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女尊》坏人

10、第 10 章

　　“怎么，太后又赐给你什么好东西了，怎么这般高兴？”韩渊放下手中竹简，有些诧异地问道。
　　清陵翁主几步便跨到韩渊身边，一把推开书案，跪坐下来，满面激动之色地道：“原来太后曾令兰奇为彰儿诊脉，得出结论说彰儿身体受损此生难有子嗣，并且只剩下十年寿数”，他缓了口气，见妻主神情惊骇，忙续道：“好了，现在全好了，四皇女自异人处习得神奇针技，她半月前为彰儿施针治疗，结果彰儿身上所有旧疾隐患，全部都治愈了！”
　　韩渊缓了半天方平静下来，她又是惊又是愧，更多的却是懊悔，“哎，当初怎么就让他一个男儿家去从了军。”
　　刘悖惊喜之中也夹着几分后怕之色，“我们只道他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哪里想到以至于此，彰儿这孩子啊，便是苒儿也没他这般硬气！”
　　韩渊长声叹息，默然无语，只听着刘悖絮絮道来。
　　“……太后也是喜笑颜开，高兴得很，直说老天保佑，总算是后继有人了……太后让彰儿平日里再多读些治国之策……还特意过问四皇女待彰儿如何，说子嗣之事重中之重，嫡长女必要为彰儿所出……”
　　韩渊听得渐渐皱起了眉头，刘悖见她神情有异，便转言相询。
　　“我之前和你说过，你和太后所行之事，陛下不会不知，四皇女一向得陛下喜爱，陛下如此做法，大抵也是为了日后着想，四皇女成年分封之时，封地可能便是漠北。”韩渊见刘悖神情惴惴，不由笑道：“漠北乃大汉之地，非我韩家所有，当年我母亲领十万大军北逐匈奴，我带着女儿们在大漠戍守二十余年，为的是保护汉地百姓不受胡族凌辱，漠北骑兵手中一直举的是汉字大旗。”
　　刘悖迟疑道：“你是说，陛下对我们韩家见疑了？”
　　韩渊摇头，“听你方才所言，只怕当日陛下也知晓彰儿的病况，却依然许了婚事，现在看来，也许陛下是想着将阿宁也配给四皇女”，她沉吟了片刻，方接道：“或者，是因为陛下疑了襄平侯。”
　　刘悖低头想了想，恍然道：“襄平侯提亲之事被陛下知晓了？”
　　韩渊叹了口气，“斩杀东胡王一役中，襄平侯知晓了彰儿的男子身份，她信中是有所表露，但还没到提亲那一步。”
　　“我看彰儿对襄平侯并没有男女之思啊。”刘悖有些气闷的说道。
　　“以彰儿那性子，你能看得出来什么？”韩渊摆手，“四皇女这般俊秀品貌，陛下是厚待彰儿了，再说，这不也是你的心愿么？”
　　刘悖噎住，眉宇间带上了几分气恼之色。
　　韩渊看他一眼，“你就别为儿子抱屈了，现在是太后心思难测。”
　　刘悖奇道：“太后如何？我父后才不象姐姐那般，他是一心一意的心疼彰儿。”
　　韩渊神情凝重，“只怕这份疼爱触动了太后的心思，我怕彰儿承受不起。”
　　刘悖莫名，他蹙眉想了半晌，惊道：“不能吧，太女仁厚，从无过失啊！再说年初时分父后已经将虎符交予陛下了，哪里还能去干涉这等大事？”
　　韩渊叹道：“只要太后健在，虎符算得什么，不过是个物件。太女体弱，宫中诸君一无所出，只凭这一点，太后便能行事。”
　　刘悖看着韩渊，愣愣道：“不会吧，父后素来喜爱太女，怎会突然动了废立的心思？”
　　韩渊没有再说，只是苦笑不已。

　　在代王府中一番耽搁，早已过了午膳的时候，卫戍说不如在酒肆用过膳食再行回府，但杨暄想到韩彰今日便该从兴庆宫中返回了，便摇头说还是回去再吃吧。
　　进了府，得知韩彰已经回来了，杨暄便让卫戍自去用饭，自己快步走向后堂。
　　“公子正在暖阁中歇息。”利锋恭敬的垂首言道。
