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菟丝花（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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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你，我真的活不下去！”夜店暧昧而昏暗的光线下，身材凹凸有致的年轻女人伴着嘈杂的背景音乐，声情并茂地念出手机屏幕上的信息，“俊梁，我们来生……呕~我念不下去了。”
随着她最后突然转变的怪腔，周围的男男女女哄然而笑，纷纷取笑起她方才做作的语气和动作。
年轻女人扭动纤细的腰肢往林俊梁的怀里一靠，娇声道：“人家都以死相逼了，你不怕出事啊？”
林俊梁看都没看被还回来的手机一眼，手很快贴上了曾悦的腰，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好怕的？别说她根本不敢自杀，就算她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在场之人大都知道林俊梁和顾念念的事，哪怕是这群狐朋狗友，听到林俊梁这话也不免感叹几句他的铁石心肠，当初明知不是一路人，还去招惹顾念念的人是他，一手将她宠到天上，再也离不开他提供的生活的人也是他，如今玩儿腻了，翻脸不认人的还是他。
但这些人顶多也就是笑骂打趣几句，没有人真的会为顾念念的生死操心。
在一片刺眼的白光过后，顾念念的神智终于回笼，她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问道：“是你们救了我吗？”
三人都是女性，左边穿黑衣的个子最高，同时也是看起来最不好接近的一个，即便忽略她手里拎着的长刀也是如此，右边戴眼镜的那个捧着手机运指如飞，似乎很忙的样子，只有中间的小个子表现得最正常，带着满脸和蔼的笑意看着顾念念。
“说‘救了’可能不太准确，但我们确实有想要在接下来对你进行救助的意愿。”
但没想到看起来正常的这个人说出来的话也让顾念念摸不着头脑。
她的眼神迷茫而呆滞，很能反映她此时浆糊一般的大脑，她足足用了十几秒才终于想起要说什么，指着黑衣女的长刀道：“不是你们把我救下来的吗？”
她记得自己终于鼓起勇气上吊，准备用生命为代价换取林俊梁后半辈子对她的愧疚，但说实话真的实施后她很快就后悔了，她在绳套中拼命挣扎，无比希望有人能发现她的自杀行为，砍断绳子将她从窒息中解救出来。
始终带着微笑的小个子吸了口气，笑容乍一看没什么变化，但细看却带上了几分无奈，似乎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但她并没有多犹豫，看着顾念念身后的方向说：“你回头看看吧。”
顾念念闻言，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
首先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双轻微摇晃的腿，那是一双曾经无数次被林俊梁夸赞纤细笔直的腿，只是此时已经失去了生气，显得苍白而浮肿。
再往上，她看到了自己双目充血、舌头耷拉在嘴外的肿胀面容。
顾念念整个人，确切地说是她的魂体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在她无比希望有人能将她从绳套中解救下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出现。
“我……”随着记忆的复苏，死前最后一刻的痛苦也卷土重来，顾念念捂着胸口，神情扭曲地张大嘴，似乎想要吸入氧气，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悔恨与怨念混合成极致的痛苦，最后她口中发出了阵阵凄厉的尖叫，原本维持着生前模样的魂体逐渐现出和尸体相似的状态。
一旁的三人交换了几个眼神，黑衣女不动声色地提着刀转换了一下方位，站到了顾念念视线的死角处，大有一旦谈崩便准备挥刀的架势。
小个子调整了一下表情，用比先前更柔和的声音道：“你现在怨气这么大，很容易引来鬼差的。”
几近疯狂的顾念念此时已经很难听进去她的话了，只是用血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她，口中自顾自地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小个子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瞥了一眼还在不停按手机的眼镜女，感受到她的目光，眼镜女没抬头，也有些急躁地说：“这个区域鬼差多，我拖延不了几分钟。”
