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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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四下寂静无声，偶尔有巡逻的禁军走过也是轻手轻脚。沈青禾在空中如履平地越过一座又一座漆黑的宫殿，纤长的身影宛如月下仙子驾临，衣袂翩翩地不似凡人。
每处宫殿里的气息绵长，看来全部都沉睡在梦乡，沈青禾找不到一间亮着烛火的房间。她本打算就此作罢打道回府，举目四望却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偏僻陌生的宫殿，宫漆剥落殿外荒草丛生委实不像是有人能居住的地方。要说她为什么停在这里，是因为这处院落的小花园里燃着星星火光。她攀在琉璃瓦上就要落下忽然听到一阵呜咽声，饶是她定力过人此刻也吓了一跳，闹鬼？并不是，火光前还有人影闪动。这人夜半三更不睡觉装鬼吓人吗？她睁大杏眸细细察看，不过是一个素白长裙的婉约清丽女子在往火盆里添纸，火光明灭间脸上泪痕清晰可见。
“呜呜呜呜……夫君……为何这么狠心抛下薰儿？为何要说话不算话骗我？”女子声音悲戚，也知道此时夜深稍有动静就会引起多方探视，她咬着唇死命压低声音，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洒在地上，然后渗透进土壤中。
这种哭法，沈青禾只在小时候一次镇上办丧事时他家女儿身上见过。不过，这女子即是有夫之妇怎么还会待在皇宫，莫不是同她一般也是被皇帝接进皇宫再扣下来？
“夫君莫急，再等熏儿几日。等熏儿把我们的孩儿之事安置妥当，就陪夫君黄泉路上做伴……呜呜夫君可不要走得太快，熏儿会追不上你。”
女子抽抽嗒嗒地等着火盆里的纸烧成灰烬了才倒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土坑里掩埋起来。一切收拾妥当后女子又在原地抽噎了许久最后才摸索着进入房间关上了门。
沈青禾单脚支在园里石灯架上，身形笔直。等到殿里没了动静才飞到这座宫殿门外落了下来，记下了女子所在宫殿的殿名后飞身离开。
翌日沈青禾便把未央宫宫门大敞，然而她前几日冷酷无情的模样已被宫中之人大肆传开了，新晋宠妃高傲自大目中无人，谁也不愿上前去和她刷好感度。
她暗地里曾诈过宫女们的话，得出的结论无不就是皇宫里全是陛下的女人，有夫之妇什么的是不可能存在的。这样看来，那女人极有可能是被皇帝偷偷藏起来不曾被众人所察罢了。
六十岁的皇帝陛下强抢有夫有子的女人，看来也是故事特别多的国君。
午膳过后，沈青禾又吃得肚皮发紧，她倚着靠背目光放空深刻检讨下次不该如此。一侧的宫女颇为艳羡地偷偷瞧着她，姑娘吃得这般多腰肢还是不盈一握，果然有令陛下宠上了天的资本。
沈青禾在美人榻上坐了会，又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方才一本正经对宫女说道：“果然还是很撑。”
宫女闻言不可置信地看了沈青禾发现对方是正经说话后捂着嘴吃吃地笑了：“消食的茶，姑娘都喝了好几杯了还是没有效果吗？那不如姑娘去御花园走走罢？今儿天气很是舒爽，奴婢刚才听说御花园的花可都开了。”
沈青禾想了想应允了，她从进了未央宫还没有在白天出去过，如今借着这个名头出去散散心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宫女听言就即刻行动起来。
“你叫什么？”沈青禾眉眼微垂，这个宫女说话办事极为妥当，但是却穿着象征二等宫婢服饰的水蓝色衣袍。
扎着普通双髻的宫女一愣，圆圆的脸上笑没了眼睛，沈青禾才发现这个小宫女有两颗可爱的虎牙。
“回姑娘的话，奴婢叫茗香。昨日才来这里当值伺候姑娘。姑娘不认得也是应该的。”
“名字不错。”
得到沈青禾的夸奖茗香更高兴了，雀跃着地蓝色裙角像蝴蝶一样几乎要飞起来。沈青禾稍稍软化了冰雪般的面容。
此时不过四月天，御花园里百花齐放，芳香扑鼻。沈青禾慢悠悠地随茗香走在鹅卵石铺就的道路。茗香这一路上想来也是明白这姑娘虽然人美话少面冷，却不是那等尖酸刻薄之人，遂说了不少话逗姑娘解闷。
“姑娘您看那花开得可真好看，不过还是没有姑娘美。”
沈青禾瞄了下茗香手指向的地方，童子面正开得肆意灿烂。
“姑娘要是穿上那红花一样的颜色，奴婢可也要拜倒在姑娘裙下了。”
沈青禾心里想着姑且算是夸奖吧。
“姑娘这样好看应该多笑笑，不过现在可不能笑，不止奴婢会晕倒，御花园里的花肯定也都会凋谢的。”
沈青禾忍不住勾了唇角，刹那间冰消雪融花开十里。适时园子里刮起了一阵风，花瓣们纷纷扬扬地飘落了下来。茗香鼓大了眼睛，她怕不是在那瞬间看到仙女了罢？
