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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chapter 24 身陷囹圄 ...
“我们刚把那个瘪犊子从天台救下来,结果她扭脸儿就把右脚给伤了,”李鸿鹏抹了把脸上的泪,鼻头通红,“回来之后,就一直那样,不吃不喝,她嫂子问她什么也不吱个声……”
一米九高的汉子呜咽着扭过头,说不下去了。玛格丽特夫人顺着他的目光,透过病房门狭长的玻璃,看见靠卧在病床枕头上的姑娘形如枯槁,眼神木讷。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活人气息,犹如一只断了线的傀儡木偶。
老太太叹了口气,收回自己的视线。她眼前的男人在面对妹妹神经崩溃束手无策时,只能硬着头皮,连夜敲开了高级裁缝铺的大门,寻求玛格丽特夫人的帮助。
“医生怎么说?”玛格丽特夫人压低声音问。
“大夫初步判断是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李鸿鹏顿了一下,续而补充道:“不排除以后还会有其他心理上的并发症。”
说罢,男人将双唇珉成一条直线,猛地一仰起头,又把眼泪忍了回去。
而他们谈论的焦点中心,此时正完全沉浸在梦魇的世界里,一遍又一遍无尽循环:
灾难是毫无预兆时降临的,在爆炸发生前一刻,Ксюша还在跟伊万谈论晚饭吃什么好,死神的魔爪就伸到他们的面前。车厢的玻璃在巨大的震响下瞬间碎了一地,伊万则将女伴死死护在身下,两个人又在爆炸余波中,跌跌撞撞地扑倒在地。
短暂的耳鸣过后,地铁车厢里开始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声,老人的,孩子的,妇女的……可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滚滚浓烟又将整节车厢灌满,尖叫立即被此起彼伏地咳嗽和咒骂所代替。
Ксюша得脸狼狈地贴在的车厢地上,她心如擂鼓,只能闭紧双眼在心里默默祈祷自己和同伴能立即下车,可是列车并没有停,而是继续向前行驶。即使是将车开进月台的这一小段路程,对于车上的所有乘客来说,却像是过了几辈子的时间那么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在漆黑与混乱中,褐发褐眼的姑娘只能听见自己上牙打下牙的声音,她感觉得到贴在后颈的砗磲项坠,烙铁般灼烧着自己。从地面上透出的丝丝冷气,又让她的身体不停地打着冷颤。在这冰火两重天下,Ксюша太阳穴上的青筋绷到突起,就在她精神几近崩溃之时,伊万的声音从护住姑娘手臂上方传来,像是黎明破晓出的第一缕光。
“别……怕,”命悬一线时,伊万拼命稳住凌乱的气息,安慰着她道,“有我在,你是不会……有事的……”
和平时玩笑的声音不同,此时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焊进锁子甲中的铆钉,字字掷地有声,混着男人身上特有的古龙水味,构建出可以隔绝周围一切的空间,这使得姑娘慌乱的心,逐渐恢复平静。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梦魇似的询问悄无声息地飘进Ксюша的耳朵里,好似流窜在黑暗中的鬼魅,让褐发褐眼的姑娘倒吸了一口冷气。太阳穴随之再次狂跳不止,Ксюша的后背也渐起一层密汗——那是诱导她去医院天台的声音!
——你在这儿,伊万又在哪儿?
回忆像是一块块零星的碎片,骤然闪现又倏忽消散。
当那辆黑烟滚滚的列车终于靠站停车时,一路护着姑娘的人早已没了意识,在Ксюша看不见他后背上,车窗震碎的玻璃密密麻麻扎进伊万的风衣里,绛红色黏稠的液体正从血窟窿向外溢出。
她拼尽浑身的力气将伊万拖出车厢,别过头不去看地上那两条拖拽出来的血痕。还没等Ксюша来得及庆幸终于逃离硝烟滚滚的车厢,就意识到同伴的异样,姑娘用颤巍巍的手试探着放在伊万的颈部动脉上,而那里只是一片冰凉。
接下来所发生的就如同一场无声电影,头发散乱满脸惊恐的姑娘试图拉住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Ксюша苦苦哀求着他们能帮帮自己的同伴,带他尽快离开地下送往就近的医院。可是,没有人停下逃命的脚步,他们急于奔命,无视了她的求救。
随着伊万咽下最后一口气,Ксюша情绪彻底失控,只见她脖颈青筋迸起,声嘶力竭地嚎叫,仿佛是困兽重伤后爆发出的咆哮……
*
当玛格丽特夫人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食物走进病房时,直身坐在病床上的姑娘还在喃喃自语。玛格丽特夫人径直走到靠近床头的椅子坐下,俯下身来才勉强听懂她的呢喃:
“……是我害死了……伊万,是我……”
“孩子——”玛格丽特夫人握紧了姑娘冷得吓人的手,及时打断了她的自责。
过了半晌,Ксюша只是目光呆滞看着老夫人的手,恢复了缄默。
玛格丽特夫人叹了一口气,又将身子向姑娘倾了些,用闲话家常似的口吻聊道:“伊万有没有和你提过他的过去?”
