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风水中介（霹雳同人）》仲心宛琴

18、18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突然车里弥漫一股幽幽的香味。
　　那是一种极淡极雅的味道，尘道少只觉得很好闻。不过他能够肯定那是花的香味，因为他看见就在车子前面的分岔的路上，有一种泛着诡异紫色光芒的花朵沿着其中一条路迅速生长过来，开了一路的繁华。
　　这样美丽又异样的景象让尘道少瞠目结舌，他想起小说书上说的开在黄泉彼岸的曼珠沙华，不过这应该不是，这花朵和小说里描述的全然不像。“这是……”
　　经天子望着那花蔓延伸到车子前面，然后攀附上引擎盖，最后一朵在引擎盖正中央慢慢盛放。他笑道：“终于可以走了。”于是重新发动车子，向着花开的那条路开了过去。
　　尘道少目瞪口呆：“喂，你就不怕这些花也是障眼法？”这样诡异的花朵，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间应该有的。
　　悦兰芳道：“道少可闻到了花香？”
　　尘道少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障眼法终究是虚幻，而虚幻的花朵怎么会有香味？他贴着车窗仔细看外面路边的花朵，那些花朵本身泛着微光，一丛丛幽幽绽放，就像是特意为他们指明方向。
　　而后果然是一路平安，车窗外再不见残魂的踪影。大概又开了半个小时，尘道少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车子忽然颠簸一阵，转过了一道弯，不远处赫然是一个山中小村。
　　花路便是从山村那里延伸出来的。山村的规模很小，因为依着山势而建，房屋都疏疏落落的，散在各处。最高的地方有处凸起，与其他屋子隔开，那里依稀嵌着一所大宅子，宅子门前有两处暖红色的光。
　　“这里居然有人家？”尘道少是城里长大的孩子，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深山中的村子，不免有些好奇，“这些人是怎么把房子建在这种地方的？”
　　“人类能够建造出那样的城市，创造那样的文明，在深山老林里安家有什么难的？”经天子说着，将车子拐进山村的土路，那路是极窄的，而且是人工开凿没有修整过，车子震得如同要飞起来一般。“你也是够少见多怪的。”
　　“好吧，我以为山村起码是在山里找一块平地再建。”尘道少尴尬地辩解着，抓住车顶的扶手，“我们要处理的委托就在这个村子里吗？”
　　“到了就知道了。”车子终于开到了土路的尽头，那里有一块很小的空地，空地上停着一辆和这淳朴山村格格不入的smart。经天子把车子停在了smart的旁边，叫尘道少和悦兰芳收拾东西下车。
　　尘道少带的东西不多，第一个跳下车来活动活动筋骨。周围黑漆漆的，只有他们的车灯照亮四周。花路已经消失了，尘道少环顾，只有最高处那所宅子那里还有光。因为离得已经不远，他看清楚了那暖红色的光居然是两个红色的灯笼。
　　悦兰芳把他和经天子两人份的行李整理进背包，然后也下了车，经天子又检查了一下遗漏，最后从工具箱里拿出三把军用手电，才锁好车，三个人出发向挂灯笼的宅子步行。
　　山路崎岖，停车的地方已经是车子能到达的极限，再往上的路便是靠人一脚一脚踏出来的泥路了。虽然打着手电，对于尘道少来说，夜行山路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他虽不愿示弱，却仍然很不争气地连摔了两跤。
　　为了照顾尘道少，走在最前面的经天子默默放慢了脚步。悦兰芳走在最后，亦微微张开双臂，好回护尘道少防止他因为摔倒而滚落。
　　好不容易沿着略微陡峭的山坡爬上去，最高处的宅子已经近在眼前。这栋宅子是典型的徽式建筑，看起来古色古香的深宅大院，门口有用青石砖铺好的小广场。
　　灯笼朦胧的光投映在小广场上，那里搭着一个小小的凉棚，一人身穿宽袍大袖半躺在凉棚中的榻上。似有天地之英华聚集于那人身上，若不是因为自己手里还拿着手电筒这种现代文明的工具，尘道少甚至以为他身处古代，踏着夜色寻访一位世外高人。
　　“大人广其心，无物不宜我，劫墨磨成灰，慵与世相左。”那人笑着吟咏，从竹榻上翻身而起，望向经天子三人。
　　经天子冷哼一声道：“清都无我，半夜三更，深山老林，莫做无聊之事。”
