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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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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迎敌者乃一员虎将,赤上身,携大锤,骑了一匹青花大马,风驰电掣般驰至小将面前,两相对比,一个山停岳滞,一个纤细轻巧,反差甚大,大汉晒笑:“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姓甚名谁?一一报来!”说罢舞锤便砸!
“我乃平西元帅萧定海麾下先锋,冷天邪是也!”那小将不慌不忙,单手举枪一架,竟是将两柄大锤生生扛住,再也下不得分毫,再一掀,那大汉已然拿捏不住,顿时双锤脱手,重重落于地上,砸出两个大坑来,小将暴出一声冷笑,也不等他喘气回神,手腕略翻,银枪陡刺,当下便扎了个透心凉!
小将收枪,平放在膝前马上,抬手一捋冠上雉鸡翎,直指敌方众将,威风凛凛:“下一个是谁?!”
战鼓猛响,急如爆豆,立时又冲上两员大将,一个拿镔锒铁枪,一个握熟铜金枪,双双来战冷天邪,刹那间,银光顿起,似蛟龙,似灵蛇,三人斗做一处,骏马奋蹄,直搅得沙尘满天,好不激烈。
过不多时,只听得冷天邪一声断喝,金枪将已被挑落马下,铁抢将见势不妙,回马欲走,不料脑后风声大做,连忙低头弯腰,金光闪烁,险险擦脸而过,原是那柄铜枪被其掷了出来,幸好闪得快,否则难免要脑袋开花,然则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正自庆幸的当儿,猛地后背一阵剧疼,未及反应,银枪已是穿胸而出,枪缨浸血,红艳刺目。
这日,岚城大胜,斩上将一十四人,歼敌无数,哥舒阙部元气大伤,不得不败守黑风谷。
消息传回,龙颜大悦,即便当初主和一派,虽对秘密调兵援西之事颇多想法,然已成定局,也就不再多说了,于是朝堂上下均都喜气洋洋,多年抑郁一扫而光,可值此喜庆之时,惟独一人满腹恼恨,不宣不快,便是那庆王爷了。
但见他快步上前,单膝下跪,奏曰:“圣上,威武候恣意妄为,对小女云楚戏弄再三,今虽有功于朝廷,可对小女实在理亏,臣大胆,替小女讨个公道!”在场诸人一听,莫不暗地里捏上一把冷汗,冷天邪可谓当今天子座下第一大红人,逃婚之举已赦无罪,此翻旧事重提,恐怕将捋了龙须,犯了天威。
那天子本也暗恼,却是敬佩其胆量,略一沉吟,便有了对应,笑道:“爱卿所言甚是,朕的确有欠考虑,为弥补云楚之屈,就赏她个王爷夫人,如何?”庆王爷一听,登时大喜过望,叩拜再三。
天子不语,醺墨挥毫,书下圣旨一道,曰:
威武候冷天邪,助西有功,特封忠勇王,赐婚皇亲李云楚,待凯旋之日即刻完婚!
一门两王爷,举朝轰动,李氏亲王之风光荣耀一时无人可比,登门道贺者更是不计其数。
然而本该欢喜的李云楚,此刻却愁容满面,自圣旨颁下之刻起便禁足不出,将自己关在闺房内,连晚饭都不曾出来吃过,直到第二天早上,门户开处,已然一身戎装打扮,二话不说直奔龙庭,请旨往赴岚城。天子当场准奏,点做飞骑尉,领禁卫军八百,同援西汗。
关山阻隔,沿途难免要风餐露宿,而八百军士均皆备良驹宝马,日夜兼程,本是月余的路程,居然在二十日就赶到了,进得城来,拜过元帅,安顿好士兵,那李云楚竟不顾旅途劳累,衣不解带,马不离鞍,未及拂晓便只身赶往黑风谷,欲会夫郎!
走了一程,远远便见幡号招展,王朝营地近在眼前,隐约传来撕杀之声,战鼓通鸣,李云楚心念甫动,也不急着进营,只掉转马头朝左侧山头奔去,来至山颠,居高临下,战况登时一目了然,但见彩旗飘处,刀光剑影森寒点点,恶斗连连,好一场血战!
当中一人一骑,杀得甚酣,正是冷天邪,往日的诸多轻佻浮躁已然消褪,手中紧握八尺亮银枪,挑、刺、转、戳,舞动银光片片,泛起浪花朵朵,近者伤,挨者亡,极是神勇。偶一抬头,俊面俏颜,趁着周遭丝丝腥血飞红,趁着身侧重重刀光剑影,竟狠狠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刻骨冷漠,肃杀而又凄美!
