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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严小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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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搬出宿舍的那天,薇薇在饭桌上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杨筱语,你就是个贱/人!”
我没空理她,因为叶子抄了个酒瓶就要往她头上砸,我忙着去拉。
点点搬出宿舍了,再后来,她去了英国。
听卫杰说,她走的时候薇薇去送了她。我不觉得她和点点的关系好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宿舍里和点点走得最近的我,那天也只选择了和叶子在宿舍看电影。
盛夏时刻,那真是记忆犹新的一天。
变相怪杰,老片子,绿脸的史丹利暴风骤雨一样席卷过电脑屏幕,看得我哈哈大笑,笑得叶子直骂我神经病。
电影才看到一半,叶子的手机就响了。我为了不错过精彩剧情,特地点了暂停,然后指着电脑旁叶子的手机问她接不接。
我看见了,来电显示的是卫杰。
叶子没说话,把我从电脑前挤开,又点了播放键,接着看电影。
手机一直震,一直震,一直震,实在是很影响我看电影。
我让她干脆关机算了,她想了想,还真的把机关了。
后来我才知道,叶子关机后,卫杰在楼下梧桐树下等了三四个小时,安安静静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说实话,我觉得这不太像他的风格。
晚上,宿舍里的最后一点存粮被消耗殆尽,叶子派头十足地让我穿戴整齐,她要带我去参加她朋友的聚会,好吃好喝,顺便让我见见世面。
她的原话是,“走,跟姐出去潇洒走一回!”
为此,我特地踩了一双小高跟,噔噔噔跟在她身后下楼。结果,遇见了在楼下守株待兔的卫杰。
卫杰看都没看我一眼,二话没说就拉着叶子走了。叶子也没反抗,让我先回宿舍,回头给我带好吃的。
他们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我在楼下站了会儿,觉得还是跟着比较好,结果没跟几步,就被崴了脚。
万恶的高跟鞋,女人的刑具。
宿舍楼下,我在一棵梧桐树下的长凳上坐了很久,等着叶子回来给我带好吃的。薇薇应该不会回宿舍了,点点搬出去了,我能等的也只有叶子了。
盛夏时候,晚风清凉,听梧桐叶相互拍打的声音,应该是很有情调的事,就是蚊子多得心烦。
正好无聊,我决定拍蚊子玩。我故意把巴掌拍得很响亮,路过的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我。
不过也有例外。有一对小情侣从我身边走过,我静静地坐着等他们走到楼下,看见男生把女生送上了楼又往回走,路过长凳时,我恶作剧“啪”的一声巴掌把他吓得一哆嗦。
我忍着没笑出声,装作专心地打蚊子,那人不好发作,瞪了我一眼就走了。
我乐了一会儿,突然想到,是不是每次叶子和卫杰出去约会,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送她到楼下,然后恋恋不舍地看着她上楼。
我想象着卫杰把叶子送到校门口,他们说说笑笑,俊男靓女引得警卫大叔也多看了几眼。然后卫杰决定或者叶子让他决定送到楼下,他们走过我眼前的这一排法国梧桐,不时踩在几片飘落的梧桐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头顶星光璀璨,然后,他们从我面前走过。当然,他们看不到我。
等到了楼下,得抱一抱,亲一亲,至于是谁主动,这还真不好说。然后叶子转身上楼了,卫杰看着她上楼,在她转身回头的时候立刻补上一个痞痞坏坏的笑,再摆摆手催她快走。
直到叶子回了宿舍,在阳台跟他打招呼让他可以滚了,他才开始往回走。按着原路,路过我,踩着叶子踏过的几片梧桐叶。
梧桐遒劲的桠杈从两旁路边向中间延伸,繁茂的枝叶在他头顶汇聚,撑起隧道一样的空间,路灯掩藏其中,昏黄的灯光照着他英俊挺拔的身影。他越走越远,穿过这条梧桐隧道,而这条隧道,我和叶子一起走了两年多。
我的想象力一向很丰富,一对儿小情侣就让我联想了很多,直到短信的通知音打断了我的想象。
我有点惊讶,是点点的短信。
短信有点长,我看完就删了。
她在短信里难得煽情了一把:
筱语,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联系了。以后,我不会联系你,也请你不要再打扰我。我要去英国了,就在今晚。其实家里早就在准备我出国的事,无论如何我都会走的。所以,不是你得逞了,我只是觉得好多事都没必要追究了。
你知道吗,以前,我一直以为叶子和薇薇是一类人,她们个性张扬,热情洋溢,永远是人群的焦点,而你和我是一类人,我们害怕别人注视的目光,不敢把自己暴露在人群中。可现在我知道了,你是不同的,我们四个人里,只有你是不同的。
筱语,我真同情你。叶子和严林,他们是那么相信你,相信到我真好奇当他们看透你时会有什么反应。
替我向那时的你传个话吧,就说杨筱语,你真可怜。
同住了两年多,我觉得这可能是点点和我说的最交心的话了。
不过作为一个要离开的人,她显得有点话唠。
我删了短信,又把她的号码拉黑,确定再也收不到她的消息以后,我又投入了打蚊子的乐趣中。
不过手气一直不好,连拍了几下都没打到一只蚊子。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我吓得一激灵,掏手机的时候差点没拿稳。
一看来电,才发现是严林。我自嘲不已,刚把点点拉黑,怎么可能接到她的电话。
我犹豫着该不该接,却刚好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严林。已经天黑了,宿舍楼下灯光昏暗,但他的白衬衫依然那么白花花的晃眼。他把手机放在耳边,仰头看着我和叶子的宿舍阳台,可能是听到了我的手机铃声,循声一转头,正好看见我。
我心安理得地按了挂断键,看着他朝我走来。
他在我旁边坐下,光线不够,他凑得很近看我一眼,问我:“怎么哭了?”
