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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许诃子 ...

  •   北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皇城跟下到处是熟人没错,可刚回国就老遇上些熟人还真是不能理解。不是说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的告别吗,怎么她都走了九年多还是能被人一眼认出呢?
      裴涪浅默默叹气,看向面前的女人。
      就在一分钟前,她刚从超市货架上拿下几包零食,右前方跑来个女人拉住她就激动的大叫:“裴涪浅?你是裴涪浅吧!”
      她抬眸,从那零散的记忆里费力认出面前的女子曾是自己的高中同学。
      微微点了下头,她道:“季峥,好久不见。”
      被认出来的季峥立刻笑道:“我的天哪,真没想到我周末逛个超市竟然能遇上你!怎么,终于舍得从帝国主义回来奔小康了?”
      她被对方玩笑的语气逗笑,轻笑出声:“是啊,投奔母国了。”
      季峥惊讶:“真回来了?我开玩笑的,美帝多好啊,自由平等还有资本主义做仰仗,我还老和别人吹我有个同学哈佛的呢!”
      裴涪浅笑笑,对于其中缘由并不想解释太多。
      “妈妈!”
      突然一声叫,吓了裴涪浅一跳,她低头看向自己脚边的小男孩儿,顿时一阵恍惚,觉得有点站不稳。
      她哪里来的这么大孩子!
      季峥伸手抱起儿子,捏着他的鼻子气闷道:“梁和和,我才是你老妈诶!不要乱吓阿姨!”
      “不是阿姨,阿姨都像妈妈你这么老。”梁和和皱眉纠正道,两颗黑亮的大眼珠子腼腆的看向裴涪浅,竟害羞的红了脸:“姐姐。”
      “......”当妈的季峥一阵无语,裴涪浅乐了,好久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
      看着小家伙朝自己张开的双手,她温柔的一笑,伸手抱住了他。
      怀里的小家伙软软的,像团棉花似得抱着很舒服,她忍不住想亲一口,“你叫什么名字呀?几岁了?”
      梁和和最喜欢长得漂亮的女生,闻言扬了扬自己的小眉毛,帅气的眨眼放电,“漂亮姐姐,我叫梁和和,今年三岁啦。”
      一句漂亮姐姐乐得裴涪浅心花怒放,她承认自己是个肤浅的女人,被夸赞年轻心里依然美滋滋的。
      视线移向一旁备受冷落的季峥,一脸佩服和惊叹,“你儿子太了不得了,小小年纪就撩的一手好妹啊。”
      季峥立马得意的哼道:“我家大门就是用来给小姑娘踏破的!”
      确实很有资本!她点头,蹭了蹭怀中的小正太光滑柔软的小脸蛋,那双如水般剔透的眼眸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羡慕,“没想到你孩子都这么大了,真好。”
      “好什么呀!你不知道养个孩子有多累!”季峥头疼的直皱眉,说着,顺便问了句:“你还不准备生吗?早生早完成使命,而且恢复得也快。”
      裴涪浅紧了紧抱着梁和和的双臂,淡淡一笑没接话。
      季峥没在意,突然想到什么又说道:“对了,过些天咱们有同学聚会,正好你回来了一起来参加吧,大家肯定都特别惊讶你的出场。”
      她又不是名人明星惊什么讶啊?裴涪浅止住笑意,手上逗弄小家伙的动作顿了顿,她摇头,“我可能去不了,刚刚回来工作很多。”
      “周末不会耽误你上班时间,对了你现在在哪上班?”
      “协和。”
      “医生好啊!”季峥赞叹:“当年上学的时候就觉得你们几个将来肯定很有出息,还真没看走眼。协和?协和!肖裕也在协和的!”
      季峥后知后觉低呼出声,一脸打探的表情看向面前的女人,掩嘴表示震惊:“你该不会…...”
      “没有。”裴涪浅出口打断,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她耸了耸肩,弯腰握了握梁和和递来的小胖手,缓声道:“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生个孩子都能上小学了。”
      说的也是,季峥看下她怀中的自家儿子,点头没再纠结,心底却悄悄对这对儿才子佳人有些可惜和遗憾。
      梁和和要睡午觉,季峥没法儿,抱着孩子和裴涪浅道别离去,临走不忘强调一定要去同学会,她会记得给她打电话的!
      裴涪浅站在原地,伸手握着手机摩擦了下,她低头,良久嘴边苦涩的笑了一声。
      孤独到深刻,悲伤到偏执,真是一念之差,就把相爱变成了相爱过。
      ......