李云楚不由看得呆了,如梦似醉,立马山头久久不曾言语……
至于底下胜负如何,这李云楚又是怎样与那冷天邪相会,暂时按下不表,且回说逍遥峰上木清池中,锦瑟儿一梦醒来,也不知是何年岁,入眼处皆为老树盘根,原本空旷湖底,此刻竟拥挤狭小,当中淤泥积重,先前文字已不复得见,更有甚者,几枝树根或横或竖地箍在身上,显是长了好些年了,锦瑟儿心下暗惊,虽说被十道真人留在心神诀内无法自拔,可师长们为何对此不闻不问,隔这许久都不曾派人将她唤醒?
莫非出了事?
一念至此,便急欲起身,岂料根径坚韧,一时竟不能移,锦瑟儿微愠,当即劲运四肢,周身泛起阵阵红光,树根遇光立断,不消片刻已然脱困,游至上方,又为一层坚硬透明事物所阻,想是到了隆冬腊月,水面结冰之故。锦瑟儿右手略翻,登时催生出一团赤红火焰,既不为冰水所灭,亦不似当初一般引燃湖水,只一味自顾自地沸腾澎湃。
破!
一声暗喝,火球当即离掌而上,但闻哗啦一下脆响,火球破冰,锦瑟儿紧跟着也蹿了出去,跃至四五丈之高,方才止了上升之势,翩然回落,然,身上衣物在湖底浸得久了,早已变得脆弱不堪,哪还受得了如此大幅动作,登时化做丝丝碎绺,四下飘散。起先锦瑟儿本也不甚在意,只道木清池仍似从前那般少有人至,不料此处情景已然大变,古树虽青葱依旧,可除了靠北一面,东、南以及西面三处,却都被齐齐从中切断,仅留约莫二尺高于水面,上面建屋盖舍,亭台兼备,楼阁错落,规模看来不小,也不知是谁迁了来此居住。
正思量间,猛地听得底下传来一声惊呼,有人!
锦瑟儿大窘,此刻不着寸缕,偏生还被人看了去,一时好不尴尬,当即手一挥,将先前火球招回身前,张罗如网,环着身子不住跳跃闪烁,这才堪堪遮了丑。及至落地,方看清惊叫之人原是位妙龄少女,身穿紫衣,额上现出银叶印记,背后仙气隐动,显然并非凡人。
少女惊魂未定,见她浑身带火,冉冉飘落,端地华丽无比,一时竟看得呆了,好不容易定了定神,偏是忍不住还要拿眼去细细打量一翻,说来也怪,她既非国色天香,又非沉鱼落雁,偏是叫人过目难忘,更奇的是那一身的火舌萦绕,若隐若现,益发显得肌肤细腻,犹胜羊脂白玉。
“有甚好看的?快拿件衣服给我。”锦瑟儿见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心中好生别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少女被她一说,登时红了脸,更低下头去,双眼只瞟着自个脚尖来回打转,默不作声,这下锦瑟儿急了,身上火势一抖,暴涨不少。
少女醒了神,张口啊了一声,越发羞得无地自容,转身便走,走两步又折返回来,脱下身上紫衫,递将过去,声如蚊吟:“你先穿上这个,随我来……”锦瑟儿这才敢散了火势,虽说那衣服短了半截,可总比裸着要好。进得屋舍,穿堂过室,一路上竟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你是谁?为何会住进木清池?是师傅让你来的么?”锦瑟儿边走边问,点点疑惑接踵而至。
“此处乃是玄女宫,我排行第九,一百多年前跟诸位姐姐云游四海时,撞见此仙山玉峰,又喜这湖水长清,便住了下来,至于你师傅何许人,倒不曾听说。”少女边走边道,想是压了惊,已能对答如流,却始终不曾回眼看她。
“一百多年?”锦瑟儿好生诧异,自己不过是在十道道人的心神诀中走了一趟而已,怎就过了这许久?
“恩,仔细算来,该有一百三十六年了。”少女补充道,脚步未曾停顿。
“那我师傅呢?逍遥派呢?”锦瑟儿心头一颤,这木清池乃逍遥派之根本,如今外人在此定居长达百年之久,派中竟无人干涉,多半是发生甚么大事了。
“我们来到此处之时,并不见有人,至于逍遥一派,一百七十多年前已被武德星君所灭,”少女慢慢说着,顿了顿,又禁不住轻声感叹:“原来,这里就是当年的逍遥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