褐发褐眼的姑娘用沉默回答。
玛格丽特夫人垂下眼睑,面露几分倦色,她将后脊靠着椅背上思忖着。在整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后,老夫人才缓缓地开了口道:“我第一次听到伊万·叶夫久欣这个名字,还是从娜塔莎的小嘴里……就是你之前遇见过的寡头的女儿。”
玛格丽特夫人习惯性地打开自己的手提包,想掏出烟盒来上一支,但她又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医院,只好打消了念头,轻叹了一口气,讪讪道:“之后整个莫斯科从交际圈都在谈论他——俄罗斯天才时装设计师,巴黎ESMOD高级时装艺术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高才生,”
“几乎是一夜之间,俄罗斯的上流社会人人都以穿伊万·叶夫久欣设计的礼服为炫耀的资本,你可以想象得到那是个什么样的光景。”说道这儿,老夫人轻轻翘起嘴角,像是在玩味。“他那时可是出尽了风头。”
大大小小的时装秀场,形形色色的电视采访,林林总总的时尚杂志争先报道伊万的一切。而他的人气在当年完全不输给俄国绝对的顶流明星,倾慕他的女性(还有男性)能从莫斯科市区手牵手排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城郊去。当时,有好事的网友就在推特上总结道:
“绯闻不断、流连于花丛忘返的伊万·叶夫久欣,一个人就能养活整个俄罗斯媒体业,甭管是主流新闻还是花边小报,这位年轻的设计师就是行走的KPI!”
对此“色令智昏”的愚蠢行径,俄国讽刺文学集大成者——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亚诺夫斯基他老人家早在一百七十多年前就曾批判过:
EслиБог хочетнаказать, такотнимет
преждеразум.
(俄语:上帝要惩罚一个人,必先夺取他的理智。)
“伊万的好运在遇见那个女人之后就戛然而止了——”老太太嘴角略带嘲讽道:“曾经俄罗斯花滑女队的二线选手。感谢上帝,现在已经没人知道她堕落到哪里去了……”
跪倒在昔日大鹅家前N姐的石榴裙下,是伊万·叶夫久欣这只狐狸犯的最荒谬的错误。而将不怀好意的“女朋友”带到他工作室,则是天才设计师自己把自己推向了断头台。
“就在你师傅醉死在温柔乡里的时候,他所谓的‘女友’趁机盗取了伊万最新设计图,转手就卖给他同期的竞争对手。”
之后发生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基本是按照时装圈常规套路走的,用玛格丽特夫人的话说是:毫无新意!
“明明是自己的设计作品被剽窃,到头来却反被对方一纸诉状告上法庭,你师傅一时间名誉扫地,让歹人从神坛上狠狠拉进臭泥坑里。”
这就解释了当初伊万在听到自己要为花滑选手制作考斯特时,话里话外都流露出彻骨的憎恶。Ксюша疲惫地合上酸痛的眼睑,她的心在真相大白的一刻,疼得无以复加。在过去的时光里,自己不仅在伊万的伤口里撒盐,临了儿还没忘再放把孜然!
“伊万在接连败诉后,整个人就彻底垮了,不仅是精神上的颓废,而且还染上了酗酒和……”虽然老太太说得很隐晦,但褐发褐眼的姑娘还是猜得出省略的部分是什么。
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
“等我见到伊万本人的时候,距离抄袭风波已经过去了一年半,在这段时间内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经历了些什么?”玛格丽特夫人停顿了许久,才缓缓开口继续道:“他被他从军部休假归来的爸爸……像拖死狗一样推搡着丢进店里。人站都站不稳,浑身上下又散发着难闻的酒气,吓得安娜直接拿起电话报警。”
老夫人嘴角轻轻上扬了一小弧度,因为那是伊万绝无仅有的不堪回首。
“我和伊万他祖父本就有些交情,既然他儿子开口来求我收留伊万,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到底是好心收留,还是对潜力股抄底?就连跟随玛格丽特夫人近二十年的心腹安娜都说不准,更别提眼前这个还未出师的小菜鸟了。
昔日不可以一试的天才如何堕落成丧家之犬,伊万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将其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甫一被丢进店里时,和现在病床上的姑娘精神状态差不多,臊眉耷眼的,毫无生气。瘫坐在靠椅上,没骨头似的将自己窝成一团,不说话不理人,枯坐能待上一整天,不明所以的客人还以为他是店里请来的Performance artist,在演绎当代“等待戈多”的某个片段。
面对伊万的消极怠工,玛格丽特夫人则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她在伊万“参禅处”放置了一张精致的茶几,又在茶几上摆好插满鲜花的水晶瓶,和几本随意打开的布纹外文书,完美契合了伊万“成佛无须菩提叶,梧桐树下亦参禅”的行为艺术主题。
还没等瓶里的花全谢了,伊万就拿起裁缝剪昼伏夜出地裁剪起模板纸来。面对“海螺姑娘”式的善举,老夫人则是笑而不语,祖孙二人默契地保持着这种奇异的工作作息。
来裁缝铺的第一年,伊万剪完了储藏库里堆积如山的模板纸。
来裁缝铺的第二年,伊万裁完了店里四个季度订单的白坯布。
来裁缝铺的第三年,伊万直接上布打版立剪私人订制的成衣。