      心理医学科最近有点儿热闹,之前吧,科室总是冷冷清清的,部分原因是人烟稀少,谁没事也不愿承认自己精神有问题。可如今不同了,自打科室来了座大佛,简直人气爆棚,如果不是那位脾气太刺儿头,身为主任的江易宁真恨不得对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别休息。病人多了,奖金丰厚了,给儿子攒够老婆本,他也能早早退休颐养天年了。
      冷清了几十年的科室,一朝变得人挤人,从电梯出来的江易宁,乍眼瞧见走廊人满为患的病人们,瞬间乐出了花。
      办公室内,肖裕摘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伸手在眉心揉了揉,昨晚没睡好又看了一上午的病人,此刻不免有些困乏,向后靠在椅背上,轻合着双眼闭目养神。
      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一道倩影,温柔的,娇羞的,生气的,发火的,只是很模糊了,他都有些看不清了。却还一直记得四年前本已打算去美国,却辗转得知她正准备读博后的怒火攻心,生气她在美国呆了五年多从未和自己联系过半次,怨恨她竟可以如此绝情不留丁点余地,即便他已经拉下面子做好准备上门求和,她都不屑一顾。
      怎能不恨?既然她可以很绝,他也不是非她不可。
      读博?读就读!他还要比她先读完!比她先当上医生!
      那些没日没夜的日子里是她的绝情刺激他用了八年的时间从本到博,受够了异国他乡的冷暖自知,前脚离开UCL,后脚就踏上了回国的航班。
      漫长的八年,终于到最后,他等的耐心尽失,爱谁谁去,他也不伺候了!
      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她拿着她的绿卡这辈子就在资本主义国家混吃等死。可没想到,这辈子还会有一天,有人和他说:“肖裕,裴涪浅回来了。”
      他确实该得意,她用了九年半的时间才读完了博士,比自己足足多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可为什么这一年半中,他并不高兴呢。
      闭着的办公室门响起了两声敲门的声音,然后被推开。他轻抬眼皮,微挑眉头看向来人。
      “我好像没说请进吧?”
      江易宁被呛了声,刚想骂他两句就瞥见对方那满面倦容,他又犯欠的心疼了,“脸色不太好,没休息好?”
      肖裕轻声嗯了下,拿起桌上的眼镜正要戴上却被制止。
      “行了,我又不是没见过,中午也让眼睛休息会儿。”江易宁皱眉,实在不懂现在的年轻人,明明不近视却非要戴个眼镜耍酷装冷漠。
      肖裕没听,依然继续手上的动作,戴上眼镜一秒钟又变回了那个冷清孤傲的肖医生。
      “有事吗?”他语气淡淡的。
      江易宁拉开椅子坐在了他对面,瞥了眼桌上原封不动的饭盒,他挑眉,“怎么还没吃饭?”
      肖裕叹气,掰开筷子,“现在就吃,所以还请您有事说事,没事呢,出门右转。”
      出门右转是他办公室!江易宁气,想他堂堂主任医生却整日在个后辈晚生面前吃瘪,偏偏还被虐上了瘾!
      “臭小子!有你这么跟领导说话的吗?”
      “那不然还请您吃吗?”他无所谓的耸耸肩,向前递了递自己的饭盒,“您要是吃的下去就别客气了。”
      江易宁低头看了眼那没一点儿油水的清炒青菜,嫌弃的瘪嘴,“你那水煮菜还是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
      肖裕乐得独享美食,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绿油油的青菜吃在肖裕嘴里分外美味,可江易宁看起来,真是可怜到惨不忍睹。人类进化到如今本就是为了多吃几口肉,当个素食主义者还有什么活着的乐趣?
      “你当初就不该投胎为人,当个野马野羊生活在草原还有吃不完的草,多符合你的人生追求。”
      肖裕没抬头,挑了根青菜吃进嘴里,“我是灵长类动物,和家禽没什么好说的。”
      “你咋不上天呢?!”江易宁差点掀桌,放眼整个协和,还有谁敢这么大胆的和自己说话!
      肖裕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擦嘴,一脸无辜。
      江易宁懊恼,每次都要被这臭小子气的半死,却过会儿又颠颠的来找不自在,他还真是贱呐!
      不爽的哼唧了两声,他道明来意:“那什么,我侄女脚骨折了,你一会儿去跟许诃子说声,多给照顾下。”
      闹了半天是来走后门的?肖裕挑眉,打趣道:“您不是最不屑靠关系的吗?”
