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祭：最后一个神》西熙里

2、青邈山

　　那剑尖儿直至她心脏，梨衣蹙起淡淡峨眉，吓得眼里顿时蓄起一层水雾，抖动着嘴唇忙冲他摆手道：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是妖怪。”
　　绿水似并不惧怕眼前的道士，也不急着逃，躲在她身后轻咬着红唇，用那双美丽的杏眼望着他波光潋滟，竟有几分娇羞之色。
　　青衣道士试着转动剑身，那蛇妖却紧紧抓着眼前的红衣女孩，护在身前抵挡，时不时发出阵阵娇笑，他有所顾忌，试了几回竟拿她没有办法。
　　“蛇妖，速速放了这女孩，不要伤害无辜，若你杀生，我今日绝饶不了你。”道士道。
　　“臭道士，你什么眼神，这是我家小妹，哪里像你们这些臭哄哄的凡人了？还有，人家有名字，叫绿水，告诉你多少次了，你怎么老是记不住啊！”绿水撅起嘴，不满道。
　　梨衣挡在两人之间异常紧张，十分害怕这青衣道士一不小心手中的剑就会将她穿个血窟窿。
　　她感觉到青衣道士的目光停在她脸上，努力扬起下巴去看比她高了一个头的道士，直接对上一双墨黑沉静的眼睛。
　　这时，道士腰间悬挂的金铃突然叮叮当当的响起来，年轻道士看了一眼铃铛，神色变得焦急，收起剑来，望着梨衣身后的绿水警告：
　　“妖女，今日本道就放你一马，你最好安分点，速将这女孩送下山去，若让我知道你动了她一根毫毛，来日我必取你性命。”说罢，青衣道士睥了梨衣一眼，纵身一跃，不见踪影。
　　也是这年轻道士对这条竹叶青还算了解，知道她惯常也只会小打小闹，从不敢伤人性命，因她身上没有人命，他才会在屠妖令中屡次放她一马，今日事急，他才敢留下那凡人女孩。
　　只不过那红衣的小女孩身上没有一丝妖气，明明是个凡人，为何听那蛇妖的口吻认定她是妖？师傅实在催的紧，青衣道士一边持剑飞驰，心中却始终有些在意。
　　“小妹妹，你用了什么法术，居然连那臭道士都被你瞒住了！”青衣道士一走，绿水忍不住再次打量梨衣，一身浓郁的妖气，瞎子都看的出是妖啊，那臭道士怎么会看不出来。
　　“什么法术，我不会，我要走了。”梨衣躲开绿水的手，知道她是蛇妖，心中发憷，早知道，该央求那长得好看的道士带她走的。
　　“哎，别走啊，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我们都是妖啊，你怕什么？”绿水拉住梨衣。
　　“妖？我也是妖么？”梨衣睁着大大的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美丽少女。
　　“看你这满身的妖气，一点儿都不知道收敛，谁会看不出来。”
　　梨衣楞了楞，不自觉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喃喃道：“我真的是妖吗？”
　　在那黑色棺材度过了太久暗无天日的时间，她到底是人是妖她自己都忘记，又想到若是人在棺材里关了那么久可能早就死了，或许她真的是个妖怪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梨衣转动脑袋四处看了看，却没找到她那方黑色的棺木，四周的土地完好无缺，一点儿被破坏过的痕迹也没有。
　　好奇怪！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绿水自来熟的勾住梨衣的胳膊，笑眯眯的问。
　　“我叫梨衣。”梨衣显然在心里已经接受了自己本来就是妖的事实，再看身旁这个长相俏丽的蛇妖，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了。
　　绿水听了，抿着嘴笑，暗暗内里催动妖力，想要试着吸取梨衣的修为，能让她看不出真身，又能骗过法力高深的道士，这小妖的修为应该很高吧，但她显然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不如乘她不防备吸食她的妖力，只要控制好不伤她性命，也不怕以后遇到那道士被秋后算账，她可是清清白白一只好妖啊。
