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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123 ...

  •   片刻之后,银鍠朱武才缓过神来:“刚才突然起了迷雾,我发现你们入了魔阵,这里已经落入了弃天帝的掌控。我要寻找你们,却看见九娘……等等,九娘呢……”银鍠朱武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急忙四下搜寻,很快便发现了被他小心安置在一旁的红衣女子,“九娘!”
      九祸毫无声息地伏在地上,看不清脸,但是在场诸人都没有开口,任由银鍠朱武飞奔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九祸,软声唤道:“九娘你醒醒,醒一醒!”他抬手运用自身魔息,注入九祸体内。
      九祸双眸紧闭,头无力地垂在银鍠朱武胸口,无论银鍠朱武怎么呼唤怎么传功,都没有任何反应。银鍠朱武的脸色很难看,却仍然不愿意放弃,他紧紧搂着九祸,一次又一次努力,“九娘,九娘……”
      “够了,朱皇!”袭灭天来再也看不下去,何况现在也没有时间让银鍠朱武再继续悲伤,“难道你看不出来女后已经死了吗?”
      银鍠朱武抱着怀中一片冰冷,神情痛苦:“不,她……一定还有救,一定有救,我不会让她就这么死的!”
      想必弃天帝就是利用银鍠朱武对九祸之死所造成的心神恍惚,才趁隙而入控制了他的心神。见此惨状,中介所四人与苍也有些不忍,示意袭灭天来莫再刺激银鍠朱武,袭灭天来咬牙道:“装聋作哑就能当事情没有发生吗,我们没有时间了。”他硬下心肠,冷声道:“朱皇你看清楚,现在的女后不过一具尸体,你若再不清醒,连螣邪郎也救不了!”
      “螣邪……”银鍠朱武微微一愣,螣邪郎魔气尽失,但只要将异度魔龙封印让魔气回流,他依然有一线生机,那九祸呢?“那九祸的魔气……”
      袭灭天来不得不据实相告:“女后怀孕尚未足月,她腹中的圣魔元胎是弃天帝选择的寄体,但是时间有限,弃天帝实在等不及了,所以他直接吸进了女后的生命力破体而出,女后……自然无救。”
      “你说什么!”银鍠朱武心中大痛,低头细看,九祸腹部果然平坦,一点儿也没有怀孕的痕迹。但听袭灭天来所说,也着实令人发指,“那弃天帝他……”
      袭灭天来握拳:“我怀疑弃天帝已经降临了,能控制你和阎魔旱魃,布下这几层法阵,单凭异度魔龙的力量和伏婴师的能为,恐怕做不到。”
      银鍠朱武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九祸的脸庞,这样的结果他早就有了预感,却没有想到发生的那么快。而真正直面这个现实的时候,他也根本无法接受:“弃天……帝!”
      银鍠朱武痛极,仰天怒吼,众人心有戚戚,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劝慰。正在这个时候,苍所钉下成阵法的白虹明玥双剑忽然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感应到了无上魔威而蠢蠢欲动。苍心知不妙,拂尘一甩,扬眉怒喝:“众人小心!”
      经天子、沐流尘、悦兰芳和四无君各自收敛心神,抱元守一,戒备四方。感觉到那强大魔气似乎来自脚下更深的地方,通向下一层的入口处黑气弥漫,然后慢慢散开,只听一个魔魅的声音忽然自虚空中传来,并不是很响,却如鼓槌在耳膜之上:“吾儿,唤吾吗?”
      一瞬间,银鍠朱武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冰凉了。他长大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像是掉在了干涸泥土地上的鱼,眼中露出绝望。
      袭灭天来紧皱着眉头,亦是一言不发,苍默默地看了四无君等人一眼,拂尘甩动,震颤长吟不已的白虹明玥双剑飞起,悄无声息地回到他的背上。苍背着双剑,也是驻足不前。
      四无君与悦兰芳互相望着对方,整件事是他们先卷入了鸿萨大厦的凶煞局,才连累到经天子和沐流尘也一同入局,一路走来那么久,而现在要面对的,是神……毁灭之神。
      那魔魅的声音再度响起:“能来到这里,你们,不差。”
      “弃天帝!”银鍠朱武忽然怒吼出声,抱着九祸捡起了涅槃剑,一剑拄地,满脸悲愤,“人间早就变天,你为何如此阴魂不散!弃天帝,你想要干什么!”
      “吾儿,是何人许你如此狂妄,直呼吾之名讳?人间,果然污秽。”
      “呸!”银鍠朱武怒极反笑,“人间好得很,用不着你这样的邪神来指摘,滚回你的天界去!”
