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谜游戏》灿与夏

9、序章《迷途之鸟》（9）

　　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瞬间映亮了女孩狰狞的脸，殷红的血泪流淌在青白的皮肤上，好似两道被割得皮肉外翻的伤口。紧接着，窗外响起“轰隆隆”的闷雷，黄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向玻璃，又为这恐怖的场景又添上了一层毛骨悚然的音效。

　　胖男人往前一步，朗声道：“尤雪，你是要找真正杀害你的凶手吗？”

　　他的话音尚未消散，女孩便如被操控的木偶，猛地抬起双手，狠狠抓向自己的脖子。尖锐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之中，带出一连串翻滚跳跃的血花。此刻，她眼球向外凸出，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眼眶中掉落，嘴巴大张着，却好似被绳子勒住了脖子，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在垂死挣扎之际，她颤颤巍巍地对着众人伸出了手，从喉咙里艰难地发出了含糊不清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不对……不对……不对……”

　　一阵钻心剧痛，猛地自手腕处向上蔓延，瞬间将吴望舒从混沌中狠狠拽回现实。他低下头，只见手腕处的皮肤好似被烙铁烫过一般，泛着肉眼可见的红——原来是秋夕死死扣住了他。

　　一滴冷汗自额角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最终滴落在地上。
　　吴望舒心有余悸地闭上眼睛。
　　要不是秋夕这一扣，他此刻恐怕早已被蛊惑，一步步走到女鬼的身边去了。

　　“轰隆隆”，又一道惊雷炸响。
　　走廊尽头的灯光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开始闪烁不停。

　　脖子上的无形绳索骤然断裂，女孩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脱力地瘫倒，膝盖撞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的头颅以不自然的角度垂下，凌乱的头发滑落，遮住了整张脸。

　　但即便是面对如此恐怖的情景，胖男人依然面不改色，还能继续发问道：“尤雪，我们能帮你做什么？”

　　“咯咯咯……”
　　诡异的笑声从女孩喉咙深处溢出。

　　在转瞬即逝的惨白光亮中，她抬起头，直直地指向站在最后面的、一动也不敢动的那个呆学生，眼睛里闪动着无法遏制的怒火，低吼道：“杀了他！”

　　杀了他？
　　顷刻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呆学生的身上，眼神里充满了诧异。

　　呆学生下意识地后退，慌乱中差点左脚绊右脚，摔个倒栽葱。
　　他就像是被突然戳穿了某个巨大的谎言，整张脸完全失去了血色，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冤、冤、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害死你的……为什么要、要杀我？”

　　然而，没有一个人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呆学生几乎站不稳，目光机械地在周围人脸上扫过，嘴里语无伦次地喃喃道：“你们、你们不会……不会真要杀我吧？”

　　“轰隆隆”，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

　　他终于被那如海啸般袭来的恐惧彻底吞噬，身体的力气被瞬间抽干，像一摊烂泥般，绝望地瘫倒在地上。

　　“哈哈哈……”
　　满身鲜血的女孩一边咧嘴大笑，一边从地上爬起。

　　胖男人似乎不死心就这么错过关键线索，他将视线重新移到女孩的身上，又向前走了两步，问道：“尤雪，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

　　女孩听到他的话，笑声戛然而止，身形也随之迅速变得透明，直到如一缕青烟彻底消失不见。

　　吴望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
　　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秋夕攥着，他干咳一声，略带尴尬地提醒道：“可以放手了。”

　　秋夕闻言，斜睨了他一眼，随后干脆地松开了手。

　　孟春走到呆学生的面前，微微扬起下巴，冷冷地打量着他，“喂，你们之前都干什么了？为什么那女鬼指名要杀你？”

　　听到这话，呆学生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瑟缩着往后退，将身体紧紧贴在墙上。他眼神游移，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我、我真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干呀……我、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想杀我……”

　　胖男人走到孟春身后，目光犀利地凝视着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姑且相信你这一回……但你最好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否则那女鬼绝对不会放过你，我们也没办法救你。”

　　呆学生疯狂地摇着脑袋，声音带着哭腔，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吴望舒见他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本想凑过去安抚他两句。