　　“耶，不是清都无我，唤我策梦侯。”策梦侯依次打量着经天子、尘道少和悦兰芳，笑着道，“经年不见，两位风采依旧，这位少年郎君也是仪表风流，莫不是……”
　　“不要吓坏小孩子。”经天子很了解策梦侯，打断他道，“原来现在是策梦侯，万一是步香尘，岂不是坏了好友你的兴致，还是唤清都无我比较保险。”
　　策梦侯道：“我是策梦侯，你又是哪一个经天子呢？”又看着尘道少道，“这位小郎君年纪正当合适，莫不是好友你修行有成，阴阳双化，已经能够通天地之变，得成此子？”
　　尘道少偷偷问悦兰芳：“这人在说我什么鬼？”他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悦兰芳含笑望着经天子，低声道：“这人的意思是，你是我和天子生出来的。”
　　“纳尼，你们两个不都是男人吗，何况你们才比我大了几岁，哪来我这么大的儿子？”
　　经天子转头瞪了幸灾乐祸的悦兰芳一眼，对策梦侯道：“好友气色甚好，风雅清朗，逍遥自在，何苦千里迢迢找我前来，就为了打趣一番，平白让我们在这山里喂蚊子。”
　　“哪里有蚊子，好友你心虚了。”
　　悦兰芳就知道经天子说不过策梦侯，生怕经天子真恼起来，于是出面打圆场：“好了好了，多年不见难得相聚，打嘴仗还是免了吧。策梦侯，这位少年郎乃尘道少，源出道门，莫再打趣他了。”又向尘道少介绍道：“道少，这位……”
　　经天子打断说道：“这位是人间一奇葩，奇花八部梦花部，你最好和他保持距离，否则被他带坏是迟早的事。”
　　策梦侯笑着说道：“好友这就见外了，方才天然凶煞之局，若非我之花术指引，你们还在悬崖峭壁间无所适从呢。”
　　尘道少说：“原来刚才那些花是你的术法，可是怎么会有香味？”
　　悦兰芳道：“因为那些花也是有实体的。这位高人的花术并不是幻术。”
　　尘道少似懂非懂，他于术法上所知，不过是前几日偶尔翻阅了一下经天子的藏书，天下奇门术法众多，有些实在是太过玄奇而匪夷所思，像这个策梦侯的花术，便是他闻所未闻的。何况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男人喜欢研究花术啊！
　　闲聊已毕，经天子切入正题，问策梦侯传书求援究竟所为何事：“总不是为了外头那个天然凶煞之局吧，那局虽然凶险，对你策梦侯来说还是不值一提的。”
　　“不急，现在时辰不对，三位先随我入内休息，到时候自会让你们见识。”策梦侯卖了个关子，优雅地旋身，取过扇子一扇，身后宅子的大门自动打开，深邃院内的灯笼依次一盏一盏地亮起来，“请。”
　　尘道少打了个哆嗦，瞬间觉得一阵阴风吹过，这宅子的阴气很盛，怎么看怎么像鬼屋。但经天子好像浑然不觉，哈地笑了一声，当先向宅子里走去。
　　悦兰芳拍拍尘道少的肩膀，给了一个安慰的表情，拉着他也一起进了宅子。
　　宅子的面积果然非常大，院子里种满了叫不上名字的奇花异草，令人惊奇的是，虽然是午夜时分，院内的花都盛放到了极致，花瓣张开艳丽狰狞。
　　进了宅子不久，阴冷的感觉就不再那么明显了。院子里应该是摆下了特殊的阵法，不同的方位都有一盏造型与众不同的灯。尘道少仔细分辨，依稀可以看出那些灯台上都雕着形态各异的动物，有龙、凤、麒麟等常见瑞兽，也有如鸟面蛇尾，披鳞带角的不知名异兽。
　　“这是山海阵法，那些灯都是长明灯，供奉这些灯来维系这个阵法，好让这个宅子的阴阳平衡，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可以住活人。”悦兰芳对于这种阵法自然是了若指掌，小声跟尘道少说道，“这里这些花都不是寻常之物，你小心一点，不要乱碰，更不能采摘。”
　　“兰君，尘公子不必对这些花儿退避三舍，它们虽然吸取阴邪之气为生，却还不至于伤人害命。”策梦侯随手折下一株金黄色的花，递给经天子，“若是喜欢，折下便是。策梦侯虽怜花惜花，也不至于小气至此。”
　　经天子刚要伸手去接那朵与自己发色极为相配的花，悦兰芳闪身而上，抢先将花取走，微笑道，“花期易逝，还是在枝头欣赏就好，折了岂不可惜。”
　　策梦侯知道悦兰芳的心思，笑看了一眼经天子，经天子转过头假作不知，嘴角微微扬起。“兰君说的有理，说起来还要多谢兰君教我这山海阵法，否则此地阴阳失调，我可担待不起。”
　　“好说。”
　　四人进了宅子正中的堂屋，这堂屋外面依旧保持着古典老宅的模样，实际上里面已经改造成了现代化的样子。天花板做了吊顶，上头按着水晶吊灯，屋子里还有舒服的真皮沙发，大屏幕彩电，空调等等，俨然一个现代家庭的起居室。