      弃天帝长叹:“唉,吾儿竟是如此执迷不悟。”
      银鍠朱武气得浑身发抖,大喝:“你等着,我这就斩杀你的魔龙,送你回归无间,为吾妻九祸偿命!”他化出一团魔气将九祸尸身包裹住,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然后便提着涅槃剑直冲向下一层的入口,也就是传说中异度魔龙所在。
      当然,现在也是弃天帝所在。
      突然的变故让众人措手不及,苍原本欲要阻止银鍠朱武冲动行事,然已经来不及了。银鍠朱武身法迅速,一下子冲入黑色魔雾之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这……”众人面面相觑,四无君拼命摇着扇子,一时也有些犹豫。现在要是追下去,等于要直面传说中的魔神,他们几人虽然修行有成,到底不过是凡人,怎么能与神魔抗衡?“现在要怎么办?”
      然而他们其实已经没有退路了。袭灭天来望着苍,苍昂然而立,平静无波的眼神不带一丝恐惧,他向前走了一步,然后便停了下来,轻声而坚定地说道:“事已至此,唯有,继续。”
      “好。”经天子第一个出声相和。曾几何时他也是不信命运之人,从冥界籍籍无名的后辈,到冥界之主,他一步步踏上巅峰。如今魔神当前,他可以惧怕神,却不能将冥界弃之不顾。
      沐流尘负手而笑:“反正现在回头也是死,不如且看一看,这魔神是什么模样。”四无君哈了一声,笑道:“流尘要逆天,四无君也只好相陪了,兰芳,你如何说?”
      “你是冥界监察者,明明是为了冥界,还要向流尘卖个好,当真精明。”悦兰芳毫不客气地拆穿了四无君,自己又跑去经天子身旁与他并肩,“那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袭灭天来玩弄着手中的佛珠,露出略带狡猾的笑容。他在这里已经数日,自然也不会纯粹只是躲着不动。见众人心意坚决,便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妨直说。弃天帝虽然吸尽九祸生命力破体而出,但毕竟胎儿未曾足月,这圣魔元胎也不会完美。而且从我这几日的观察来看,弃天帝从未离开过第七层,所以很有可能,他虽已经降临,但并未完全完成觉醒。”
      苍摸了摸眉心的红痕,冷声道:“我们还有机会。”
      袭灭天来道:“是,不过在弃天帝之前,尚有异度魔龙,他亦是上古魔神,威力无匹,又吸收了大量龙气与魔气以及冥界地气等等,要小心应对。”
      “走一步算一步吧,快走,银鍠朱武一人冲下去,万一再被弃天帝所制,我们就难办了。”四无君迅速分析了形势,苍点了点头,一甩拂尘,当先跨入黑色魔雾之中。余下经天子、悦兰芳、沐流尘、四无君依次跟上,袭灭天来回望了一眼残破的第六层大殿,最后一个跟了进去。
      这黑色魔雾并没有影响众人的行动,想必是银鍠朱武在前开过道,众人拾级而下,很快来到了异度魔界真正的核心,来自于地底深处最可怕的魔之领地。
      银鍠朱武仗剑而立,仰着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连背后苍等人赶到都没有觉察。苍伸手拍了拍银鍠朱武的肩膀,银鍠朱武一愣,众人随着他的目光转眼去看,亦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里的一切与之前所见的华丽大殿并不相同,一切都仿佛被暗红色的岩石包围着,不经人工雕琢,保持着最原始的状态。在离开银鍠朱武等人数十步远的地方,一尾巨大的龙伏在地上,并不是东方神话中那种代表祥瑞的龙,而更像是西方人所说的邪恶的龙。
      异度魔龙浑身披满了鳞片,散发出暗红的光泽。它生得很巨大,几乎像一座小山伏在那里,身体半盘旋成一个半圆,头则露在外面,和银鍠朱武他们脸对着脸。即使没有靠近,也能感觉到异度魔龙身上那强大的力量,仿佛要把人吸住一般,而所有人都不会怀疑,这魔龙一爪子拍下来,都能让在场诸人吃不了兜着走。
      还好,这并不是完全觉醒状态的异度魔龙,甚至可以说,它现在仍然处于沉睡状态。异度魔龙的头大概有两个成年人合起来那么高,眼睛半合着,能看见它那金色的瞳仁。若是把它缩小个几百倍,其实它看起来还蛮可爱的,可惜现在,只能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真正让所有人都惊呆了的,是被异度魔龙圈在怀中保护的东西。那像是一颗小小的龙珠,圆圆地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悬浮于半空之中。但定睛细看,能看见那光球之中竟然有一个小小的婴儿,连脐带都没有断,仿佛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安睡。
      最终还是银鍠朱武第一个回过神来,突然间扬声大喝,一剑劈向那光球中的婴儿。剑气凛然穿云破月,在光球之外却被一道无形的壁垒挡住了,那半梦半醒的异度魔龙忽然发出一声低吼,仿佛只是睡梦中打了个小喷嚏,但也足够众人脚下一震,感觉地动山摇,站立不稳。
      弃天帝的声音再度响起:“吾儿,这就要伤吾吗?”