“蚊子太毒了。”我在小腿上抓了抓痒,几道红红的抓痕显得我的话更有可信度,突然又看见脚踝处有点肿胀,才想起来自己脚崴了,就补充道,“而且我脚痛。”
严林看了我很久不说话,乌黑的夜色里,昏黄的灯光倾洒在他身上,而他的白衬衫在这黑黄的环境下显得尤其纯洁。
对,纯洁。
我很合时宜地想起叶子形容他的话,“这个严林同志啊,纯洁得就跟朵小白莲似的。”
可是,说完这句话后,她还加了句,“筱语,你就把严小白收了吧,别让苏薇给祸害了。”
那时候叶子和薇薇的关系已经很不好了,两个大姐头一样的人物就差带着手下约架。现在,因为叶子口中的小白莲同志,薇薇也彻底把我当成仇人了。
想到这里,我警觉地四下看,然后才反应过来薇薇已经在校外住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而且名义上来讲,严林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真是一个严肃的代名词。
一转头,正对上我十佳好男友批评的目光,当然,就连他的批评也是温和而委婉的。不过他批评的是我不该不小心伤了脚还在这喂蚊子,还是跟他见面像搞地下情一样,我就不知道了。
在不清楚敌情的时候,我选择沉默。
终于,他仔细看了看我脚上的高跟鞋,奇怪地问我什么时候买的。
看来是怪我不该穿高跟鞋崴了脚。
“就是前不久跟叶子逛街,她给我挑的,说穿高跟鞋衬得我的腿好看。”我站起来,左右摆了摆造型。虽说脚踝有点痛,但只要不走路还是可以忍的。
我把崴伤的脚抬起来,微弯起挨着另一条腿做出广告里模特的pose,结果一个重心不稳,就金鸡独立地摇摇欲坠。
严林连忙站起来扶住我,我单脚跳着跳着想跳回长凳坐下,他却说:“要不我扶你回宿舍吧。”
“不好吧,女生宿舍诶,宿管阿姨说,男生与狗不得入内。”
“你先坐这等等,我去跟阿姨商量一下,你都伤成这样了,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说完,他扶我坐下就要走。
我赶紧拉住他,拽着他坐下:“不用麻烦了,我等叶子回来一样的。”
他没说话,沉默了会儿就开始挽袖子。
他很讲究,把袖子从袖口处一层一层地往外翻折起来,挽得整整齐齐的。
我问他干嘛,他说喂蚊子。
我看他细皮嫩肉的模样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但又想到要是叫他回去了,待会叶子和卫杰回来时会显得更加我可怜兮兮的。
我问他来找我干什么,他才像想起什么似的说:“你还没吃晚饭吧,附近新开了家川菜馆,我们一起去吧,我背你?”
先不说让人背着去下馆子这事儿有多丢人,就说那家川菜馆,我和叶子去过一次,味道也就一般般。我说:“叶子说了回来要给我带好吃的,再说,我也不想动了,我们就在这儿坐会儿吧。”
在我说这句话期间,严林已经打死了一只蚊子。他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蚊子血愣了一下,然后默默掏出纸巾擦拭。我觉得他实在可怜,纠结了下还是劝他先回去。
他拒绝,说要是他走了,我就成了蚊子大军的唯一目标了。
正应了叶子那句话,“别看严林长得跟一小白脸似的,倒还真是个好男人。”
叶子私底下都叫他小白。
那晚对于我之所以记忆犹新,不是因为点点去了英国,也不是因为严林体贴地陪我喂饱了蚊子,而是因为那晚叶子是喝醉了回来的,不过这也不是主要原因。
那晚严林再没问过我为什么哭,对于我的脚伤也没深究,我们一边等着叶子,一边比赛谁打到的蚊子多。事后我才想起,他是有洁癖的人,参加这样恶心的比赛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由于我没洁癖,也下得去狠手,所以不少蚊子惨死我掌下,小腿上几乎全是巴掌印。卫杰背着叶子回来时,赛况正紧。
我把手掌摊在严林面前炫耀我的成绩,严林却看向了我身后。我转头,就看见卫杰背着叶子向我们走来。
我赶紧单脚跳着站起来,最后还是严林扶着我才站稳。他们两人身上都有很重的酒气,不过叶子醉了,卫杰不知道醉没醉,反正还能走路,就是感觉步子老踩歪。
卫杰埋着头专心背着叶子往宿舍楼下走,我只好又在严林的搀扶下单脚跳到他面前。
他停下,抬头看我一眼,又绕开我继续走。
然后,他在宿舍楼下被拦下。
宿管阿姨甚至忘了激情澎湃地发表关于“男生与狗不得入内”的言论,捂着鼻子,直呼现在的年轻人不学好,竟然在晚上喝得醉醺醺地回来,还是在离门禁只有十五分钟的时候。
最后实在没办法,还是我再三装可怜的劝说,再加上严林出卖色相讨好,宿管阿姨才黑着脸答应让卫杰和严林上楼。
虽然宿舍在二楼,但叶子实在醉得不省人事,必须要人背上去。而我虽然身为室友,可单脚一跳一跳的自己都很难站稳,需要人扶上楼,当然帮不上忙。
所以,两位男士是注定要享受参观女生楼的殊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