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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隔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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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京中的消息是传得最为灵通了,成怀王在冯州造反、皇上气极急召朝臣进宫,这两件事不出半日就已众人皆知。
但究竟皇上是因为成怀王的事还是因为瑞王那事而气极,平民百姓们那可就不敢擅自谈论了。
反正他们只知道,姜大小姐已经接下了瑞王殿下的聘书,只待一个吉日就可以上花轿做那令人艳羡的瑞王妃了。
“瑞王殿下,还是您先进去吧。”
正殿之外,候着的朝臣纷纷把目光投向独自站在一边的乔清宁,可看他只专心拢着自己因好久没穿而不太合身的王爷朝服,并没有任何要先进殿中的想法,一位老臣耐不住了,带着其他人的期盼走到乔清宁身旁低声说道。
皇上正在气头上,谁第一个进去都绝对要挨一顿批,左右看了一圈,曹家一系的武将们都没来,那现下能去冯州的大约也只有瑞王了,看在这份上,还是瑞王先进殿要安全些。
“怎么,向来都争着要第一的镇国大将军今日没来?”乔清宁含笑回道。曹家越权太甚,当年仗着纪恒年纪尚轻在背后几乎操控了整个大辉,如今纪恒自觉要把皇权拿捏回自己的手里,曹家肯定就对纪恒有了怨气。
他以军功封王之时,曹家的小动作可不少,现在曹家和纪恒狗咬狗,他也算是看了一场好戏。
也没有再说些什么让那老臣难堪,乔清宁把绣上三蛟的朝服拢好,径直向殿中走去。见他一动,后头的人才都跟着他走。
但跨过正槛,朝上头看去,明黄的龙椅那端并没有坐着人,只有一个不大眼熟的太监在一旁赔着笑。
“请各位等一会,皇上还在内殿批阅从冯州回来的加急文书。”
此话一出,朝臣们明白了,皇上这是要先晾着他们在这里了。
于是也不敢乱动,就站在殿中,低头等着纪恒气消。
可殿内的香是换了一柱又一柱,这太阳都快落山了,就偏是没见到纪恒出来。
朝臣中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哪能像乔清宁那般站了三四个时辰,身子板还是直挺挺的。
且现下还是小暑时分,天气是热得不行,朝服又闷又不透气,内襦都快能捏出水来了。
“唉,黄大人。”没过多久,随着一声惊叫,便能听到身后的某位朝臣倒在地上的声音。
乔清宁回头,看见那位向来直言不讳的黄谏官正被几人搀扶着起来,抬步便向他走去,“黄大人年事已高,还是先回去吧。”
那黄谏官脸已泛红,但仍撑着身子起来,声音微大,“让瑞王见笑了,只是臣倒想看看,如今冯州乱象横生,皇上是否还只想着耍这小儿性子!”
身旁的几位谏臣也都点头附和“若是皇上还是如此,明日臣等必定要上谏。”
但其实纪恒还真不是要故意把他们晾在殿内的,只因有人与他说了一句话。
“皇上,您真的能确定瑞王是站在您这一边,而不是在成怀王那一边吗。”
确实,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也太过巧合了,纵是他知道这些年来瑞王的存在是他巩固皇位最好的筹码,如今他也不得不怀疑这个曾被他视为最信任的人。
特别是在,乔清宁明知道他要姜幸入宫,却还是向她下聘之后。
而在他无法确定乔清宁是还可以相信之前,他不会轻易让他去冯州,如果瑞王真的和成怀王搅和在一起,这一趟就可谓是放虎归山了。
所以纪恒在等,在等谁也不知道的暗探回来。
直到殿外都开始骚乱,那漆黑的暗影终于回到纪恒的面前,“皇上,确实没有发现瑞王与成怀王有来往。”
看来...纪恒低吟一声,看来是他多心了。
纵然瑞王夺他所思之人,但江山总比美人重要,他暂时还可以忍耐,直到瑞王,再无可利用之处。
“皇上驾到。”
惊喝的声音把站得都开始摇晃的朝臣唤了回来,才看到从后殿出来的纪恒抿着唇坐上龙椅。
纪恒一看底下的臣子都白着一张脸,顿时知道坏事了,他为了等暗探回报,竟忘记了朝臣都还在这里站着,那几位谏官明日肯定多的是话说了。
于是他轻咳一声,说道“朕阅书过了时候,小墩子,你也不知道让各位大臣去侧殿休憩。”
那位叫小墩子的太监先是顿了一下,然后连忙反应过来跪在了地上,“是奴才的不是,请皇上恕罪。”
底下的人何不知道那只是纪恒的托词,但也不敢作出什么不悦的表情,只低着头不说话。
“行了。”纪恒抬手,让小墩子退了下去,眼神朝下环视一圈,在乔清宁那里停了下来。
瑞王仍如往日一般,看似温和,实际连骨子里都透着冷漠。
难怪,连他的东西都敢抢。
“此番朕的好皇叔在冯州之地作乱,且如今还一路向京,不知各位爱卿对此有何想法?”
