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风水中介（霹雳同人）》仲心宛琴

71、70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亥时已至。
　　尘道少蓦然感觉周遭的一切都突然安静了下来，悦兰芳和经天子隐去身形，慢慢退入黑暗之中，再也看不见了。而四无君似乎也摒弃了杂念，眼神沉静，缓缓起身，气定神闲地摇着蓝色羽扇，一步一步踏入阵局之中。
　　任飞扬也非常紧张，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尘道少的手，他不敢开口说话，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好友，似乎想从尘道少的行动中寻找一点他能做的事情。、
　　四无君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焦虑，他站在离开三个年轻人大概二十多米远的地方，呼吸平缓绵长，与风同化，掩盖自身的气息。
　　令人窒息的静谧笼罩一切，尘道少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忽然之间，他感觉到气温骤降，刻入骨髓的冷在刹那间侵袭身体，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而与同时，他发现他握着的宫雨的手却是炽热无比，好像有一团火焰在宫雨的身体里燃烧。尘道少忍不住向宫雨更靠拢一些，任飞扬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种差异，近乎贴在宫雨的身上。
　　鱼，就要上钩了。
　　经天子藏身在黑暗之中，他已经解开了阴阳天眼的全部封印，眼中漆黑如墨，目不转睛地盯着阵中的情况。经天子眼中所看到的情形与旁人是截然不同的，他看见无数魅影掠过，却又被此地强大的灵力震慑，要么被撞散至灰飞烟灭，要么便远远避走，再不敢靠近。他看见的宫雨整个笼罩着红色的灵火，这孩子的灵识瑟缩在灵火之中，被黑色的恶灵纠缠在一起，却仍能保持清明澄澈。最后，经天子看见了他们所等待的大鱼。
　　刻意安排之下，鬼修缓缓踏入这专门为他们布置的天劫五和阵中。和经天子所料不差，一共是三只，一只看起来很年轻，发色猩红，身上装饰以枫叶纹路，看来就是传说中的枫叶鬼了，一只半隐在黑夜中，看不太清楚的他的样子，最后是个长相丑怪的老鬼。它们暂时觉察不到四无君和悦兰芳经天子的存在，只能看到如同黑暗中一丛烈火的宫雨，并因为本能一步一步靠近。经天子暗暗屏住呼吸，看着三只鬼修慢慢踏上埋有魂骨的阴和之地，一瞬间，万千天雷轰然落下，天劫立时而至！
　　巨大的声响在刹那间冲击鼓膜，尘道少和任飞扬纵然有心理准备，也不由被这天雷震慑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待雷声稍稍减弱之后，就听见四无君高声吟道：“无吾不能之事，无吾不解之谜，无吾不为之利，无吾不胜之争。平风造雨四无君拜候！”
　　尘道少强自镇定心神，推了任飞扬一把，两人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却见四周仿佛置身于玄幻空间，原本空无一物的山崖被无数电光包拢在中心，天雷道道落下，竟有着异乎寻常的炫目美丽。而在他们白日摆布的阵法中央，除了四无君以外还有另外三个身影。
　　尘道少认出其中一个便是当初在天章圣儒办公室里用刀光照到的那个人，也就是四无君所说的枫叶鬼鬼修，此刻他是主力，正和四无君缠斗在一起。由于天劫的作用，那三个鬼修现在完全露出了实体，再没有掩藏踪迹的优势可言。
　　根据悦兰芳所说，天劫之下，只要能斩杀鬼修，便能将他们打的灰飞烟灭，自然宫雨体内的恶灵也会随着本体消失而一同化去。四无君以一敌二，其实战得并不轻松，原本他应该和沐流尘配合，一方面支撑阵法，另一方面将鬼修歼灭。然而少了沐流尘，四无君本身也不擅长对战，一时有些吃力，那两只鬼修毕竟也是有些修为的，一个枫叶鬼身法迅速，另一个则是游离在四无君周围，不断施放冷箭。
　　任飞扬看的心惊肉跳，小声对尘道少说：“道少，那个放箭的就是劫走小雨的鬼吧，你看他的小弩。”尘道少也很紧张，这种情况下四无君已经有些捉襟见肘，更何况还有一只老鬼在旁边虎视眈眈。那老鬼似乎不擅长近身战斗，他手里拿着法杖，眼睛却望着天雷的方向，口中念念有词，在战圈外围慢慢踱步。
