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Streetcar Named Desire》祝松子

20、【HP】【德哈哈德】Light Pain

　　其实最难忍受的是细微而绵长的疼痛。哈利想。因为那种疼痛在你的精神集中在其他方面时，你会暂时忽略它，但是当你安静下来，开始倾听或者开始思考时，那种疼痛会翻腾起来，直到让人难以接受。

　　战争之后哈利一直被迫沉浸在这种状态中，他偶尔会去破斧酒吧买黄油啤酒，一次买一打，一打喝一个星期，一星期有七天，前五天每天喝两瓶。饮酒就像是工作，双休也要休息。

　　到底为什么会导致这种状态，战争结束了，他杀死了经年累月的仇人，将巫师时带入了一个新的世纪。然后魔法部给了他房子，一份奥罗的工作，即使不去工作每个月也有保证生活的资金。

　　哈利花大价钱买了一条狗。这条狗出奇地像他，一样饮酒，一样经受着绵长细微的疼痛，大部分时候哈利是默默忍受，而他的狗则哀哀地叫起来。哈利带她看了医生，但没有一个医生能给予帮助。

　　难道战争过后，连狗都变样了吗？

　　荣恩和赫敏尖叫着将他推进圣芒戈，然后哈利走进了战后精神创伤医疗部，哈利坐在椅子上，四周一股魔药的奇怪的味道，然后他看见了德拉科.马尔福走进医疗室。

　　哈利的视线集中在马尔福身上，他的精神有一瞬间的断片，穿着医生白袍的马尔福和法庭上的马尔福截然不同，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更加沉默冷淡的气质。只是那一刻，哈利想，为什么魔法部和圣芒戈会允许这个人成为战后精神创伤的医生？

　　他本身给人的精神创伤还不够多吗？想想那些精妙恶毒的嘲讽、对血统的歧视和对巫师世界的破坏——

　　这也很奇怪。哈利深吸一口气，然后他发现，他细微的疼痛在看到马尔福的那一刻就不存在了，因为他会把精神完全集中在马尔福身上，即使马尔福什么也没说、什么特殊的事情也没做，只是走到他的面前，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你好，哈利.波特。这次我是你的主治医生。”马尔福说，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银色的眼睛清澈而透明，并且映射出一种澄澈微妙的情绪。他想要完全客观地看待哈利，在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但是哈利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就能感受到其中有着别的情绪。

　　“你好，马尔福。”哈利回应。

　　马尔福打开病历本，低头看了看其中的描述，然后抬头看向哈利，“格兰杰说你有酗酒的习惯。连你的狗也是，能跟我说说到底为什么吗？”马尔福的声音冰冷中带着一股轻柔，像是冷冷淡淡的冰块上流动的温水。

　　哈利的眼睛从马尔福修长的双手爬到马尔福的脸上，最终停在马尔福银灰色的眼睛里。

　　“赫敏说我是酗酒，我只是觉得，那是正常程度的饮酒，而且，我有休息。”哈利回答。他自己都不是很信任自己的答案，但是他已经对于向其他人说谎已经驾轻就熟。他的手上依旧有着那句“我永远不会说谎”的刻字，但是后来他发现，这句咒语只在他说出重要的事情时才会起作用。

　　马尔福安静了一会儿，又或许他一直都那么安静，他银色的刘海儿看看遮住半边眼睛，灯光下他的目光深邃而沉默。即使他们面对着面谈话，德拉科也能感受到地方与自己相隔千里。

　　面前这个男孩，在他面前就可以让心神旅行。

　　马尔福轻微地叹了口气，他说：“哈利，闭上双眼。”

　　“为什么？”

　　“闭上双眼，然后我就会离开，你可以说出一切你想说的事情，你可以……把我想像成任何人。”德拉科说，他知道这会有效。

　　哈利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觉得这些话是如此不可思议。但是让他最为吃惊的并非话语本身，而是说话的人竟然是马尔福。这让他心中产生了一种微妙而奇怪的好奇，他甚至想知道马尔福真正的心理，就好像满是乌云的天空里突然洒下来一道清澈无比的冷光。

　　于是哈利闭上了眼睛，然后他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世界一起宁静了下来，是那种彻底的宁静。他甚至听不到马尔福的呼吸声，就像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一样。马尔福说他走了，那么他走了吗？还是他正看着我？还是他……在思考着应该怎样对待我？

　　如果他在这里，我又该将他想象成谁？我又能对谁说出这些年一直压在心底的话，我能够真正信任的是谁？这些问题似乎集中爆发了出来。

　　然后哈利呼吸着，呼，吸，呼，吸。身体发出的细微噪音却让他更加觉得宁静。一道温柔的白光从思维的天穹洒照下来。哈利不由自主地开始说话。

　　“我觉得他并没有真正的消失。”哈利说，他心事重重，“我是说，伏地魔，如果你真的在这儿，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如果你不在这里，那么我会把我说的一切都忘了。”

　　这些话会像松果一样被松鼠储存在树洞里，谁也看不到，谁也拿不走。

　　“我知道我亲手杀了他，但我的生活并不比他死之前轻松，我产生了一种他始终活着的人幻觉，就像他随时能够卷土重来。法庭审判了一批食死徒，但我知道原为他效忠的人不会少于愿意为我效忠的。邓布利多离开了这个世界，如果那真的发生，我会——”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在骗自己，巫师世界事实上已经安然无恙、欣欣向荣。但我一直在焦虑，战争结束了，我不知道我剩下什么了，战争后的我和其他所有的巫师没有什么不同……不，或许还是有些特别的，但这又有什么用呢？那些离开我的人不会再回来了，我也不会有机会回到那个时候，拯救他们……”哈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我很想……能够有人陪伴……”这句话说得破碎而清浅，哈利的声音沙哑了起来，“我不愿意去打扰任何人，但我想不孤独。”

　　“哈利。”哈利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

　　然后是他被揽入一个人的怀中，对方的温度隔着冰冷的衣料传了过来。他的脸贴在对方的腹部上，针织羊绒毛衣的触感传了过来。

　　“当你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就会陪伴你。”

　　哈利听到了这句话。

　　他感到那些脆弱的情终于找到了出口，于是他低声地哭泣起来，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哈利睁开眼睛想要感谢他，然后他发现自己躺在公寓的床上，床头柜上是几瓶开了的啤酒，他的狗蜷缩在他的床下，神情忧郁地看着他。

　　他的身上搭着一件墨绿色的毛衣。

　　哈利将实现转向门口，他似乎看到了一个高瘦的身影走过。于是他用手腕遮住自己的眼睛，低低笑了出来。

　　FIN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