      那声音来自于光球中的婴儿。袭灭天来说得没错,弃天帝虽然借由九祸腹中的圣魔元胎降临世间,但未足月破体而出,仍然无法完全觉醒。现在他只能以另一种样子在继续孕育圣魔元胎,而联通光球的脐带,则联上了异度魔龙。
      “九祸怀有七个月的身孕,还有两个月,圣魔元胎才能真正成熟。”冷静下来的银鍠朱武立刻开始了思考,并且迅速做出判断,“借由异度魔龙吸收的能量,既要供给他又要维持异度魔龙本身,这圣魔元胎成熟的时间会快一些,但是也绝对不会特别快。所以圣魔元胎要真正诞生,起码还需要七天。”银鍠朱武举起了剑,内心悲愤交加,然此时此刻,也只能强自忍耐,“现在只要收拾了异度魔龙,弃天帝的护身气罩便会失效,届时失去了能量供给,他唯有回归虚无一条路而已!”
      “吾儿,你就这么想要为父回归天界吗?”弃天帝等银鍠朱武都说完了,才慢慢地开口,语气中满是轻蔑,“身为异度魔界的王,却帮着外人忤逆你的父亲,吾儿,已经忘记了你作为银鍠朱武的责任了吗?”
      “异度魔界的王……不过是你给我的一套枷锁而已。”银鍠朱武按住额头上的魔链,方才借由这魔链恢复心神,千年往事历历在目,无论是当年的道魔大战,还是如今的背叛,他身为异度魔界的王,失去的远远比得到的更多更痛,朋友、下属、儿子……甚至挚爱的妻子。银鍠朱武仰望着虚空中的弃天帝,冷笑,“我银鍠朱武,再也不会受你摆布!”
      一语毕,银鍠朱武身上忽然爆发出强烈的魔气,他强行提升自己身体极限,圣魔元胎三魂归一,融合成至高无上的魔威。不等弃天帝再次开口,银鍠朱武提起涅槃剑,身法迅捷无比地攻向了异度魔龙。
      尚未完全觉醒的异度魔龙仍然趴在地上,眼睛半睁半闭,似乎毫无法抗的能力。如今正是异度魔龙每日的休眠期,他并不能吸收更多能量来壮大自己的力量,两条龙脉的龙气流转亦被玉阶飞和寂寞侯暂时切断,战兽天戮的败亡也大大削弱了异度魔龙的实力,再加上胎儿状态的弃天帝只能以精神力来控制魔龙,现在正是消灭异度魔龙的最佳时机。
      一念起,银鍠朱武已然抢攻,袭灭天来与他共事多年,无比默契,也随即跟上,手中佛珠联结挥动,狱龙没午呼啸而出,掩护银鍠朱武共同出手。
      弃天帝大喝:“放肆!”一时整个大地都开始震动,异度魔龙陡然睁开眼睛,鼻孔里喷出龙息如劲风扫荡,苍与沐流尘急忙各自出手化消劲力。
      早就料到弃天帝必会强行唤醒异度魔龙,苍陡然睁开双眸,肩脉一动,双剑齐出,剑气纵横凛冽,一剑攻向异度魔龙,一剑则飞向弃天帝,欲强行冲破弃天帝的护身气罩。沐流尘四无君悦兰芳和经天子四人各自交换眼神,亦跟随而上,从不同方位进逼异度魔龙。
      异度魔龙浑身被鳞片覆盖,刀剑掌气皆不能伤,众人虽然全力进攻,却难伤它分毫。但异度魔龙身形巨大,在这有限的空间内很难腾挪,稍稍一动便惹得乱石崩塌,地动山摇。有碍于此,未得弃天帝的命令,它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低吼着鏖战七人。
      “吾儿,还要执迷不悟吗,就凭你带着这六个凡人,怎可能伤及异度魔龙?”