“姑姑姑娘还是不要笑了，奴婢怕是以后嫁不出去了。”小宫女捧着心脏愣愣地望着沈青禾的脸。怎么办嘤嘤嘤，好想把自个眼珠子十二个时辰都按在姑娘身上。
贫嘴。
沈青禾没觉着自己笑容杀伤力有多大，她皱起秀眉，微微摇了摇头，似是对茗香的反应有些不以为然。
同样看到沈青禾倾城一笑的还有一个人。他躺在凉亭里正百无聊赖，就听到一道接一道奴婢调戏主子的戏码。他正嗤笑哪个宫的宫女这么大胆奔放，就看到陌生女子惊为天人的一笑。
柔而不媚，好像是春天里的微风，在他的心里刮起了阵阵涟漪。
凉而不冰，又好像是炎炎夏日里的冰镇乌梅汁，解了暑气又饱了口欲。
男子爬起来，眉目英挺，轮廓与当今陛下如出一辙，却少许多威严，比陛下多了几丝骄纵之气。
沈青禾一袭素淡白雅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袖口和裙摆处用银线绣着神秘莫测的连笔画，一根长绸裹着杨柳细腰，上系着长穗无色宫绦，外穿月白色粉色纱衣，水红色披帛逶迤在地。发髻斜挽在脑后，坠了一支红玉步摇。鬓边留下两束墨发垂在耳侧，遮掩住小巧的耳垂。沈青禾美的清淡，美的简单。
沈青禾早就看到凉亭有人，她带着还一团混沌的茗香错开了路线，远离了凉亭。
佳人已远，然而余香袅袅。
他抓住了亭外侯着地侍卫，指着已经消失不见的婀娜倩影问道：“本殿问你，那位美人是谁？住在哪个宫？”
“回禀殿下，刚才是未央宫的沈姑娘。”
男子眼眸一沉，一字一顿地反问道：“未央宫的沈、姑、娘？”
沈青禾住了十日有余，她恍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斩了翅膀蒙了双眼的鸟，被皇帝用无形锁链困在皇宫。
“青禾想要回到家人身边？你不喜欢这里吗？还是皇宫里有人欺负你了？”
当她终于向皇帝提出要离开岚京时，他如此说道。
“皇上多虑了，这里很好。”
“既然皇宫这么好为什么还要走？在这未央宫乃至整个皇宫人人都奉你为主，胆敢有人忤逆你，朕觉不会轻饶了他！”
娘亲亲口说过皇帝不是爹爹，不是我爹却对我好的不得了，怕不是背后有阴谋。临走前娘亲咽泪妆欢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沈青禾不会相信一国之君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小小的她关怀有加。
“沈青禾乃乡野之人向来自由惯了，皇上说得一切都非沈青禾心中所愿。沈青禾已奉旨在未央宫暂居了半月有余，再住下去于理不合，还请皇上放我归家。”
帝王之尊岂容沈青禾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果不其然皇帝怒了，他把手中茶盏掷于地上，霍然起身：“方语兮可真是厉害！十八年里可给你灌了不少迷魂汤罢？朕这般真心实意的待你你就这么想回到她身边！”天子震怒浮尸千里，顿时殿里殿外趴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宫女宫侍。
“哼，你若真想找她就先看看是你找得快还是朕的刀快！”
“你！”沈青禾袖内五指紧握，脸上布满了冰冷之色。她克制着自己想弑君的冲动，不再言语。
“传旨下去！今日起未央宫全部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一只苍蝇给朕飞出去！”皇帝轻蔑地看她一眼，仿佛这几日发生的都是假象。
明明身处劣势，沈青禾还是淡定看着皇帝甩袖子走人了，德公公跟在身后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沈青禾寻把椅子坐下，阖上眼中波涛汹涌的暗流不去管惊慌失措的宫女。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她就算此刻逃得出去，能在皇帝下旨前救下娘亲吗？救下娘亲后带着她一辈子颠沛流离东躲西藏吗？沈青禾一时陷入两难之境。
“姑娘――”茗香也被吓到，趴在地上低低唤她。但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哑了声。
沈青禾摇头不语。
未央宫宫门上钥，门外重兵层层把守，喝令宫女们不得随意进出。皇帝只知沈青禾身姿孱弱却没想过她武功高强，想神不知鬼不觉逃离皇宫是轻而易举。
但是皇帝却捏着她的命脉，为了娘亲她也确实不能擅自离宫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00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