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妆》晏朴

2、烟火

　　十年前

　　“宫雅，宫雅，你有没有看见我的纸兔子呀”，明快的声音，从庭院里传来，二八年华的少女，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纱裙在草丛中翻找着什么。唤作宫雅的女子约莫十八，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拉起少女，替她拍着衣服上的灰尘，眉头微蹙道“姑娘，老爷看见你这样又要说奴婢没教好姑娘规矩了，板子可少不了奴婢的”，少女帮着宫雅拍打自己的衣裙上的尘土，灿烂的笑着“没事啦，有我在没人敢打你。我找我纸兔子呢，我刚刚学会折了一个，可是放风筝的时候好像被我弄掉了”，宫雅无奈的看着一脸天真笑容的少女道“姑娘，少爷回来了，老爷可是让我来寻你了，你这一身尘土可怎么见人”，少女一听欣喜的拉住宫雅，“你说兄长回来了吗？我立马就去”，宫雅来不及拦住，看着跑远的少女喊道“姑娘，慢些跑，哎！您脸上的灰尘，老爷看见会训斥您的！”。

　　少女欢快的跑着，站在厅堂门口，想起宫雅的呼喊，还是拿出手绢擦拭了脸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欲推门而入，兄长的怒吼声穿门而出，让她脚步一顿。“父亲！你怎么能将诺儿嫁入皇宫！我们徐家替皇家做的事情还不多吗？为何连诺儿都不放过！”，苍老的声音传来的“宜远，边关吃紧，前线缺人，皇上却召你回京想必也是动了杀心，自古难测帝王心，为父一再嘱咐你行事谨慎低调，可你就是不听，皇上昨日召我入宫让诺儿嫁与太子，位及正妃，这是警告啊，若我不应，怕你不是进宫喝喜酒而是替我徐家上上下下领那罪诏”，“可是，父亲，诺儿她……”。少女听不下去了，一把推开门，面有怒色，眼眶泛红抑制不住泪水流下，徐诺喊道“父亲，兄长，为何我徐家替他皇家出生入死，鞠躬尽瘁，他皇家却一而再二三的不放过我徐家！”，徐老爷看着这般发怒痛哭的徐诺，不忍心的撇过脸，“诺儿，事已成定局，就好好的在闺阁中待嫁吧，为父，对不住你逝去的娘亲……”，徐宜远抱住流泪的徐诺，痛苦道“对不起，对不起，诺儿，都是兄长的错……”

　　皇家，将婚期定在了四月春。那一日，徐家上上下下挂满红绸，清水撒扫。什么都不知道的仆从们欢喜的庆祝着自家老爷的女儿要进宫做太子爷的正妃。那是何等的荣耀……

　　徐诺一身嫁衣，双眼红肿，任着宫雅给自己细插珠钗，耳着玉珰，眉描青黛，唇染桃花浆，指甲纹上柳絮条，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任宫雅摆弄。宫雅看着这般的无神徐诺哽咽道“姑娘，大好的日子，笑笑吧”，徐诺黑眸低垂，自嘲的说到“送进皇家做人质，我怎笑的出来”。宫雅安慰道“姑娘，太子也许保不准他是你的良人，俗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徐诺轻摇了摇头，苦笑着“进了皇家，我连保住自己的命都成问题，还在乎什么良人，只求皇帝从此不要再为难徐家了，我徐家已经彰显了足够的诚意，独女都送进了皇宫”。素手纤纤轻盖上红艳如火的盖头，遮住这庭院芳华，待取下盖头之时，她所知的，所明的，都将不再是曾经她所熟知的模样。

　　礼乐宾天，十里红妆，喜轿之上，若有玉壶当存红泪。
　　不知过了多久，徐诺入了皇宫进了东宫由人领着坐在乌木床上。红锦绣鸳鸯被上撒满花生，房内点着淡雅的熏香，龙凤红烛明亮了房内的每一寸。

　　夜深，高烛红妆照。

　　徐诺双手紧紧的抓着锦被，华美绣工的丝绸生生揉皱成烂布一般，指甲上艳丽的花纹也是被蹭掉了不少。吱呀一声，门开，徐诺听着不慢不急的脚步声，走到她的面前停下。一丝酒气一丝松木香混杂一起，倒是意外好闻，红盖头被来人轻柔的掀开，映入徐诺眼帘的青年，二十左右，神仪明秀，朗目疏眉，青年温和的笑着，徐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见青年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拭去徐诺眼角的泪珠，单膝蹲下仰看着徐诺，笑着道“你叫阿诺吧，我叫文璃，从今日后，你便是我的妻，我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徐诺只见楚文璃接着从怀着拿出碧玉凤凰玺，温柔的放进自己的掌心，和自己一同握紧，“阿诺，我许诺，只要你一日不背叛我，我便一日不会弃你，你便永远是我的妻，以此玉玺为证”，楚文璃向徐诺摊开手掌，徐诺控制不住的眼眶泛红，不禁紧紧抓住了楚文璃伸向她的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