　　“别又是哪里不舒服了吧。”杨暄下意识的看了眼天色。
　　“不是，公子在午膳时饮了些酒，然后便睡了。”利锋赶忙解释。
　　一边的鸣谪笑道：“公子沾酒必醉，不过他酒品很好，醉了就只是睡觉，从不闹人。”
　　杨暄笑着点点头，举步跨入暖阁。
　　一室酒香。韩彰侧卧在软塌上，凤目合拢，脸色如常，他右手垂落，搭在塌边的酒坛上。
　　照理说，有他这般深厚的内力，应该是千杯不醉才对啊，怎么会如此量浅呢？
　　杨暄心中好笑，她走到塌边，俯身亲亲韩彰的眼睛，轻声道：“三日不见，你肯定是不想我的，我却是很想很想你”，说着便忍不住又去亲了两下。
　　她跪坐下来，将韩彰的手轻轻放回塌上，拿过酒坛来喝了几口，只觉得清淡。杨家祖孙三代都是酒鬼，她是小姑姑带出来的，从小便听说啤酒开胃、红酒养颜、黄酒滋补、白酒暖身，这里的酒真是没味道，杨暄摇摇头，本来也没剩多少了，被她三两下就都喝光了。将空坛子小心的放稳，她转过头来盯着韩彰发呆。不算他进宫的这三日，再刨去她昏睡的日子，两人真正相处不过七日，于他来说可能只是忽而之间，可对她来说，却是重要的记忆。
　　“皇女成年分封，不知道能不能提前啊，我去求求那个皇帝，让她把我提前分到北边去，你也就能离开长安了，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了，还有你的家人，他们愿意一起走么，你的父亲是皇帝的亲弟弟，你也配给四皇女了，关系这么铁了，皇帝应该能放人吧……”杨暄对着韩彰低声念叨着，冷不防见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殿下。”韩彰清晰而严肃的唤她，凤目中阙黑沉暗，不复往日的锐利清明。
　　杨暄吓了一跳，有种“狂豹”教官在点名的错觉，下意识道：“到。”
　　韩彰左肘微撑，坐起身来，问道：“殿下要去哪里？”
　　杨暄愣了愣，顺口道：“漠北。”
　　“去漠北做什么？”韩彰继续问道。
　　杨暄想也没想，答道：“驱逐匈奴，保家卫国。”
　　韩彰道：“漠北铁骑当奉殿下号令。”
　　杨暄一面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一面缓缓道：“韩彰，我只想跟着你，我给你做侍卫督曹如何？”
　　韩彰道：“殿下心中早有定计，不必对韩彰处处逢迎。”
　　杨暄眼中露出一抹笑意，道：“韩彰，我喜欢你。”
　　韩彰道：“漠北之地为大汉国土，非我韩家封邑。”
　　杨暄眼中笑意更深，道：“韩彰，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开始喜欢你了。”
　　韩彰道：“漠北骑兵俱为大汉将士，只为大汉天威而战。”
　　杨暄轻笑出声，道：“韩彰，我很喜欢、很喜欢你，我真的别无所求，我只要你长命百岁，一辈子快快乐乐的。”
　　韩彰道：“漠北铁骑只为戍守边疆，绝不南下中原，韩彰为将之身，从无椒房之愿，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韩彰，明白的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拂去你的一身寂寥，要如何才能让你快乐呢？”杨暄敛了笑意，体内混沌之气流转，渗入语声之中。
　　韩彰道：“韩彰心力交瘁，如此日日煎熬，不如身返北疆，策马逐风。”
　　杨暄微微一笑，扶他躺回软塌，在他耳边柔声道：“韩彰，没事了。”
　　韩彰凤目阖拢，渐渐睡去。
　　杨暄静静望着他，心中一片明悟。
