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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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姑娘。”
在楚允澈的脑海中本早该已经离开皇宫的德公公此刻从未央宫内室里走了出来。
沈青禾刚回到未央宫寝殿，还没换下一身酒气的衣裙，热汽缭绕的浴桶里刚注上洗澡水。她不悦的眯着眸子凝视着德公公，哪怕她很乐意在这皇宫里还有一个人人知道她的本姓是什么。
德公公在走之前还是决定来见一面昔日救下他性命的恩人的孩子，于是他未褪下早已换好便于行动的黑色便服直接秘密地从密道里潜入了未央宫。是的，未央宫的密道就在廖永顺出事后才开始挖，沈青禾去往宴席后终于挖通完工。
德公公曾经令廖永顺趁着宫乱把沈姑娘带离出宫，可惜失败了。不仅仅是因为有拦路虎茗香的阻拦，他没想到陛下竟然也早有谋算，规划好了一切。陛下把暗军和皇孙楚允澈藏在冷宫中，就连他也蒙蔽在鼓里。只待天亮圣旨一出，楚允澈火速登基，天下万事皆定。与此同时，册封帝姬的旨意也下达了下来。这一场宫乱，乱得悄无声息。
“德公公。”沈青禾敛下心思淡淡应声。她不是寻常女子，对半夜三更殿里出现个大活人的场景不会感到惊讶。德公公歉疚的同时也含了一丝对女子至高修养的赞叹。
“我本不该在这么晚的时间下来打扰沈姑娘，先请沈姑娘宽恕我的不请入内之罪。”德公公抱着拳头向沈青禾行了个江湖礼，充满歉意地解释道。
沈青禾这才发觉，德公公素日不离身的拂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腰间盘旋着一根银色长/鞭。沈青禾下意识抚向自己的腰部――她以前也最爱把软剑藏在这个地方，既不会惹眼也很是方便。
德公公注意到沈青禾的眼神在自个武器上绕了圈。他低眸笑了笑，斜飞入鬓的眉毛也舒展开来，墨色劲装穿在这个四十岁的人身上透露出一番千帆过尽的韵味。
沈青禾听到笑声朝德公公脸上看去，发现他仿佛卸去了往日肩上的重担，比之半月前气息和煦了不少。
他说：“太上皇其实已经驾崩了。楚允澈密而不发是因为太上皇临死前的要求即是如此，也是因为南宛在边关虎视眈眈。楚允澈新皇根基不稳，如果这个时候爆出东岚太上皇已死，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德公公忽然又用忧伤的眼神看着沈青禾，“沈姑娘应该知道罢？您能登上帝姬之位也是因为太上皇对您的未来做好了打算。”
多日没见过老皇帝，没成想竟是死了。哪怕老皇帝口口声声说是她亲身父亲，她也没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丝父爱。沈青禾先是吃惊的睁圆了眼眸，她在触到德公公严肃的神色后又想通了其中关键。太上皇自是在她入宫的时候就已经身体不适了，她当时只会觉得奇怪，却只是以为不过是老年人的通病，不会有大碍，哪里会想到会让太上皇一命呜呼。沈青禾道：“质本洁来质本去，沈青禾从来都没打算登上这个帝姬之位。倒是太上皇之前得了病？”不然也不会把她召进宫做御医罢？
德公公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摇了摇头：“未曾患病，太上皇是郁结于心，心病罢了。御医开了不少补药，太上皇也喝了不少却都没有效果。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好歹是服侍了三十多年的主子，德公公眼里浮现出一种叫复杂的东西，他接着说道，“太上皇的妃嫔们也已在当夜秘密赐死。我今日就要带着妃子的玉身和太上皇的龙体一同迁往卧龙滩。”
沈青禾点头，她就说，那日起再也没有见过初进宫找她茬的两位妃子，若是还活着，怕是这未央宫早就被她们踩破了。突然地，她想到了娘亲，心脏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攥紧了：“那我家……？！”
“您说方语兮方大人？我派人找遍了整个岚京，并没有发现被太上皇带回来。但是自从沈姑娘来到皇宫后，姑娘家里就没有了人居住过的踪迹。”
“德公公的意思是？”
“方大人的武功已是天下卓绝，她或许不会这么容易被抓住。如果没有被太上皇抓住，那么方大人就是已经脱离了险境。沈姑娘莫要太过挂心，还是小心些皇宫里的人，楚允澈誓必会遵从太上皇的遗诏，让沈姑娘这位帝姬发挥出最大的利用价值。”