小个子深吸了口气，带着职业化的笑容，加快语速道：“顾小姐，我们知道你现在一定非常痛苦，不过请你想一想，如果你变成厉鬼，虽然不是不能复仇，但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就算你还能再入轮回，也投不了好胎。但是，我们现在可以帮你复……不对，帮你消解怨气，这样既不会耽误你重入轮回的时间，更不影响你投胎的质量，这样的好事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这段十分像专业电视导购的解说词活生生把正陷入狂躁状态、即将化身厉鬼的顾念念给说懵了，小个子见状，趁热打铁道：“我们会提供专业服务帮你完成可以平复你怨气的要求，而且完全不需要担心费用问题。”
半厉鬼化的顾念念听到如此可疑的推销说辞也不由露出担忧遇到了骗子的神色，小个子看出她的迟疑，但也看出了她的动心，笑容中带上了几分成竹在胸的意味，掏出一份合同，用充满诱惑力的声音说：“签了它，把所有问题都交给我们吧。”
稍微平复下来一些的顾念念狐疑地看了一眼合同中乙方的名称——以德报怨事务所，突然又怒了。
“不是说帮我复仇吗？以德报怨怎么是复仇？”
“我从来也没说是帮你复仇嘛，是消除怨气。”小个子见顾念念似又要暴走，轻声“嘘”了几下，示意她不要这么激动，慢条斯理地说，“现在是和谐社会，怎么能有复仇这么野蛮的事，我们是不会采用任何暴力手段和违法行为的。”
顾念念闻言又是一愣，万万没想到现在连和鬼打交道的事务所都要讲究和谐。
“不过你放心……”小个子眼波一转，面上的笑意显出几分诡秘和狡黠，“我们事务所名字的重点在下一句。”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
当鬼差阿长赶到时，发现顾念念已和颜灵三人签订了合同，他本就长的脸拉得更长了，一言不发地掏出工作手册，在顾念念的名字旁打了个标记，微微抬起眼皮瞥了三人一下便转身准备离开。
颜灵几人也不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半死不活、阴阳怪气的鬼差，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是在抢他们的工作，既然得了便宜，就得适当表现得识趣些，自然不会主动找不自在，反而还面带笑容地目送他。
不过当然是除从来不笑，一心钻研杀人技艺的章羽以外。
“你们功德拿不到事小，当心耽误了人家的轮回。”阿长临走前大约还是气不顺，没忍住嘴贱了一句。
颜灵没有任何迟疑，不卑不亢地回道：“不劳鬼差大人费心，我们一定会将客户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从身到心防止他们的厉鬼化，绝对不会耽误地府工作的正常进行。”
“呵。”阿长斜了她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不阴不阳的笑，“拔舌地狱的同僚们最喜欢你这样的油嘴滑舌了。”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挑衅，颜灵丝毫未现退缩或是愤怒之色，仍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说：“是吗？那下回阿羽送客户回去的时候，我一定跟去拜访一下您那些同僚。”
阿长一拳打到了棉花里，回过头上下打量了颜灵好几眼，像是要牢牢记住她的模样，随后冷哼一声，阴沉着脸穿墙而去。
在颜灵的诱哄下，顾念念晕晕乎乎地签了合同，根本没有仔细研究里面的条款，此时见识到她们和鬼差恶劣的关系后，对她们先前所说内容的真实性又起了怀疑。
“你们……”顾念念看了眼阿长消失的方向，转过头发现颜灵三人已开始动手收拾她的自杀现场，顿了几秒，有些迷茫地说，“我不用跟他走吗？”
颜灵最喜欢回答客户的疑问了，因为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脏活累活交给申深和章羽。
“当然不用，你签了合同就是我们的客户，当确认你没有成为厉鬼的倾向后，由我们负责将你送去地府。”
顾念念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她最深的疑惑：“那你们图什么呢？”
颜灵先前说不用担心费用的问题，实在很像骗人的说辞，但顾念念也实在想不到她们可以借此从她这个已死之人身上得到什么。
颜灵对此毫不意外，似乎已经回答了很多遍这个问题。
“因为地府疲于应对高发的厉鬼问题，我们如果能成功阻止鬼魂厉鬼化，就可以得到地府发放的功德。简单来说，你可以把我们想成拿回扣的中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菟丝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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