　　韩彰所虑，竟是废立之事。
　　她的想象力联想力都丢到哪里去了？可真是色迷心窍啊！想一想，她与韩彰的结合，几乎就是女尊版金屋恨的第一幕啊。
　　杨暄心中叹息，但想到刚才问话的情景，却又忍不住想笑。缘分哪，他们两个连这梦游的症状都相似。话说杨暄上医大的第一年，有一天晚上，学生会主席跑来她们宿舍找她，她本来已经睡着了，却被叫醒了起来回话，据说是有问有答，然后主席很满意的走了，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啥都不记得了，直说自己明明是一觉到天明，室友们吓了一跳，当天晚上便又重演了一遍，这回是诗词问答，结果她回答的一字不差。室友们拉她去找心理学的教授医师，老先生问了她一堆问题，然后很是欣慰的说这是她精神力之强远超常人，搞不好开发开发哪天能出现个精神系的超能力呢，当时听得大家一头黑线，齐声道请老师不要说的这么通俗，请使用术语，老先生当即便讲了一通变态心理学的内容，最后说她不但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潜意识，隐意识之强也是异于常人，至于这个症状，其实就俩字：梦游。
　　很欣慰哪，若非这梦游的症状，她便还迟迟不知韩彰之虑究竟为何。
　　想当初武帝刘彻在谋取帝位权柄之时对待阿娇是如何的深情款款，哄得表姐阿娇和堂邑翁主为他在窦太后面前说尽了好话，老太太点了头，他这才堪堪坐稳了帝位。
　　而今这位兰氏太后权重大汉，他是开国之后，他的分量应该更近于那个时空里的吕后了，他疼惜幼子清陵翁主，深爱外孙韩彰，皇室权贵朝野上下无人不知，若韩彰之妻四皇女想谋夺太女之位，只要哄好了韩彰，便等于搞定了太后，更可怕的是韩彰并非深闺弱质，他在军中多年，韩家在漠北手握重兵，这是多么大的一股威慑力。“漠北铁骑只为戍守边疆，绝不南下中原”，韩彰这么说是表明不受四皇女驱策，让四皇女不要妄想利用他韩家手中的兵权。
　　杨暄越想越觉心寒，她这四皇女当然是打死都不想为帝，可若是太后自发的想要韩彰为后入主椒房殿呢？韩彰今日刚从太后居所兴庆宫中返回，便酒醉于此，刚才所言“为将之身，从无椒房之愿，若违此誓，天诛地灭”，应该便是太后对他说了什么，才让他反应如此强烈。
　　可想来也怪，这位老人家若有这个心思，干嘛不直接将韩彰配给太女反而给了四皇女？即便太女已经有了正君，但那又如何，废太女正君怎么也比此时废去太女要强吧？杨暄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太医令有多激动地对她说感谢殿下彻底治愈了韩将军……完了，原来她才是令太后起意的始作俑者！太后本无废立之心，只想为外孙找个好归宿，是因为她治好了韩彰，这才让太后起了心思啊。
　　然后她又对韩彰百般体贴，眼中只得他一个，对那个什么绝色美人看都没看一眼，四皇女以前从未见过韩彰啊，居然自打醒来见他第一面开始便如此深情款款，这可能么？难道不是别有用心么？搞不好连她所说前尘尽忘人家都会以为她这是在给自己抛却旧情人找借口。
　　杨暄苦笑，怪不得韩彰这般防备于她，前后一联系，他是彻底认定四皇女根本为的就是太女之位。
　　这位太后老爷爷，真当皇帝和太女是死人啊！要动摇储君之位那得掀起多大的风暴，搞不好就得朝堂大乱，她就不信有那样一双深邃眼眸的女帝会让太后牵着鼻子走！杨暄霍然起身，她这便入宫去见皇帝，清清楚楚告诉她四皇女此生不愿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