　　看了片刻，尘道少忽然心念一动，惊道：“糟了，那个老鬼在计算兰芳哥的阵局。”任飞扬不解问：“什么？”尘道少的声音有些发抖：“那个老鬼似乎能看出这些天雷的奥妙，他在计算方位，飞扬，咱们得阻止他，万一被他看出阵法有什么破绽就糟了。”
　　任飞扬立刻领会：“好，你说怎么做？”
　　尘道少来不及详细解释，幸好他和任飞扬也是从小到大的兄弟，那默契也是没得说的。低头思考片刻，尘道少将四无君给他的袋子打开来，从中挑选了几样法器，对任飞扬道：“没办法了，飞扬你护着小雨，我去收拾那个老鬼，靠你了！”
　　任飞扬略一迟疑，尘道少已经带着东西跑了出去。他其实心里也没有底，那老鬼到底是真不能打还是只是在算计很难说，唯有赌一把了。尘道少深吸一口气，摸出一把糯米，向那老鬼掷去：“老鬼，看这里！”
　　那糯米经过暴晒，是民间驱邪的利器，此时对那老鬼却没什么效果，只是那老鬼被那糯米一打扰，侧目望过来，一双眼睛眼白多眼黑少，还有些吓人。那老鬼开口，声音沙哑，和昨晚与经天子对话的一模一样：“哈！”
　　见那老鬼看向自己，尘道少心一横，脑中默念当日剑子仙迹所赠的一招半式的口诀，他虽然才学了不久，只是半吊子，但是摆开架势还是能稍微糊弄一下：“道化乾坤！”一道微弱的掌气袭向老鬼，老鬼一声冷笑，挥手即化，转身便向尘道少追来。
　　尘道少本就是这个目的，让那老鬼追着自己，一方面无暇去算计阵局和四无君那边的事情，另一方面将他往劫雷密集处引，利用劫雷保护自己。
　　四无君其实也一直在关注老鬼的行踪，奈何自己脱身不得，眼看尘道少将那老鬼引走，他半是担心半是赞许，想着先解决眼前两只，再处理那老鬼即可。思及此处，四无君再提真元，蓦然间一身蓝羽尽化为红，竟是杀体现世，杀气陡盛。“血影飘杀！”
　　那枫叶鬼见状也不敢轻忽，亦是全力施为：“枫红魅影！”极招相对，一片红芒，只见瞬间两个红色身影对了无数招，连看都看不清楚。
　　尘道少一边挑衅老鬼，一边关注四无君那边的战况，见那老鬼察觉自己的意图，欲要转身去助枫叶鬼，他急忙拔出小铜剑，大喝一声冲向老鬼。短兵相接，那老鬼摇摇欲坠地躲开尘道少并不强势的攻击，看来抛开鬼这个身份，一旦得了实体，他反而没什么能耐。尘道少正松了口气，陡然又紧张起来，他缠住老鬼，四无君和那枫叶鬼斗得难分难解，那第三只鬼修去了哪里？“飞扬小心！”
　　任飞扬抱着宫雨就地一滚，他们原先所在的地方，顿时一排墨色小箭钉在地上。那只鬼修显然趁隙盯上了全无防护的任飞扬和宫雨，一力追杀，幸好任飞扬身手灵活，才逃过一劫。
　　这一切被四无君和尘道少看在眼中，两人都是心惊肉跳的，三鬼之中那个用□□的鬼修最是难缠，暗行狙杀，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四无君心中越发焦急起来，那枫叶鬼见状更是纠缠他不休，双方都占不到一丝一毫便宜，也胜不得对方。
　　任飞扬带着宫雨行动不便，惊险无比地躲过几次弩箭的追击，已经是气喘吁吁，疲于应付了。尘道少见状弃了那老鬼，欲转身去帮任飞扬，那老鬼桀桀冷笑，忽然举起法杖，向尘道少后心击去。
　　尘道少只觉背后一凉，猛然失去了平衡，向前扑倒在地，那法杖的尖顺着他的衣角划过，再偏差几厘米就要戳进他的身体里。尘道少吓出一身冷汗，转头却是四无君勉力分神，将羽扇送来暗助一阵，而四无君自己那里却漏出破绽，转眼间红枫如刃已到眼前，乍然绽放血花。
　　“咳！”四无君连退数步，血气翻涌，强行运转内里稳住，枫叶鬼看准时机依然追击而来，眼看漫天红枫又到眼前，将四无君的身体笼住，每一片都好似锋锐刀刃，能将人瞬间千刀万剐。
　　危急万分之刻，只见一道人影突然闯了出来，飞奔向四无君而去，劈手一掌：“血指斜阳。”立时将那枫叶打散。那人影转过脸来，却是个与经天子一模一样的面孔，然而阴柔许多，声音也较为尖细，仿佛经天子双胞胎妹妹。下一刻突然劫雷集合而来，那人就被万千劫雷击中，化作烟雾散去了。
　　尘道少看得目瞪口呆，他不知道那是经天子所练阴阳双册的奇诡武功，能化出阴体分身，一人双化。只是经天子本体正在控制劫雷，那阴体又无避雷石庇佑，只能勉强相助这一掌，其他却是无可奈何了。
　　“道少！”任飞扬背着宫雨跌跌撞撞地扑到尘道少身边，将他拉起来，眼看那老鬼摆脱羽扇余威又追到面前，立刻转身将宫雨往尘道少怀里一推，然后一个扫堂腿将老鬼踢倒，“现在怎么办？”
　　任飞扬虽无修为，然从小练习武术搏击，身手敏捷，打不了鬼，和实体近身搏斗却是好手。那三个鬼修现在是有实体状态，反倒是让任飞扬有了发挥的余地。任飞扬多年的练习不是白费的，出手又快又稳，克服心理上对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抗拒，只当是在练习格斗。尘道少见任飞扬略占上风，也趁机掩护而上，这鬼东西虽得了实体，但单靠拳头却是消灭不了，还是得借助法器。
