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乱重云》水霖铃

10、端午节番外·佩幽兰，思美人

　　从一下了朝郑裕就远远丢开了那些要回事的尚书侍郎台阁百僚，微服出宫直奔城东白圭的府第，今天是五月初四，天大的事也大不过他到白府去大饱口腹之欲——昨天他早早就差西乡送了元米、箬叶和五色丝绳过去，师父该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吧……呵呵，要是明日去昆崚池能和师父拎上一篓碧青青白莹莹软糯糯的粽子，找个杨柳低垂的树荫，自由自在地幕天席地一边小酌一边看龙舟竞渡，真是人生一大惬意啊。

　　郑裕一边幻想，早已迈入了白府的大门。白圭现下辞官赋闲在家其实并不真闲，郑裕经常拿些难决难判的折子来问他，日子久了白圭有了积累，便为郑裕整理出不少成例，一议一议地清清楚楚归类，写到现在已写了三卷。郑裕知道他这些日子应该还在整理水务河防的资料，所以径直奔了书房，没想到扑了个空，严成也摇头说不知，郑裕只好自己耐心地找。

　　找遍整个院子也不见白圭，严成忽然一拍脑袋，他家大人一定在后院小山上的凉亭里，刚才他听到了琴声以为是自己耳鸣呢。

　　小山不高，本是这院中池塘中的土方，挖了出来一举两得造了两处景。四角凉亭檐角高扬着，并没有斗拱雕梁的堆砌，显得轻巧雅致，亭外对着院墙外街巷的一侧立了一面竹篱，绿意茵茵的背景上爬满了火红的凌霄花，及至见了亭内那个倚柱抱膝飘飘临风的人，这一切红红翠翠又尽皆黯然。

　　白圭一身素衣，绫衫轻挽着，不知是人不胜衣，还是衣不胜人，长发披在肩上，未束未饰，谪仙一般。亭中石桌上有琴有香，冰弦已寂，香唯余烬，显然郑裕错过了白圭抚琴。

　　郑裕坐在白圭腿边，索性将他两腿放在自己膝上，手底用劲揉捏着，“明日端阳昆崚池有龙舟，一起出门好么？”

　　白圭挑了眉梢看他，心道你是皇帝不是百姓，就算看龙舟也是在观景台正中的宝座上，于是轻轻嗤笑，“皇帝进御苑怎么能像逛西市一般，又如何能一起出门。”别过头依然眺着风景，没理会郑裕一霎由跃跃欲试而跌入谷底的心情。

　　“那不如，我们今日出去。”不知何时，郑裕两手已经停止了按揉的动作，一只手牵了白圭的袖口，另一只手却拽住了衣袍系带，“暑天日长，师父不陪我出去，就只有做这个了……”说着那只手就想拉开白圭衣带，被白圭一巴掌拍得缩了手。

　　“正好，昨天西乡送来的东西还没动过呢，有人想吃粽子却不送馅料来……”话没说完，白圭挑眉觑着郑裕，见他终于咧开嘴露出个傻傻的笑脸来，白圭在他脸上轻轻扭了一把，“备足银子，等我换了衣服。”

　　从城东到西市，郑裕一路挽着白圭挨挨蹭蹭的，指指点点这家挂的艾叶，那家悬的菖蒲。白圭见他像个小孩子似的，索性在一个摊子上买了一捧艾草给他抱着，轻轻笑道：“回去悬在承天门上。”

　　“真的一只粽子也没给我包？”郑裕一手抱着艾草一手挽着白圭手臂，又贴身挤了上来，白圭没奈何，在大街上这副样子很多人都冲他们投来诧异的目光，他推了推郑裕，却怎么也推不掉，“回去现包了煮了，又不费什么功夫，不然谁知道那馋猫几时寻来。”一句话惹得郑裕心花怒放，越发拉紧了白圭。

　　“想吃什么馅的？待会儿到了西市自己去买，也算体察民情了。”白圭妥协地任郑裕携了自己在街巷间穿梭，见郑裕依旧小孩子一般点头邀宠的样子，不由伸手刮了刮他鼻头，这孩子，一到他这里讨吃的，就从来没长大过似的。

　　“师父……你刚才在凉亭里的样子很寂寞，弹的什么曲？”

　　“怕生疏了，随手拨弄而已。”

　　“我不信。”

　　白圭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这样子跟刚才所见一模一样，心事重重的，郑裕死死抓住了他的手。

　　“别担心，”白圭拍了拍他手背，“不过是想到了有人跟我说过‘香草美人’的典故，责我太过洁身自好而已。端阳祭的是屈子，心绪所致，抚琴从一从俗罢。”

　　看出郑裕有些着恼，白圭怕被他审出徐宸英来，扭头瞥见路边一处摊子上花花绿绿的，便拉了郑裕去看。卖的皆是针黹女红，香囊、罗帕、扇袋……还有应节给小孩子穿戴的虎头鞋、虎头帽、绣了五毒的红肚兜等物，郑裕倒是第一次见这些民间绣品，很是新奇。正想跟白圭商量给家里的小娃娃置上一身，看他穿得五颜六色在床上爬一定很有意思，却见白圭伸手拎起两串五色丝线结的带子，与别的不同，独独这两串缀了红艳艳的珊瑚珠，又在丝线间穿了金缕，光灿灿的很是夺人。

　　“要这两串，还有小孩子一身的穿戴。”白圭微笑着银货两讫，接过虎鞋和肚兜，便递到了郑裕怀里，自拿了那两串东西，一串绕在郑裕的腕子上，另一串绕在了自己腕上。

　　“师父给我求长命百岁么？”郑裕高兴地疑惑着白圭的用意。

　　“不是，我只是见了这个。”手捻了捻腕上的丝线，从中挑出一根金线来。

　　“金缕？”

　　白圭点了点头，伸了自己那只饰了金缕的手去牵郑裕那只，两弯金缕映着端阳的日头，散着微光。

　　咳，继续给郑BB征名（好贪心啊）。话说今天发现还有叫郑小白的，还是一有名的古人，绝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