纪恒是这般问道,可朝臣们站得久,早就没什么力气了,只左右看看,见其他人不说话,自己也紧闭了嘴巴。
“怎么,都哑巴了?”等了一会,见还是没人上前,纪恒微眯了眼睛。
那最先倒下的黄谏官是忍不住了,拿着玉板就走到纪恒面前,“微臣认为,现下自当要去镇压成怀王,以还冯州之地的清净。”
“那黄大人认为应当由谁去?”
“自然是瑞王殿下。”黄谏官都不用多想,昔年瑞王还是武将之时,就已经能把域外的边陲小国都收入大辉国土,如今让瑞王去冯州,是最适合不过了。
瞬时,所有的目光都投向站在最前边的乔清宁,只盼着瑞王能快些答应,让他们也能早些回去。
幸好瑞王殿下也没想着难为他们,很爽快地便应承了,“臣定要为皇上分忧。”
“嗯。”纪恒看他,只觉得他们之间已经隔上了一道厚厚的墙。
最后,他还是把乔清宁单独留下了。
“清宁,朕曾以为这朝中最能相信的人是你。”纪恒把手背到身后,幽暗的眼睛低垂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只沉默地看着自己。
“只愿你这一趟,不会再令朕失望。”
“皇兄放心。”清润的声音带上两分漫不经心,又等了一会,见纪恒不愿再与他说话,乔清宁才慢慢退了出去。
回到瑞王府时,点点星尘已在夜空里泛起。
一直无甚表情的乔清宁把玩着兵符轻笑了出声,纪恒,这才只是刚开始,若是现在就已处在下风,你可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王爷,皇上的暗探我们要怎么处理。”梓桃把一个被扒了个精光的男人扔到乔清宁的面前,他今天为了捉这人可废了不少力气,既不能被皇上发现,又不能被其他探子看到,简直不是简单的活儿。
“手脚砍了,舌头拔了,扔到曹府里头。”这暗探是纪恒派来查他和成怀王的,若不是他警觉,可能还真能被他发现些什么,这批纪恒私留的暗探是连曹将军他们都不知道的,若是这人出现在曹府,那一定有趣极了。
得到乔清宁的吩咐,一旁的梓桃也没来得及感叹两句自家主子的大胆,就又忙碌着拎人出去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明天要去姜府一趟把公主接过来了。
待书房里又恢复了清净,乔清宁就开始计划起这一次的冯州之行。
这一次他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痛快,是因为身为亲王,他不可以随意出京,而他又偏偏想带着公主去游山玩水,于是也只能亲去一趟,顺便给这几日已经完全不依照他计划行事的成怀王来一个放心的灭口。
而这一夜,京城并不平静。
一个被砍断手脚的废人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被扔到了曹夫人的闺房后头。
曹夫人身边的婢女巡视时发现后草坪上放置着个奇怪的东西,原以为是谁没有收拾好,可走进一看却发现那东西在慢慢地蠕动,还带着不断散发出的臭气,然后正好与那双流着血泪的眼睛对上。
“啊——”
尖叫声把浅眠中的曹夫人惊了出来,顿时被那断了手脚的人吓得晕倒在院中。
守城的侍卫们今夜是注定无眠了,曹大将军的妹妹差点被吓出个好歹来,若不把那歹人找到,怕是曹将军能活撕了他们。
往日寂静的街道灯火通明,巡逻的队伍不断敲打着每一户的门,从上三域到下三域,京城每一个地方都不敢放过。
但他们还是略过了皇族们的府邸,便是叫他们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敲瑞王府或者长公主府的门,所以在其余的地方便搜得更仔细了一些。
搜城小队长带着人走到姜府门前,姜府府邸紧闭着,显然里头的人都已经睡着了。
“队长,要敲门吗。”他身旁的小侍卫的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似乎只要队长一下令他就可以马上把姜府的人都敲出来。
然而他还没有动作,脑袋就已经被敲起了一个包,“敲敲敲,你以为所有门都可以敲的吗,也不瞧瞧里头的是什么人。”
那小侍卫捂着脑袋很是委屈,“不就是一个七品的编修府邸吗,为何不能敲?”
“你个傻子,没听说过那姜大小姐吗,皇上亲自下旨让她进宫,然后瑞王又来下聘,你是有多少条命敢得罪了皇上又得罪瑞王?”
小侍卫这时才想起来近来京中热议的事,姜大小姐都快变成个传奇人物了,他怎么就偏偏没想起来呢。
于是不再说话了,而是乖乖地跟在队长的身边向下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