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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利刃与樱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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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阿斯卡利互相咬着尾灯在路面上追逐,后面几百米远跟着一辆黑色悍马。
“小姐给他们配的是赛车啊赛车!给我们配这么重的车怎么能跟得上啊!我们来接人的难道不应该开在前面吗?!!”
“小姐说知道他们开车的脾气,所以已经在他们的车里放了电子地图。”
“那还接个屁啊敢情我们就是来送车的啊!”
“嗯。”
“靠!”
稍微领先一点的阿斯卡利突然加速,引擎轰鸣大灯狞亮,眨眼间已经窜出去好远,氙气尾灯贴着地面甩出一条弯曲的光柱。
“李蓿什么时候玩起这么暴力的车了?”近卫弥生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加速度紧紧压在座位上,却毫不惊慌,眼睛里还是没什么特别的神采,好像只是坐在小孩子游乐园里的海盗船上,甚至还跟身边的暴力车手秋叶千寻聊起了天。
“听说这两辆阿斯卡利是楚先生去日本前试驾过的,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楚先生没有买下它们。楚先生走的第二天李小姐就把它们提回家了。”暴力车手秋叶小姐也轻松的接腔,脚下油门到底,还在继续慢慢地松开刹车。
“哼,当年我试驾过一辆迈凯轮,也没买,我走之后也没见她帮我把车提回去啊!最后还被一个中国暴发户把车提走了!”近卫弥生皱了皱鼻子。
刚刚不留神被甩在后面的阿斯卡利也咆哮起来。5.0升改装宝马V8发动机全速旋转,625马力全部输出,所有气缸大开大合的舒展筋骨,这辆赛车道上的贵族向前面的自己的兄弟猛逼过去。几秒钟的时间,后面的悍马连它的尾灯都盯不住了。
“哼,还敢追!千寻啊,照我的脾气这时候应该干嘛?”
“明白。”
换档。
打方向盘。
刹车。
明黄色的车身在大灯的映照范围内如同拉扁的太阳,前轮锁住后车尾猛摆,塑胶烧糊的味道弥漫开来,刚刚还在后面全速追赶的阿斯卡利猛的被逼停了。
“Bravo!”近卫弥生打了个响指。
换挡。
打方向盘。
松开刹车。
后面的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秋叶千寻已经操纵着手上的猛兽再次窜了出去。
“吴骁,你有多久没练车了?”楚桓禹皱着眉头揉了揉脑门儿。
刚才那一下急刹他没来得及收力,脑门儿结结实实的撞上了挡风玻璃,现在他的脑门儿上有一个红印。
“开倒是总开,但宪宗先生受不了这么快的速度所以—”
“行了行了。近卫也是,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飙起车来了?”楚桓禹继续揉着脑门儿。
“楚先生,您不记得了吗?这两辆车是您去日本之前试驾的那两辆啊。听说您走的第二天李小姐就把它们提回家了。”吴骁试着重新起车。
“那跟他飙车有什么关系?”
“嗯…听说近卫先生也曾试驾过一辆迈凯轮,但李小姐没有帮他把车提回去。而且那辆车最后被一个中国暴发户买走了。”
楚桓禹揉着脑门儿一愣,突然笑了笑。
“我这个哥哥啊,有时候真觉得他像个小孩一样。”
阿斯卡利重新启动,引擎吼叫着向公路尽头冲去。
一座雅致的院子里,种着几十株樱花树。这个季节里树上的花开得正好,粉色白色的花瓣重重叠叠,连在一起成了一片樱花海。樱花树后面是独立的一栋小楼,红砖外墙上爬着稀稀落落的爬山虎,爬山虎的末端垂到地上,延伸出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上星星点点的野花,仿佛是织锦上刺绣的满天星。
有人在楼上唱歌,歌声从乌木小窗里慢慢悠悠地飘出来。
歌声轻轻的,但是很悠长。没有和鸣的伴奏声,只有手指一下一下叩击窗框的声音为这美妙的歌声随意的打着节奏。那手指很有力,乌木窗框被叩的微微震动起来。
蓦地有利刃破空的尖锐啸声斩断了轻飘飘的歌声!
短刀从乌木窗框里弹射出来,速度能快过子弹,沿途带起的风把枝头的樱花扯落,顷刻间,漫天樱花雨。但短刀不停,极其轻薄的刀刃上反射着冷峻的光,凡是落到刀刃近处的花瓣尽被刀光斩断!
眨眼间短刀已经到了院门口,顶着一朵樱花朝着院门直直的钉过去。
可是它没能钉入那扇黑铁的院门—它的刀尖被人捏住了。
近卫弥生手腕翻转,双指发力将短刀朝着还未落尽的的樱花雨深处弹出去。短刀再次卷入樱花的浪潮,朝着海潮尽头那座小楼的乌木门直射过去。
轻飘飘的歌声再次响起来了。它从窗口湮没下去,从乌木门里愈发清晰的浮凸出来。
短刀的路径再次被截断,歌声的主人从乌木门里旋转着舞蹈般的步伐抓住了它的刀柄!