　　尘道少说道：“原来这山村已经通电了，我还以为你们真的靠蜡烛灯笼照明呢。”
　　策梦侯笑道：“尘公子说笑了，这里虽荒僻，还不至于如此远离红尘俗世。”他眨眨眼，又道：“这里还有wifi，尘公子可以使用，并未设限。”
　　尘道少掏出手机一看，果然信号满满，顿时对这个所谓的山野荒村改观了不少。
　　四人分宾主落座，策梦侯吩咐侍从为三人奉茶，又上了些点心，道：“咱们须得等到日出之前，现在子夜刚过，还有两三个小时，你们可要先去客房休息？”
　　经天子道：“两三个小时还休息什么……唔，道少，你去睡会儿吧，等会儿叫你。”尘道少毕竟还算普遍意义上的普通人，经天子想起不可用他们修行人的标准来衡量。
　　谁料尘道少一挑眉说：“年纪大了才要好好休息，我们正经的通宵打游戏三天三夜都撑得住，不用担心。”
　　悦兰芳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和天子打打试试，他打游戏来也疯。”经天子一眼瞥过来，他连忙敛容，“咳，那什么，我们的行李要如何安置？”
　　策梦侯道：“无妨，抱琴听雨，替兰君和尘公子将行李安置客房。”
　　两名方才来奉茶的小女孩笑着走来，接过悦兰芳和尘道少背着的行李，微微欠身，又退下去了。尘道少愣了片刻，这两小女孩不用上学？在这深山老林里给人当丫鬟？
　　策梦侯道：“既然无意休息，咱们就闲谈片刻吧。”
　　“也好，谈谈你个奇葩为何躲来这种鬼地方吧。”经天子吃着点心，喝着茶，让策梦侯讲故事。
　　策梦侯最早认识经天子的时候，还叫清都无我。那时候两个人都还是少年，经天子还不认识悦兰芳，而策梦侯也刚刚开始研究花术。忘记了是怎样的机缘巧合，因为一朵黄金牡丹两人相识了，之后发现彼此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于是一见如故二见倾心，就这么结为了莫逆之交。
　　后来经天子为寻找失散多年的兄长而离开了冥界，策梦侯则为了修行更高深的花术而远行，两人分道扬镳，多年不见。
　　分别后的第一次相见，是在花姬每隔二十年举办一次的琼华宴上。彼时悦兰芳和策梦侯都是花姬的座上宾，而经天子因为悦兰芳的关系也乔装改扮进入了琼华宴。虽然刻意改换了容颜，策梦侯还是一眼认出了挚友。
　　再往后策梦侯的花术日渐精进，召集了奇花八部，甚至依靠高深莫测的花术化出名为步香尘之体。而经天子也在冥界施展抱负，夺取了冥界至高无上的权威。他们保持着每隔几年见一次面的习惯，或把臂同游，或秉烛夜话，人生得知己如此，夫复何求。
　　时光荏苒，故友一别又是数年。策梦侯得成八品神通，医术冠绝当世，而经天子却因故离开了冥界，和四无君、沐流尘以及悦兰芳隐居小城，开起了披着房产中介外衣的孔雀风水中介。
　　这前半段的叙旧尘道少边玩手机边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按照这动辄数年一见的路数，恐怕在场的三人都起码是百十岁的老妖怪了。尘道少盯着悦兰芳和经天子那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的脸看了一阵，最后决定无视这个问题。
　　回忆部分结束，经天子叫策梦侯别废话了讲重点，策梦侯摇着头说好友你的性子越来越急了，以前明明咱们能先吟诗作对先清谈个几天几夜的。
　　经天子说：“嗯哼？”策梦侯这才敛容改口，慢慢将事情道来。
　　策梦侯的花术也包含莳花之术，为培育出与他功体相合，又有非同一般作用的花，他遍访名山大川，天地灵秀之地，最后终于在此地找到了适合种植的环境。此地处于大别山腹地，群山之间形成天然凶煞之局，阴气盛而不邪，汇聚于斯，又带阳气循环，不至于阴阳失调引发异变。策梦侯对这个地方非常满意，遂于此置下产业，安家落户隐居。
　　他的花在此地吸收阴气生长，他亦于此地修炼功体，山村中居民不多，见识也有限，只当他是个有钱烧的慌的城里人搬到乡下来而已。且因为策梦侯搬到此地，为了生活方便，动用了一些手段和人脉，让这封闭落后的小山村通电通网，村里人对他非常敬佩友好。
　　策梦侯在此地如鱼得水，隐居数年，功体修为都大有长进。此地凶煞之局原是天然而生，策梦侯曾于书信中跟经天子提过，经天子对于堪舆术虽有涉猎，但也不算精通，所以一直也没有细问。而近日，策梦侯忽然致电经天子，要求他一定要亲自来一趟这个村子，因为，这里的凶煞之局，突然发生了风水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