“我一个身世浮萍的女子能有什么力量。”沈青禾冷笑，“就连这帝姬之位皇帝陛下都没征询过我的意见，强自按在沈青禾头上。”她心里松了口气，沈青禾面上装得再怎么老成，她也不过是一个双九少女。自打下了九泉山，娘亲或许没有被禁锢这个不算好消息的消息怕是当前她最想听到的消息了。
这边沈青禾暗自欣喜着，那边德公公在舌尖转了几圈的话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不知道沈大人现在何处？沈大人最不希望沈姑娘同皇家有所纠缠，如果知道，必是不会令姑娘在此孤苦伶仃一个人的。”
“沈大人？”
“沈玉敛沈大人不是沈姑娘的娘亲吗？”德公公目瞪口呆。
“我娘亲？……”沈青禾比德公公还要吃惊。
“难道沈大人改换了姓名？这样说来也能想得通了。如果她还叫着从前的名字，陛下早就应该找到她了。”德公公想了想如是说道。
沈青禾隐约觉得自己离真相又远了一些，她从没听娘亲说起过【沈玉敛】这个名字：“德公公可否告诉我我娘亲年轻时候的事？”
她黝黑的眼睛一眨一眨，闪着冰雪般的冷芒，那一瞬间，德公公的眼睛里把二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沈玉敛是个看上去温润内敛的人，但是她也有冷漠的一面。面对着沈玉敛的女儿的要求，德公公不忍拒绝。他特意看了眼更漏，发现时间还早后才缓缓开口：“我第一次见到沈大人的时候……”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说到月亮西垂，天将破晓，城墙上有晨钟响起。沈青禾同德公公再次确认了刚才所听到的讯息，德公公就要告辞了。他要立刻从密道里离开。车马在他来未央宫之前已趁夜色上了路，德公公的替身在天亮下就会暴露，他必须赶在暴露前从密道里和替身换回来。德公公朝前紧走几步，沈青禾却叫住他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等一下，福顺还活着吗？”
德公公脚步顿了顿：“福顺已经死了。茗香的刀子很稳。”他的人已经走进了密道里，随着密道门的开启，余下的一句话轻轻的传来，“活着的是叫廖永顺。”
沈青禾在人走后才无声的笑了出来。茗香到现在都在自己屋子里待着，看来德公公可把茗香折腾惨了。她原地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就着冷透的凉水沐浴更衣。
待会桑乐就会过来，她们要带着她一同出宫。她要抓紧时间把仪容洗漱干净。
纱帐后浴桶里的水早就失去了温度，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都不复鲜艳的颜色。沈青禾拿指尖轻撩花瓣，却被冰得打了一个激灵。她苦笑自己由奢入俭难，不过多享受了几日花瓣热水浴，身体就受不住冰冷的感觉了。沈青禾身着雪白内单跨入了齐腹高的浴桶里，眉头皱得老高，就连毛孔里，头发丝里都叫嚣着赶快脱离浴桶快要冻死了。
沈青禾要冷静，她要清醒。她从德公公口中得知的不代表是全部，她还没听到娘亲亲口解释。她深吸一口气，滑进了浴桶深处。一抹秀发犹如水下寄丝草一般婀娜着缠绕在水面的花瓣上，显得艳糜又绝望。
“咕嘟咕嘟咕嘟――”沈青禾猛然从桶中坐起，湿淋淋的白色单衣紧紧贴在身体上，泛出莹白如玉的光泽。她抹了把脸上的水，大口呼吸着。
“帝姬这是打算要出宫吗？”茗香肿着一双灯泡眼睛进入了内殿，她看到帝姬穿上了初次进宫时的旧衣服，不禁疑问道。
沈青禾眉峰不动，极为冷淡地点点头。
茗香把手一拍，说出了心中所想：“那奴婢也跟着帝姬一起去。外面龙蛇混杂，帝姬又是这么亮眼的存在，奴婢很不放心帝姬的安全，要贴身保护着才行。可以吗帝姬？”
德公公的话还回响在耳畔，沈青禾凝视着各种意义上一心一意只为她的茗香，清亮的眸子几乎落满了寒霜。茗香很是贴心，在待了一月有余的皇宫里，沈青禾被她照料地非常舒适，前提是如果排除掉非我族类的话。
“想去便去换上便服。”
茗香顿时喜笑颜开，这位帝姬真是太太太好说话了，她上辈子烧了多少香才能待在帝姬身边呀。想到此她连忙施了一礼便急匆匆地赶去换衣服了。
“帝姬，西尧的两位公主们已在殿外等候。”茗香赶回到自己的小屋换上了便服，在紧张又不慌乱地回到到长乐帝姬的面前时，刚好与桑乐公主等人肩并肩。
沈青禾收回视线，淡淡的说：“那便走罢。”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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