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故里，草木深》彬彬蔚

4、碧眼少年

　　林珂平素见过很多洋人，幼年时跟随父亲拜访洋人时，受府中丫鬟添油加醋的描述，娇惯如她，只当那是穷山恶鬼，被吓得哇哇大叫，紧紧抓着父亲的手躲在他身后。
　　后来，在街上见的洋人多了，林珂觉得他们虽相貌多有不同，眼睛却那般好看，蓝眼珠蔚蓝空澄像悠远的天空，绿眼珠像清澈的湖水优雅绵长。
　　阿瑞便是有着绿眼珠的洋人，只是相比于洋人棱角分明的脸庞，他的脸庞更加柔和，像是带了分明的异域风情。卷翘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一般微微颤动，他碧如深潭的双眸，仿佛盛满星子的星河映在湖面，叫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她想，阿瑞便是洋鬼子也是个俊俏的洋鬼子，与其他洋人，终归是不同的。
　　梳着辫子的姑娘眼直直地盯着他看，阿瑞嘴角一勾，拉进了距离，贴着她耳边打趣道:“怎么，你莫不是看上我了吧？”
　　林珂用力抓紧了他金色的卷发，直到他疼得嗷嗷叫才肯松手:“你丫嘴欠！”
　　初见阿瑞，是三年前席城走后的第四日，在大雪纷纷的深冬。
　　倔强的少女与家人闹了脾气离家出走，偏偏没有带够钱，饿极溜进了拜月楼的后厨准备偷吃的充饥。不料，吃的没偷到，倒是被金发碧眼的酒鬼抱住了大腿。
　　少女以为偷吃被抓，三魂丢了七魄，使劲胡乱踢了两脚后，酒鬼抱住她，满身的酒香溢了她满怀。
　　过了许久，抱住她的酒鬼没了动静，快要哭出来的少女睁开眼，他居然把头埋在她肩上，睡了。
　　少女本就饿极，一番折腾后，早已没了力气。破罐子破摔，她抢下他手中剩下的半坛酒，一饮而尽，只是少女不胜酒力，沾杯即倒。
　　待少女迷迷糊糊醒来，已是晌午。阳光刺眼得睁不开眼睛，待少女睁开眼睛，阳光投射的树影随清风摇曳，空气中的细微灰尘飘摇浮动，金发碧眼的漂亮少年逆光站在窗边咧嘴，冲她笑得灿烂。
　　“喂！你叫什么名字呀？”
　　“魏紫……”魏紫是随母亲姓氏起的名字，这样，大概算不上撒谎吧。
　　“可我看你跟报纸上林大人离家出走的千金可像得很呢。”
　　“……”
　　少女觉得他是话本中勾人魂魄，摄人心神的狐狸。可是碧眼少年却像个不折不扣的话唠，与她分享他所有的故事。
　　例如，少年名为Jeffrey·Lawrance，但他更喜欢别人唤他赵望京，因为那是母亲为他取的名字。
　　例如，少年父亲为英国富商，母亲为梨园戏子，虽隔千万重山水，却一见钟情，鹣鲽情深。
　　再例如，少年幼时顽劣，只有母亲唱《西厢记》，小小少年才能安静进入梦乡，因此，他爱极梨园戏曲。
　　说完这些，少年敲敲少女的脑袋，碧眸半眯，藏了八分笑意:“你猜，这番话几分真假？”
　　那日，少女并未给出答案，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彼时，他称她魏紫，她取了他洋文名字最后的谐音，叫他阿瑞。
　　那是很久很久以后，明媚如花的娇纵少女已经变成了满头青丝的老媪，少年的面容再难记起，她夜夜无梦，唯有一夜，一碧眼少年走入她梦中，微凉的指轻柔地摩挲她满是皱纹的脸，笑着说:“魏紫，你真丑，我不喜欢你了”。
　　阿瑞……果真是个谎话连篇的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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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更新了两章，第一次码文，往往要斟酌好久如何遣词造句，写一千字大概要耗费4个小时，2017开的坑，希望时隔两年后的我能用半年时间更完，希望各位小可爱能积极给出意见，我会认真对待的。希望小可爱们继续喜欢林珂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