　　绿水心中默念她的名字，调动全身的修为聚集在抓着梨衣的那只手上，却一丝妖气也没吸食到。试了两次都没成功，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这个小妖表面给人一种单纯好骗的样子，竟然报给她一个假名字。也是，哪个妖会蠢到告诉别人真名，看来这只突然冒出来的小妖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蠢笨嘛。
　　“梨衣，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呀？”放弃了吸食她修为的想法，绿水又一脸无害的笑着对她说话：“你穿成这样，是想去凡间玩耍吗？”
　　“哎，我劝你还是别去了，你不知道那些个凡人惯会耍心眼，现下听说凡间又不太平，到处都是捉妖的和尚道士，你小心被人捉了去炼丹啊！”
　　“这么可怕吗？”梨衣踌躇着，见这名为绿水的美丽蛇妖又伸手摸她的头发，心中犹豫，她对这世界一无所知，还没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办呢。
　　“那是自然，既然你我今日相识，便是缘分，不如你同我家去，也和我做个伴嘛！”绿水真是对梨衣这头黑发爱不释手，巴不得快点把她哄骗了去，一心想着只不伤她性命，在那臭道士哪儿也能交待，她都打算好送了瑶姬礼物，再向借她那宝贝使使，她肯定也不好意思拒绝。
　　梨衣晕乎乎的就这样被这初一见面的蛇妖哄骗了去。
　　梨衣和绿水相处了几日，只觉得这蛇妖其实人满好的，平日里除了修炼，也就四处作弄作弄那些才化形的花草妖精们，山里什么有趣的事她都爱讲给她听，绿水八卦、故事都讲的很好，梨衣觉得要是一辈子这样随着绿水作弄作弄小妖，天天听她讲讲故事也挺好的。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绿水这美丽的蛇妖当作了朋友。
　　这日，绿水说要带梨衣去拜访她一位好友，据说那位好友最擅编织彩衣，山中半数女妖的衣裙皆是出自她手，十分了不得。
　　“梨衣，你这身衣服太过正经了，一点儿不符合我们妖的身份，穿在身上不伦不类的，出门会被人笑话的。”
　　一边走着，绿水忍不住又开念叨了。
　　“看看你这领口这么高，把脖子裹得这般严实，你不会觉得透不过气来吗？”
　　“不会呀。”梨衣觉得自己呼吸挺顺畅的呀，随手掐了一朵绿藤上开的红花在手中把玩，她对衣服没什么要求，关键她只有这一身衣服。
　　“我觉得这身衣服挺好看的，红红火火颜色很鲜艳呢！”
　　“梨衣，我们是妖，哪儿能整天穿这般繁重老气的衣衫，上天给了我们这样美丽的脸庞，这般曼妙的身体，你全给遮住了，哪儿还有一点儿妖的样子嘛。”
　　“那我们妖一定要穿的露胳膊露腿的么？”梨衣自觉自己是一只失败的妖，对妖的规矩一点儿都不清楚，回想这些天遇到妖精，无论男女还真都穿的很是轻薄。
　　“那是当然，你昨天不是见过瑶姬吗？你看她穿的多美，男妖们看见她没有不流口水的。”
　　梨衣脑中浮现出一张艳丽无比的脸庞，雪白丰满的胸部似只搭了一层透明粉纱，桃花粉色长裙下整个身子若隐若现，想想都让人怪难为情的，她耳尖开始发红。再看身边的绿水，虽说这条绿裙也很轻薄，但好歹把该遮的地方都遮好了，她的穿法在她见过的有限几个女妖中算很保守了。
　　“绿水，那你怎么不让娥女给你做一条像瑶姬那样的裙子？”
　　绿水愣了一下，双眼迷离，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红晕，支支吾吾的低声说：“你以为我不想啊，那...还不是因为他不喜欢，他就是那么保守的牛鼻子。”
　　“他？”梨衣莫名其妙的望着绿水，不明白她怎么一下娇羞起来。
　　“哎哟，就是青钰咯。”
　　“青钰？是谁呀？是绿水你在凡间看中的男子，准备绑回来成亲的人吗？”梨衣眨了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不解。
　　她昨日看见瑶姬的时候，记得绿水跟她八卦过，她说虽然瑶姬艳名远播，千里之外都有男妖来求爱，但瑶姬谁也看不上，前几日自己从凡间绑了个公子回来，下月就准备成亲了。绿水还说在妖界很多女妖都喜欢去凡间绑男子回来当丈夫的。
　　“我哪儿敢绑他呀！”
　　梨衣看绿水撅起嘴假装生气的样子，其实她声音里都是甜蜜蜜的味道。