歌声戛然而止,乌木门里旋转的身影突然加快了脚步,身形凌厉而扭曲,猛地朝着门外扑来!劲风扯下了那人束发的带子,漆黑的长发在风中散开,如同浓墨滴入水潭,化而不散。
竟然是个女子。
女子手中短刀的刀尖已经逼到了近卫弥生面前,而近卫弥生早已从身后的旅行袋里抽出了长刀—黑铁的刀鞘从头到尾一体连贯铸成,没有多余的花纹装饰,只有外面缠着血红的裹布。
近卫弥生握刀手发力,刀身猛的从刀鞘中震出寸长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刀尖。
玉人斩。
这柄刀是近卫弥生在自家的刀舍里自己打的,刀身全用精钢熟铁,千番锻打百般淬火,一体成型。说起来这把刀算是宪宗先生送给近卫弥生的成人礼,近卫弥生十八岁生日那天,宪宗先生丢给他一个地址,说那里有几匹新得的上好钢材和熟铁,算是送他的生日礼物,男孩子长大了总要给自己打一柄刀的。于是近卫弥生按照地址找到了自家建在山里的刀舍,一个人在那住了一个多月,夜以继日的打刀,终于在一个细雨飘飘的清晨收刀入鞘。接到电话来接他的秋叶千寻以指试刀锋,溅射出来的血珠挂在刀刃上折射出异样的光彩。近卫弥生就着雨水挥刀荡去血珠,平静的眼睛里难得的有了些雀跃的神采。秋叶千寻淡淡地说,看来是柄杀人刀呢。近卫弥生看了看修长笔直、挺秀微寒的立在对面的她,默默把刀擦干净,“霍”的插入鞘中,“那就叫玉人斩吧。”
近卫弥生左手持鞘右手持柄,抵着短刀急速后退,退出几米后,他的后脚脚跟触到了暂时停在院子对面的阿斯卡利的车轮。
弹跳!
转身!
斩!
近卫弥生猛蹬车轮跃起从头顶跳到了短刀女子的背后,未及落地便转身发力,玉人斩完全出鞘挥出一记优雅的圆弧,刀光自上而下切中了短刀的刀尖。
“当”的一声响。
速度太快来不及收力的短刀女子扑在阿斯卡利前盖上,但她并不停顿,转身便自下而上挑起刀锋。
近卫弥生反手握刀压制格挡。
女子却狡猾的笑起来—她要的就是近卫弥生的这一招。
短刀并没有撞上玉人斩,反而在最后一刻调转方向与玉人斩的刀刃平行擦过。此时女子已欺身到近卫弥生跟前,她猛的反转手腕,短刀凶狠的斩中了玉人斩的中段,力道之大,没有防备的近卫弥生手腕被震的抖了一下。
女子继续上前,疯狂的挥刀从同一个角度不断的斩向玉人斩的中段,一击凶狠过一击,。她甚至展开了双臂,将自己完全暴露在近卫弥生的刀锋之下—她敢这么做,是因为近卫弥生一时已经无力还击,她的攻击非常密集,近卫弥生暂时只能格挡。
那么,只要在近卫弥生找到反击的空隙之前斩断他的刀就好了。
雨点般的兵刃撞击声戛然而止,这场以进攻构成的不破的防御被插入战局的另一柄长刀逼停了。
楚桓禹—千鸟切。
后来的楚桓禹早就听见了这边兵器对击的声音,老远就从车上下来步行前来观战,结果正看到近卫弥生被压制的全无还手之力,于是便瞅准了时机,抽出了旅行袋里的长刀别住了进攻的短刀。
玉人斩千鸟切回鞘,短刀女子负手而立。
“想不到啊臭丫头,几年不见有长进。要不是桓禹过来帮了一把,我一时还真破不了你这个新招式。”
“你那招过鞍斩万年不变,我也该研究出个破解招式了吧!”女子微微笑起来,跟其凌厉凶狠的刀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不是来帮你的,我是急着进去喝口水。”楚桓禹按着自己的脑门儿,“李蓿,你这有冰袋吗?”
女子把短刀插入腰间的皮套,随手拢了拢头发,“有啊,到里面来吧。”
看起来古朴传统的小楼里面竟然有一间宽敞的和室,室内中间设一张红木小几,几上一只骨瓷花瓶,瓶里插一只开得正好的樱花,除此之外屋内就只有几张榻榻米,再无旁的装饰,空旷的房间衬得瓶中的一枝樱花越发显出孤独微寒的气质。
“你这好歹也是个公司的办公楼,弄的这么艺术是怎么回事?里面还专门有这么一间日本屋子,你是打算这次就把公司过给桓禹么?”近卫弥生在屋里溜达,摸过素色的墙纸。
“你开玩笑的时候能不能别绷着个脸?你呀也就是跟桓禹在一起的时候眼睛里有点笑模样。”李蓿从小几下面的藤箱里摸出一根发带随意束起一根辫子,“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拎着那么长的刀在我这屋里晃悠?我的墙纸家具什么的都很贵的啊!”
“千寻和吴骁去停车了,一会他们回来就帮我们把刀收了。你先去找个冰袋照顾一下桓禹的脑门儿吧。”
按着脑门儿盘膝坐在小几旁边的楚桓禹脸色有点黑,坚忍的鼻梁上方慢慢拧起了川字。近卫弥生却不怕死的坐在了他旁边,还把车钥匙放在小几上看着他微微笑。
楚桓禹觉得脑门儿更疼了。
李蓿看着他们俩觉得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拿起刀来那么冷酷的两个人,偏偏坐在一块就像两个孩子。她理了理刚刚打斗中微微乱掉的裙摆,去拿冰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