从天才服装设计师转变成裁缝店学徒,伊万将自己所有的锋芒都磨进三年的时光里,从最基础的工种开始做起,“自废武功”重新来过。他的愤怒,他的不甘,他的憎恨全部化成剪刀挥动时的沙沙声。没有人知道伊万披星戴月俯在冰冷的裁剪台前会想些什么,也没有人去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夜以继日折磨自己。
待到伊万来裁缝店的第四个元旦,新年的钟声敲响最后一下,他将法院的判决书交给玛格丽特夫人,并微笑着告诉店长,自己要成为裁缝铺的入股合伙人。
“那你入股的资金从哪里来?”老太太一面戴上老花镜查看判决书的内容,一面漫不经心地丢出实际问题。
“当然是从诬陷、抄袭我的犯人身上搜刮来的——十倍赔偿金呀!”迎着窗外绚丽绽放的烟花,伊万清瘦的脸庞笼罩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嘴角上的笑意味不明。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老夫人听起来却像是在咬牙切齿。
“祝贺你,用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沉冤得雪了……”玛格丽特夫人在看到十倍赔偿具体金额,不免愣了愣神儿,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与那双碧色的眸子对视几秒。
老夫人的话好似一缕晨光,冲散了积聚在伊万眉宇间的阴霾。年轻的设计师微微扬起唇角,朗声道:“这还得亏了得到您的指点——”
伊万从身后拿出一本纸页泛黄的布纹书,单手翻开其中一页,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其中一段标注红线的话:
——Le sang lave le déshonneur.
(法语:只有血才洗得掉名誉上的污点。)
“您花费心思将这本《Le Comte de Monte-Christo》(法语:《基督山伯爵》)放在茶几最上面,不就是为了让我看得见嘛。”
大小两只列那(注解:列那是法国童话中狐狸的名字)相视而笑。
如果一个人犯了错,当断手则断手,该断脚就断脚,要不还有谁会相信上帝的荣光呢?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这世间亘古不变的正理。
伊万隐忍四年不发一言,为的就是搜集证据一击致命,绝不给对手留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再后来——
老太太眯起了眼睛,费劲儿地回想过往,她依稀记得伊万用入资的钱安置了上了岁数,快拿不起针线的老员工,又招雇一批年轻、貌美、嘴甜的少男少女们充当老店的门面。
而伊万却在始终游离在这群莺莺燕燕之外,保持着极为暧昧的距离,若近若离,尺度拿捏的恰到好处。表面上他和店里的大姑娘小伙子们亲亲热热打成一片,实则内心是拒人千里的落寞,就好像圣彼得堡元旦夜所有绽放的烟花都照不亮他的脸。
直到某天一个褐发褐眼的傻姑娘,一股脑儿地撞进伊万的视线里,在他心不甘情不愿指点过程中,Ксюша裹着四月春风般的朝气,将他身上的戾气一扫而空,令其重获新生。
“你可以继续自暴自弃,选择自我逃避,”老太太直了直有些发僵的脊背,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姑娘,意味深长道:“只要你愿意看见伊万十年来的打拼付之东流……”
坐在病床上的Ксюша身体突然动了动,像是有一小股电流击中了她。见状,玛格丽特夫人算准了时机,恰到好处地递给姑娘一个台阶,轻声提议道:“你也可以选择去北京,去完成伊万生前签得最后一个订单——”
病房里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长到快将老太太的耐心磨灭殆尽时,Ксюша才机械地抬起自己的右手,颤颤巍巍地端起餐盘上的还冒着气的罗素汤碗,一小口一小口饮了下去。甜菜和土豆混合在一起的香气扑面而来,奶油与牛肉丁在她口腔里慢慢化开,熟悉的味道使她落下泪来。
“我回……北京,”她说话有些费力,“去完成伊万最后的订单……”
一碗泪汤下肚,Ксюша的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她一字一句说地铿锵有力,不容置喙。
玛格丽特夫人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平安落地。因为她知道:哭着吃过饭的人,是可以坚强活下去的。
——TBC——
谢谢各位读者能愿意等这么久,愿意包容我的任性行为。
我的精神状态从三年前起就愈发不济,再加上chapter 24,chapter 25 是以我过去三年治疗经历为基础码出来的,所以从个人感情上来说,整个码字过程非常非常痛苦,几乎每写一段时间都过忍不住流泪,
我没有故意吊着读者的意图,请大家多多理解!
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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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chapter 24 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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