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路上可能有bug》九色浮零

15、灵魂选择

　　背对背做出决定，刘金海选择留下自己的协议，周小雪则在协议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没有任何犹豫的，俩人选择在鬼城丰都一起度过一百年。事情交接完毕的白凤早已离开，周小雪随刘金海去了一家茶馆。俩人有很多话想说，但真见到对方时，却只是面对面坐着，时不时相视一笑。回想起各自生前的经历，他们有遗憾，也有感恩。

　　“三姑奶奶说你救过她的命，但我听说不管受多重的伤，她都死不了。”

　　面对刘金海的疑惑，周小雪将自己是怎么死的，以及死后的经历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在听到周小雪差点入魔时，刘金海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其实你不用纠结，你现在的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你的死，不是毫无意义，相反，意义非凡。”

　　“现在的样子？我现在就是我死前最后一刻的模样啊。”

　　“对。你死后维持着你救人那一刻的模样，就证明在你灵魂深处，已经把那一刻定为了人生中最有意义最有价值的时刻。”

　　“我还以为鬼都是保持着临死时的样子，原来不是啊。”周小雪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浮颜一直不担心她成魔，想必也是坚信她灵魂做出的判断。不同的灵魂有不同的判定标准，没人说得清灵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既然周小雪的灵魂将她舍己为人的一刻定为最有意义的，那不管她是否能想明白，她从心底里都不会因为魔那几句话放弃自我的信念。

　　窗外，猪猪之前带来的那对夫妻正被冥界工作人员带往其他地方，按照流程，他们登记过后，猪猪作为鬼引师渡魂的任务便已完成，剩下的审魂、忘魂、转魂等过程由丰都的其他工作人员负责。夫妻认出刘金海，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看穿着打扮，他们好像六、七十年代的人。”周小雪问。“他们应该不是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吧？”

　　“他们是一对老夫妻，今天先后在医院去世，就是我生前呆的佑矅医院。”刘金海回答。“我想他们应该是幸运的，携手一生，人生中最有价值的瞬间便是彼此的婚礼。”

　　周小雪点点头，又问：“那你呢，你现在的模样，是什么时候的呢？”

　　“我其实一直都这么难看……”

　　“哎呀，L先生，你知道我不在意你的外貌。”周小雪不喜欢看到刘金海因外表而自卑的样子。“你就是你，高矮胖瘦都无所谓。我跟你交心的时候，你还只是一团会说话的空气呢。”

　　“会说话的空气？”刘金海被周小雪的比喻给逗笑了。他知道，周小雪这是在抱怨自己生前一直拒绝跟她视频。

　　“那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到底是什么时候？”

　　刘金海主动握上周小雪的手，凝视着她缓缓道：“是一年前的生日那天，因为你和我的约定，我打消了自杀的念头。我们约定好在我二十六岁生日的晚上视频，虽然我没能活到那一天，但因为你，我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周小雪望着他手背上骇人的皮肤，难以想象他为了生存所经历的病痛。
　　“很痛吧？”

　　“没关系，现在已经不会痛了。跟疼痛比起来，失去活下去的信念其实更加可怕。”刘金海笑笑，半开玩笑地说：“唯一的坏处是，唉，你只能见到我人生中最丑陋的时候的样貌了。”

　　当刘金海发现自己最在乎的人并没有介意自己怪异的模样时，他忽然不在乎丰都的其他人怎么看他了。
　　我只想在乎我所在乎的，当你出现，我所在乎的，便只有一个你。

　　从茶馆离开时，周小雪隔着街道看到了对面经过的白凤。她依旧穿着黑色长衣长裤，脸上拥有不属于十一、二岁女孩的成熟和冷漠。如果说死后鬼魂的形态不是停留在生命终结的那一刻，而是保留人生中某个意义非凡的时间点，那白凤前辈又是多少岁去世，经历过什么呢？

　　周小雪没有勇气询问，因为L先生告诉过她，在现世和冥界往返的鬼引师同留在冥府的其他工作人员不同，他们的灵魂永不入轮回，一千年后便会彻底消失。自愿当鬼引师的人，生前一般都过的极为不顺，以至于对下一世不再存有任何积极美好的念想。

　　周小雪是好奇的，她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经历才能使一个人彻底放弃希望。可她也是善良的，她不愿因为自己的好奇而让白凤回忆起那段不好的过往。她想，也许冥界规定鬼引师两两行动，就是为了让他们可以互相陪伴吧。在灵魂消失前的时间里，陪伴便是最好的安慰。

　　白凤带着新来的鬼离开了，她步履匆匆，没有看向周小雪这边。

　　周小雪坐到摩托车后座上，抱着刘金海的腰，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他们将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城度过百年，因为有彼此，不会孤单。

　　******
　　浮颜漫无目的地走在黄泉路上，她去哪，路便延伸到哪。心突然一阵绞痛，她皱了皱眉，却贪恋着混沌的黑暗与虚无，不愿离开。只有在这里，她才可以真正静下心来。

　　当初困了她五百年让她尝尽苦头的混沌，如今竟成了可以倾诉心事的“朋友”，浮颜想想就觉得可笑。

　　迎面走来一个人，一个俊美如天神的男人。浮颜没见过天神，她甚至不知道有没有神的存在，但眼前的这个男人，总是第一眼便让人联想到“天神”这个词。他的神情与气质永远给人一种高高在上却又悲天悯人的感觉。任何人见了他，都会感叹一下造物主的神奇与不公。

　　“浮颜，你回来了。”这个人，就连声音都那么好听。

　　浮颜不愿见到这个人，紧蹙的眉头赤.裸裸地彰显出她的不悦。“别用‘回来’这个词，我不属于冥界，不属于这里，更不属于你，神荼大人。”

　　浮颜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读音。

　　神荼跟郁垒一样，是冥界十八殿冥王之一。如果非要浮颜在这十八位冥王里挑一个最喜欢的和最不喜欢的，那现在掌管冥界的郁垒便是她最不讨厌的，而神荼，则是她最最不喜欢的，没有之一。

　　神荼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他表面上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既然回来了，就留下来吧。”

　　“呵，留下？”浮颜觉得自己听到了冥界最好笑的笑话。“留下干嘛，被你解剖，还是供你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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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妖妖灌溉营养液。
开文半月第一次收到营养液，必须纪念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