　　“借阴阳，调五行，三元归一，道化乾坤！”尘道少口念法诀，手执小剑，跨步上前，趁着任飞扬将老鬼攻得左支右绌之时，猛然暴喝，一剑刺向老鬼心口。老鬼神色一凛，双手合十抵住小剑，那小剑并不锋利，尘道少又气力不继，两人竟成势均力敌之势。
　　同一时刻，得了经天子相助的四无君也有动作，以枫叶被打散之后漫天飞叶为掩护，将自己隐匿，枫叶鬼虽全神戒备，却不防四无君这次有了准备，声东击西，以蓝羽化形，枫叶鬼被蓝羽吸引视线，只是这刹那间的失误，四无君再也不给他机会，掌风随即杀到，枫叶鬼回身接掌，四掌交接，引得天雷震动，电光闪耀一片。
　　轰鸣过后，枫叶鬼低头看向胸口，一支蓝羽没入其中，慢慢转化为血红。“蓝羽，飘杀。”四无君抽身而退，枫叶鬼哀嚎一声，随即又有无数天雷追击而来，一道道将他击成粉末，化归天地间。
　　“啊，雪飘染！”老鬼见枫叶鬼身亡，也分了神，任飞扬握住尘道少的手，两人合力将小剑刺出，整支小铜剑都没入老鬼的身体里，老鬼脸色一变，挣扎间一巴掌将两人都扇飞了出去，但为时已晚，小铜剑是剑子仙迹铸造的仙物，老鬼抵抗不得，又是劫雷落下，灰飞烟灭。
　　两鬼相继消散，不过宫雨的状况并没有什么改善，看来他身上的寄体恶灵应该是第三只鬼修的。任飞扬和尘道少身上如同散了架的疼，那老鬼临死一击还是有些厉害的，好不容易爬起来，宫雨就躺在他们不远的地方，可是来不及了，他们看见那个鬼魅的身影近在咫尺，墨色的夺命小箭已然出手。
　　“小雨！”尘道少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踉跄着飞扑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宫雨，任飞扬也追了过去，就在这生死一瞬，忽然一柄长剑从天而降，冲破天雷屏障落了下来，瞬间打落小箭。
　　“桐阴月帘栖凤客，西风鸣人睡；更翻凄凉乐府曲，醉里挑灯卧剑人；到底意难遂！”清亮的少年音亦伴着潇洒人影冲入阵中，四无君略略松了口气，刚才一瞬连他都来不及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幸好这一剑来得及时，“桐文！”
　　桐文剑儒念完诗号，长剑在手剑势如虹，已经攻得那最后一只鬼修毫无喘息的机会。那鬼修见此情形，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这天劫他是逃不出去了，原本打算杀了宫雨以命换命，靠寄体的三分灵识求驱壳庇佑，夺一条生路，这最后的机会也消失了，他唯有舍命一搏。然而桐文剑儒的剑术尽得儒门绝学真传，他又心无旁骛专精此道，非同一般，不过十数个回合，那鬼修已落尽下风。
　　四无君见状，提示道：“桐文，他的命门在心口！”桐文剑儒的剑术虽然精妙，但如今和平年代，甚少需要下杀手格杀，他的剑更偏向于退敌，而不在取命。这一次却是不同了，桐文剑儒心下一横，飞挽剑花，剑势如同行云流水肆意挥洒，墨舞剑招剑下取命，一剑刺穿鬼修的胸口。
　　那鬼修强忍剧痛，趁着劫雷未至的片刻空挡，抬起□□豁尽全力射出最后一箭，桐文剑儒几时见过如此搏命之招，愣了一愣，小箭已然射出，仍是射向宫雨。幸好斜刺里蓝羽再度落下，截住最后杀招。
　　最后一招失败，那鬼修发出一声轻叹，坦然受天劫临身，魂飞魄散。与此同时，宫雨体内的恶灵因本体消散也开始消失，天道明火的力量一点点吞噬这邪恶鬼气，宫雨猛然睁开了眼睛，身体痉挛般弓起，大口大口喘息着。
　　尘道少和任飞扬看的不忍，急忙抱住宫雨，大喊：“小雨！”却觉宫雨身上如同烈火焚烧，滚烫无比，然而两人都不曾松手，只能尽力抚着宫雨的胸口，寄望他快点顺过气。
　　三鬼既灭，天劫五和阵功德圆满。经天子在阵外洞悉一切，便收拢劫雷，撤去天劫。一切恢复风平浪静，夜色寂寂，月明星稀。
　　经天子收束功力，胸口一阵血气翻腾，险险支持不住，眼前昏眩。悦兰芳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心疼地说道：“都是你逞强，化体入阵，不要命了吗？”经天子自知让悦兰芳担心了，也不辩驳，默默运功调息。
　　宫雨终于缓过气来，虚弱地靠在尘道少怀中，脸色惨白。看着两个好友焦急无比地样子，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