜斜看了澄琉一眼:“殿下你要吗?”
“我才不稀罕呢。”
澄琉摆了一下手,却不小心把点心碟打碎了。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白蹄乌却大叫一声,猛地就扑下了地。
粱真眼疾手快拉开了澄琉,她正在他胸口撞得眼冒金星,身后却响起岑歌芮的尖叫。
澄琉转过头的时候,只见岑歌芮捂着脖子哭,她赶忙跑了过去,慌慌张张地问:“你怎么了?”
“你离我们小姐远一些!”岑歌芮身边的侍女竟推开了澄琉。
“我不过想送花给你罢了,你为什么要让猫抓我!我破相了怎么办!”岑歌芮哭得一塌糊涂,抽噎得咳嗽了起来。
“是它自己跳下来的啊!我没有——”
“你们在吵什么?”皇后慢慢走了过来:“高澄琉,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看好白蹄乌那个小畜生,它刚刚又跑到花丛里去了!”
“姨母!”岑歌芮跑到皇后身边:“我被那只猫抓伤了!”
皇后皱了一下眉头。
“你看!”岑歌芮抽噎着把脖子露给皇后看。
“啧。”皇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去叫太医啊!都傻站着做什么!”
“我起大早摘了花想送给康乐公主,结果公主不喜欢,还让白蹄乌抓我!”岑歌芮紧紧地抓着皇后的袖子。
原本捧在她手里的花这时候散落在地上,乱得一团糟。
“你骗人!骗子!大骗子!”澄琉大喊:“我没有!”
“殿下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是白蹄乌突然受到了惊吓——”粱真向皇后解释。
“我早说过你要管教好那个小畜生。”皇后瞪了澄琉一眼:“把它给我抓回来,乱棍打死。”
“不!母后!不!”澄琉扑过去拉着皇后:“不!我会教训它的母后!它知道听话的!”
“你早做什么去了?出了事才开始闹,有用吗?”皇后对侍卫吩咐:“快把那小畜生抓来,当着她的面打死!”
“母后!不!”澄琉尖叫着痛哭:“你不要杀白蹄乌!母后!你打我吧!母后!”她看着白蹄乌被侍卫提着后腿抓了过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粱侍卫!你救救它!你帮帮它吧!粱侍卫!”
可粱真也被皇后的宫女拦住了,澄琉眼看着那侍卫用剑柄敲在白蹄乌的头上,她也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待她醒转,已经是下午,澄琉穿上鞋子就哭哭啼啼地跑去雍乾宫。
雍乾宫这时候一片寂静,只有高嵘在榻上鼾声如雷。
“父皇!”澄琉推他:“父皇!”
高嵘的嘴唇动了动,但是鼾声依旧。
“父皇!父皇!是我!澄琉!”澄琉使劲地推他:“你醒一醒!”
可是高嵘依旧酣睡,澄琉捏住了他的鼻子,他就张开嘴,大股的酒气喷了出来,熏得澄琉咳了几声,她又抽抽嗒嗒地喊:“父皇——”
“殿下——”老太监弓着腰叫澄琉:“陛下喝得太醉了,您去吃点东西,等陛下醒了老奴再叫您,好不好?”
“他为什么要现在喝醉!为什么!”澄琉使劲捶被子:“他睡得像头牛一样!”说着她还踹了高嵘一脚。
“哦哟,殿下——”老太监把澄琉从榻上抱下来:“老奴带殿下去吃点心好不好?膳房刚刚蒸好的点心,好香哦!”
“我不吃点心!”澄琉一溜烟跑了出去。
她没跑几步就撞到了人,蒋锐笑着揉了揉澄琉的额头:“是哪匹小马跑得这么快?头撞得痛不痛?”
“舅舅!”澄琉扑到蒋锐怀里哭。
“怎么了,怎么了?”蒋锐把她抱起来:“乖乖,哭什么呀?你哭得舅舅心都碎了。”
“我的白蹄乌,白蹄乌被母后打死了!”澄琉痛哭:“母后是坏人!她坏透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因为白蹄乌抓伤了岑侍女,但是它不是故意的!它只是被吓到了!都怪我!”
“那么它的确很可怜。”蒋锐说:“但是澄琉,它抓伤人是它的不对。”
“不是它的错,是我吓到它了......”澄琉泣不成声。
“那么它是为你的错误而死的。”
“我情愿母后打我......”
“可你是公主,而且是她的女儿,她不能罚你,没有人可以罚你,澄琉,你所有的错误都只能由别人来替你承担,知道吗?”
澄琉趴在他的肩头没有说话。
“有的时候这样其实比自己受罪更痛苦,”蒋锐轻轻抚摸她的小脑袋:“所以你不要太任性,否则你身边的好朋友说不定都会倒霉的。”
澄琉撅着嘴,说:“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那你想听什么?”蒋锐看着她,微笑道:“想不想看小兔子?舅舅带你去看小兔子。”
“哪里有小兔子?”
蒋锐捏了捏她的鼻子:“这里不就有一个?眼睛红红的小兔子。”
“你今天到宫里来做什么呀?”澄琉问。
“我来看你呀。”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你为什么来看我?”
“因为我觉得你今天会想舅舅。”
“不知道小公主会不会想我。”
一个朝服男子走了过来,他长着一张秀气的脸,看起来比粱保忠还要温文尔雅。他就是当朝宰相岑谦。
“你也是来找我的吗?”澄琉问。
“我来找陛下。”岑谦握了握澄琉的手。
“他在睡觉,睡得像头牛一样,还打鼾。”
岑谦笑了:“那看来我来的很不是时候。”
“我听说于扬要回长安了。”蒋锐对岑谦说。
岑谦点点头。
澄琉问:“那是谁?”
“是你的表兄,岑相的大儿子。”
“那不就是岑侍女的哥哥?”
“没错。”岑谦说。
“晚照去世之后在肆州也没人照顾他,回长安也好,他这个年纪该准备入仕了。”
“一切要看他的造化。”岑谦问:“你们准备去做什么?”
“澄琉的宠物没了,我原本想带她去看兔子。”
“请节哀。”岑谦含笑看着澄琉:“我家的波斯犬生了一窝小狗,送进宫来陪殿下解闷儿好不好?”
“不——”澄琉撅着嘴使劲摇头:“我再也不养了!”
蒋锐和岑谦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