      就知道这小子没这么好打发!被踩到痛处的江易宁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这个不一样,是我老婆的侄女。”
      “噢——”肖裕故意拉长尾音,一副了然于怀的样子点了点头,接受这个差事,“既然是讨好老婆的娘家人,这个忙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了吧。”
      掀桌!!!“我儿子都能娶媳妇了,还用得着讨好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肖裕见好就收,“您侄女叫什么?”
      江易宁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好几口才咽下去心中这口怄火,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给他添堵。不客气的瞪了对方一眼,他怒摔杯子,“江南。”
      肖裕沉默。
      江易宁皱眉看到那副面瘫嘴脸,就知道这小子心里又没倒好水,“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他摇头,却不由的多打量了几眼面前的人,表情困惑,“我只是有点好奇,您老婆的侄女姓江,主任您该不是入了赘吧?”
      入赘,入赘...江易宁嘴里默默重复着,没接话站起身来就找扫帚,他今天非打死这混蛋玩意儿不可!
      “不然您为什么和您老婆娘家人一个姓?”
      谁规定同姓的男女不能结婚了!谁规定和老婆一个姓就必须是入赘了!
      “老子本身就姓江不行吗!!”
      “行。”
      “!”摔门!!
      气走了自家主任后,肖裕脱下身上洗得发白的白大褂,拿起桌上的手机和钱包乘电梯出了医院。
      裴涪浅用中午时间去了趟银行办工资卡,回来时没挤上电梯,看了眼大厅电子表上的时间,离下午上班还有些时间,便不慌不忙的喝完手中热饮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内,走到另一边去坐扶梯。
      七楼,脚下的高跟鞋刚踩上瓷砖地板上,就瞥见走廊中央面对面而立的一对男女。
      脚下仿佛生了根似的,明明该要转身离开却一点力气都没有,默默叹了口气,她低笑,怪得了谁呢,都是作的。
      许诃子接过对方递来的咖啡和点心纸袋,不可思议的低呼一声:“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客气了?”
      “这不是有求于你么。”肖裕笑,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明来意,“我们主任老婆的侄女在你们科室住院着呢,托让你多照顾着点。”
      “这关系绕的可真远。”许诃子瘪嘴。
      眼前的男人最是不屑巴结讨好领导,今儿却难得开了次金口,不管怎么说,她都不准备轻易放过。
      “讨好领导,不像你的作风啊!”
      肖裕转身扒在栏杆上,喝了口咖啡,没好气的轻哼了一声:“我是那种人么。”
      都说心理精神科的肖医生智商高达一百五,聪明绝顶却厌烦人情世故,冷酷无情,即便是和他说过三次话也能转身就忘了你叫什么。这种绝情的人存在感是很低的,可他一路却备受关注,走哪儿都是焦点,还真是印证了颜值的至高无上地位呐!
      许诃子暗自叹息,转身也学着他的样子趴在栏杆上,“江主任怎么不自己来找我啊,还把你都搬出来了。”
      这么小的一件事,甭管是不是自己科室的同事,就凭主任的头衔她也不敢拒绝。
      肖裕闻言偏头悠悠的看了对方一眼,眉头微挑,语气流露着和熟稔的朋友才有的玩笑,“还不是以为咱俩有什么。”
      他说的很不以为意,许诃子的心却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
      他是肖裕,从不近女色的肖裕。
      现在想来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仍是觉得很匪夷,明明两个随时要保持清醒的医生却同时在酒吧喝的差点不省人事,还真是…呵。
      “笑什么?”
      许诃子低头摸着手中的咖啡杯,无意识的摩挲着手指,她轻笑一声:“想起初相见,似地转天旋。”
      不像科室里护士们能吓死人的笑,她的笑声特别好听,浅浅的,很莞尔,让人听着很舒服。
      肖裕沉寂在她那道莞尔的笑声里,思绪不禁飘远,记忆中有个人的声音也很好听,总是在他耳边笑起来软软的,细细的。
      苏芮的《变》她也曾唱过,那年还是高中生的他们,她坐在他前面,课间轻声哼唱过,那婉转悦耳的歌声一下子直驻他心房,尽管当年他嘴硬嘲笑这是首老掉牙的歌曲。
      仿佛一闭眼,耳边还是她浅浅娇羞的撒娇声:“阿裕,阿裕,你看我,你看我一眼嘛。”
      那时候他总会不以为然的讽刺她:“你又不是仙女下凡,有什么好看的。”
      真是久远的不能再久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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