      弃天帝没开口一次,就让银鍠朱武怒火更炽烈一分,千年的怨气,对事态发展的无力控制,以及无法拯救九祸的遗憾,点点滴滴在心头流转,他如同发了狂一般拼命攻击异度魔龙,涅槃剑上圣气流转,灌注强大魔气之后导致圣魔之气互相激荡,反噬银鍠朱武,数十回合后,银鍠朱武被异度魔龙震退,踉跄而行,握剑之手已是血流如注。
      “吾儿,领教了吗?”
      “哈!”银鍠朱武气喘吁吁,慢慢转眸望向共同战斗的众人,袭灭天来一面为他护战,一面还要护着苍那边的战况,亦是口吐鲜红。苍已是满头大汗,竭力支撑阵法双剑,身形摇摇欲坠,仍是不肯放弃,而四无君与沐流尘,经天子与悦兰芳,两人一组互相支撑,分两个方向不断寻找异度魔龙的弱点,试图一击重点,将这祸害除去。
      所有人都在努力着,银鍠朱武用力攥紧涅槃剑,他的挚友打造的天之神器,如今挚友空谷残声,可还在那皑皑白雪中等待自己?身而为魔,却偏要用圣剑来反抗命运,因为魔,也想要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走自己想走的路!
      “弃天帝,神,也不能肆意玩弄别人的人生!”再次举剑,银鍠朱武咬紧牙关,将真元燃烧到极致,双体三魂合一,只为这最后最强一招,玉石俱焚!“一斩风月人不留!”
      同一时刻,苍与袭灭天来心有所感,双双极招配合!“怒海沧涛!”“七邪荼黎灭神之道!”中介所四人亦见势起招,“蓝羽天翔!”“天外有天!”“天光拨云照汗青!”“西白虎之力!”
      七人连招,一时震撼整个地穴,无数乱石在这强大无匹的力量下崩落下来,几乎要将异度魔龙掩埋,巨大的震颤仿佛要把一切吞噬,这是人间至强的力量,异度魔龙猛然一抬头,一双龙眼睁开,身形摆动,发出震天龙吟。
      而就在这力量相接的一刻,众人期待这最后一搏之力,却听弃天帝轻蔑的冷笑,穿过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灌入耳膜,“痴妄!”
      “铮——”得一声,作为主攻的银鍠朱武一剑斩向异度魔龙的额头,仿佛金石相撞,迸出火光,而异度魔龙在七人连招之下居然丝毫未损,仿佛刚才那般力量只是给它挠了个痒痒。异度魔龙呼哧喷出一口气,银鍠朱武立刻被这反噬之力撞得飞了出去,袭灭天来眼疾手快上前将他截住,这才平安退回。
      银鍠朱武“哇”得呕出一大口鲜血,握着涅槃的手已经是血流如注,颤抖不已。虽然圣魔元胎之躯有着强悍无比的自我修复能力,这一点伤立刻能够愈合,但圣魔两气相冲,他几乎已经无力控制涅槃剑,心中暗忖,大概只剩最后一剑之力。
      然,异度魔龙仍然难以撼动,银鍠朱武听见弃天帝的声音如钢针刺入胸口:“渺小的人类,终究无法和神抗衡。人间如此污秽,吾儿,为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银鍠朱武气喘吁吁,难道,他们真的无法和魔神抗衡吗?
      “哈,找到你了!”
      就在银鍠朱武近乎绝望的时候,却听经天子轻笑。冥界之主傲然而立,身周忽然漾起血红邪光,真元猛然蹿升,狂风从他身边旋转而过,气劲之强尽将与他站得最近的悦兰芳弹开。经天子大喝一声,金发寸寸化作黑白,随风扬起,狂乱之中双眸尽显杀气。
      就在经天子异变之时,连弃天帝都不禁“嗯?”了一声,静观其变。众人尚未回神,又听异度魔龙爆出一声痛苦的龙吼,整个身躯都开始扭动起来,仿佛什么东西在束缚着它,它嚎叫着,声音尖锐而暴躁,身上也散发出和经天子身上相同的光芒。
      “喝!”经天子扬手一挥,真气再爆三分,只见一道人影迅捷无比地从异度魔龙体内飞蹿而出,直奔向经天子的方向。
      “天子!”
      那人影只如惊鸿一瞬,与悦兰芳打了个照面,他惊讶得发现那人与经天子生得一模一样,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影便消失了,经天子依旧站在那里,手中托着一枚红光闪烁的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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