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湖泊》玲珑亦老

5、美人鱼

　　现在算来仙娘应该至少四十八岁了，该是两鬓斑白行动蹒跚。开门的却是个中年妇女。
　　“请问你们找谁？”
　　妇人上下将我们打量，我往开阖的门内瞅了瞅，似乎没有看到仙娘。
　　“你们，请问仙娘在吗？我叫赵乙，十年前她为我主持过法事现在我想来拜会下她。”
　　妇女见是故人，倒将我们放了进来，待我们踏进门槛后指着堂上一个神台道，“她便在那了，你去拜拜吧。”
　　我的目光扫过神台的三个排位，当看到最右一个时眼珠子不由的瞪大了。
　　“怎么会？”我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该还年轻在我印象中她是美丽神秘而强大的，我恭敬的站在神台前，对着“仙娘王陆彩之位”七个大字鞠了一躬。
　　我带着满腔的疑惑看向放我进来的妇人，“仙娘不是应该还很年轻吗，怎么会？”
　　妇人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带着一丝恐惧仙娘的排位“还不是因为那个湖。”
　　“你说月亮湖泊？”方灵插话道。
　　“对，自从在湖边做了法事后，仙娘回来没几天就发了疯，总是不停的挠身上，说痒，身体里有东西，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惨状，血肉都给抠了出来，结果死的那天还真的从身体里钻出一种我从来都没见过的东西，头发丝一样大小，会动，像虫子一样在地上爬，我们谁都没敢接近，拿水烧了。”
　　听到这骇人的死状，我打了个寒噤，仿佛仙娘就站在我面前，脸上布满道道恐怖的血痕，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湖？那个湖里到底有什么？
　　我想到昨晚发生的诡异之事，从血桶里不断冒出女人的头发，纵使大白天的也不禁毛骨悚然。
　　我还要继续追查下去，这或许我看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危险却无时无刻不在逼近。
　　方灵看到神台一侧似乎还有一个小门，趁我们不注意推开了半掩着密室。
　　上面供奉着一个神牌却不是仙婆的名字，她纵目一看，上面赫然一个熟悉的名字。
　　“刁冷月之位”
　　妇人察觉到了方灵的冒犯之举，马上过来把门关上，阴着脸道，“这里不能进，看了，怕你有血光之灾。”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不能进。”方灵心思百转间，赶紧道歉道。
　　妇人却已经换了一副态度，急促的想要赶我们走，我只好拉着方灵打算离开。
　　临走前，她发出最后的警告，“记住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你在我这里看到的一切。”
　　“为什么？”方灵不死心的问道。
　　“自从仙娘死后，村长就不许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我也好心提醒你玩够了就赶快回城里，不要在这里惹麻烦，更不要靠近那个湖泊，不然，就不一定回的去了。”
　　说完目光阴鸷的将门砰的关上了，徒留我们二人在门外胡乱猜测，看来村长口中前几年死去的人就是仙婆了。
　　“你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妇人会突然发怒以至于把我们赶出来。
　　我看到了刁冷月的排位。
　　“刁冷月？就是疯子口中念着的刁冷月。”
　　“应该就是她，你说这其中到底是什么蹊跷，刁冷月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我脑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无法思考，十八年来我头一次怀疑自己的信仰，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常理无法解释之事。
　　“看来，疯子那里是有必要去一趟了。”
　　我两互相看了一眼，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了对未来深深的恐惧。
　　最后我对方灵说，“如果你不想去，也没有关系。”
　　“不要，我和你一起，我来这里也是有我的目的的。”
　　接下来方灵的一席话既让我感到不可思议，也感叹世界之小，人的缘分之奇妙。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提议来这个村子吗？”我两并肩行着，她看着前方眼神有些惆怅
　　我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来这乡下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这个村子，我父母离开了我和母亲！”
　　她开口一句就让我沉陷进去，追问道“什么意思？”
　　她脸色变得沉重起来“你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的美人鱼的传说吗？”
　　“可是，这和你父亲有什么关系。”
　　“那时候还是□□，当时很多报纸都刊登了这里出现美人鱼的消息，以致很多对美人鱼感兴趣人都赶来了这个村子，这其中就有我的爷爷，他带着还年幼的父亲一起来寻找美人鱼的踪迹，虽然从此再也没有美人鱼的踪迹我父亲却坚持说他看到了传说中的美人鱼，后来他和我母亲结了婚，开始致力于海洋生物的研究，尤其痴迷于证明美人鱼是否真的存在。他的爱好让他和我们渐行渐远，后来为了得到最新的研究资料他去了国外，离开了我和母亲，并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在他眼里美人鱼的价值远远要比我们母女大。”
　　没想到她平日开朗的笑容下还藏着这样的心事。
　　她的眼里水盈盈的，声音也有些低沉“我就是想知道，传说中的美人鱼到底是有多美丽才能让他弃家庭不顾，如果他没有来过这个村子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美人鱼或许他的一生都会改变。”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美人鱼的传说根本就是假的，只有一张照片为证其他什么也没有。”
　　“我想过，我就是来寻找答案的。”她坚定的看向远方，从她眼里我仿佛看到了我自己。
　　就这样，我们一路上各怀心思，各有所求，一心想从疯子嘴里挖出点什么。
　　在走过了大半个村子后我们终于在一处荒宅里找到了疯子的踪迹，疯子依旧破破脏脏，一头深深的乱头发，瘦的只剩皮包骨，捧着个沾满灰尘的红薯坐在门槛上，眼睛朝着大门的方向仿佛在等待什么人。
　　时间对于疯子来说好像没有变，十年前我见他时他是个疯子，十年后还是个疯子。
　　方灵把背包里的一个小蛋糕递了上去。
　　“你还敢送吃的给他？”我讶异的看着她做出了和昨天一样的举动。
　　“没关系的。”说完又转向疯子，“你吃这个吧，好吃，甜。”
　　疯子却置若罔闻也没有接她的小蛋糕只是蹲在门前看着远方，嘴皮子动了下，说出个名字。
　　“冷月。”
　　我两互相看了一眼，方灵也蹲下来看着疯子青屑屑的脸道。
　　“大叔，你有没有看到过美人鱼啊？”
　　方灵原是想，疯子是村里仅剩的几个老人，又是当年的村长，美人鱼的事说不定他会知道些什么。
　　可是疯子却真的疯子，在听到美人鱼三个字后，他的脸庞都扭曲了起来，方灵吓得把蛋糕一抛退到了我身边。
　　我挡在她前面，如果疯子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的话。
　　可是疯子的眼里滚动出了大颗的泪珠从他那凄惨的眼神里，他究竟看到了怎样可怖的东西，他双手抱头痛苦的跪在地上，砰，砰，砰。
　　血从他的额角上流出，他嘶哑着，哀嚎着，不断的拿头撞击地面。
　　“原谅我，原谅我！”
　　最后他忧惨的看向空中，对着那不存在的人儿磕头求告道。
　　“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吧，阿月，放过我，放过我，啊啊啊！”
　　我们从未见过这么怪异的一幕，他凄厉的哀告让我们胆破心寒，仿佛冥冥中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残害他，逼他发疯，逼他去死，或许死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慰藉好比过现在不人不鬼的活着。”
　　我们惊慌的逃出了那里，很久以后我对这种声音都感到无比的恐惧，但和接下来的遭遇相比这不过是饕餮宴上的一个开胃菜。
　　真正的恐惧，远未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