　　“他就是那天那个臭道士嘛，我又打不过他。”
　　“啊？”梨衣又觉得脑子快不够用了，简直不敢相信。
　　“那个青衣道士，绿水你喜欢的人是他吗？”梨衣记起那年轻道士锋利的长剑，皱了皱眉，有些担心的看中绿水。
　　“可是，我们是妖，他是道，他不是要杀你吗？你还喜欢他？”
　　绿水看着梨衣一张雪白的小脸满是担忧和紧张，撇撇嘴道：“哎呀，你年纪小，你不懂，他才舍不得杀我呢！我根本不怕他的。”
　　“只是他也太讨厌了，成天妖孽，妖女，蛇妖的乱叫，就是不叫人家的名字。梨衣，你觉得我的名字不好听吗？”
　　“绿水，绿水，挺好听的呀！而且你本身就是条绿蛇，又喜欢穿绿裙子，这个名字很配你呀！”
　　“要不，我换个好听的名字，你觉得怎么样？”绿水一脸兴致勃勃。“梨衣，你快帮我想想，有什么名字既好听又能完美诠释我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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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姬？你觉得我叫绿姬怎么样？”绿水一直自负貌美，但她也知道其实青蒙山最好看的女妖是瑶姬。
　　“名字可以随便更改吗？”梨衣虽说很多事情都不太懂，整个人就如一张白纸，但心底总觉改名字这个主意太随便了。
　　“那有什么？只要你喜欢一天换一个名儿也不是个事儿，反正大家都用假名，谁还用真名。”
　　绿水不以为然，看见一只兔子脑袋在草丛中探头探脑，毫不怜惜的一脚把它踢开。
　　“话说，梨衣你不也是用的假名嘛。”
　　什么真名假名，梨衣觉得她都快被绿水搞糊涂了：“我一直都叫梨衣啊。”唯一记得的就是她的名字了，她怎么会弄错。
　　“你是真不懂？”绿水转过头，双手搭在梨衣身上，盯着她漆黑的大眼睛，看她一脸懵懂，叹了口气，道：“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啊？”
　　几日相处下来，其实绿水也挺喜欢梨衣的，主要是梨衣一点儿都不嫌她烦，那么喜欢听她讲八卦讲故事，即便她随便胡说八道，梨衣也总是安安静静听，对她胡编乱造的那些故事深信不疑。
　　有时候绿水真心怀疑梨衣是不是一只脑子有缺陷被家族抛弃的妖。不然怎么总像个白痴似的，对很简单的事都不懂。
　　“幸好你是遇到了我，要是遇到别人，可能早被吸掉全部修为，坟头都长草了。”绿水叹了口气，有点觉得自己是捡了个麻烦回来，又忍不住为她担心，显然她已经忘记当初她也曾看梨衣好骗想吸食她修为的事了。
　　梨衣看见一贯嬉皮笑脸的绿水突然严肃起来，一双美丽动人的杏眼睁的大大的盯着她，里面写满了认真二字：“梨衣，你可记住了，我们妖的名字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一旦亲口告诉了别人，就如同和他结下了某种契约，当那人触碰你的身体默念你名字的时候，你就会妖力全失，任人宰割了。”
　　“所以我们都是用的假名字，真名是从不告诉别人的，如今像我这般善良可爱的妖可是少之又少，你以后碰到别的妖，可千万注意，别被他们哄骗了名字去。”
　　见梨衣一脸疑惑，不开窍的模样，绿水忍不住再次跟她强调：“记住，到死也不能告诉任何人你的真名。”
　　“所以绿水，你的名字也是假的？”梨衣愣愣的问。
　　“当然是假的了，我生在一条绿水湖畔，所以就给自己取名绿水了。”
　　“哦。”梨衣整个脑袋晕乎乎的，被绿水说的话吓的不轻，举目望四周，总觉得看什么都有种危险的味道。很怕突然跳出一只什么妖怪拿走她的名字，让她一命呜呼，她可好不容易才得了自由。
　　“哎，你也别怕，以后我罩着你，绝对没人敢欺负你。”绿水看梨衣吓得整个小脸煞白，湿漉漉的大眼睛不安的四处打量，小模样太可怜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绿水完全把梨衣归为毫无威胁的无名小妖，也探出来梨衣和她一样，不知父母，没有兄弟姐妹，甚至比她还惨，连家乡在何处，过往的一切记忆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