　　但秋夕像是提前猜到吴望舒的想法，不着痕迹地侧身挡了一下。

　　见吴望舒立刻领会了自己的暗示，停住了脚步，秋夕便扭过头，对其他三人说：“走吧，前面就是图书室，不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呆学生一听，随手抹了一把脸，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嗫嚅道：“走，走，我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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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楼没有上课用的教室，除了不知用途、堆满杂物的房间，挂着门牌的有图书室、医务室、活动室、科学实验室以及音美教学组，但它们都上了锁。

　　在走廊里，孟春和吴望舒落在最后面，她低声问：“刚才那女孩就是你说的‘短发女鬼’？”
　　“是，就是她把我抓进男厕所的。”
　　孟春愣了一下，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吴望舒，“什么短发？她的头发明显是被人剪坏的！”
　　吴望舒也很吃惊，“被剪坏的？”
　　孟春在耳边随意比画了一下，非常无语地说：“当然！她就算再叛逆，也只是个还在上学的高中生而已，怎么会留这么非主流的发型？这简直跟狗啃的一样。”

　　狗啃的？
　　哦，他当时好像也是这么想的。
　　吴望舒的嘴角微微抽搐，尴尬地咽了一口口水。

　　这时，秋夕已经走到图书室门口，他扫了一眼门上锈迹斑斑的锁头，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孟春，钥匙给我。”

　　孟春闻言从兜里摸出那把小钥匙，小跑着递给他，“来了，来了，给你。”

　　那锁头被锈蚀得厉害，秋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拧，又是撬，钥匙在锁孔里艰难地转动，许久，才终于将锁打开。

　　“嘎吱”，秋夕用力一推，那扇尘封已久的门缓缓开启。
　　刹那间，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汹涌而出，吴望舒来不及掩住口鼻，被呛得猛打了好几个喷嚏。

　　呆学生估计粉尘过敏得厉害，无多时鼻孔里就受不住刺激，滑落两行清水样鼻涕。他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又用衣袖在鼻子下匆忙擦拭了好几次，可那鼻涕好似决堤的洪水，根本止不住。

　　吴望舒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过敏体质伤不起啊！

　　但过敏再严重，也没有一个人待在走廊里和女鬼玩捉迷藏可怕。见秋夕打头阵，其他人一个接着一个往图书室里走，呆学生也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大多数高中都有一个只存在宣传片里的图书室。虽然名义上它是供学生遨游书海的地方，但基本上不会有多少学生在意它的具体位置，老师也视这里为“禁地”，谁敢在自习时不在教室里乖乖待着，跑去图书室，那必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胖男人在墙上摸到了开关，“咔嗒”一声，头顶上的灯应声而亮。

　　这间图书室倒是出乎意料得宽敞。
　　在朦胧的灯光中，一排排书架有序地排列着，书架上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图书，走近了能闻到一股纸张正在腐烂的霉味。

　　秋夕并不信任胖男人和呆学生，进入图书室后，他不露声色地对吴望舒和孟春使了个眼神，然后故意将这二人引向了别的地方。

　　等到确认三人走远了，吴望舒才疑惑地开口问道：“孟春，那个胖胖的男人跟你们很熟吗？算是朋友吗？”

　　孟春向他们离开的方向瞅了一眼，挠了挠头，说：“他啊？他真名叫袁青，跟我们熟是熟，但不是一路人……怎么了？”

　　吴望舒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有些担忧的神情，“没什么，就是总感觉他这人心里藏着坏招，但也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孟春倒是一点也不操心这些，她对着吴望舒伸出大拇指，十分欣慰地表扬道：“有进步哦，亲！在游戏里，除了我们自己人，对谁都要藏一个心眼儿！”

　　吴望舒哭笑不得地摸了摸鼻子，“行了，行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突然间，在静谧中突兀地响起了“啪”的一声，仿若有只看不见的鬼手伸向书架，粗暴地将上面的一本书扯落，书翻扣在地上，惊起厚厚的灰尘。

　　吴望舒和孟春都被吓了一个激灵，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嘻嘻嘻……”一阵若有若无的女孩笑声，从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传来。

　　吴望舒做了个手势让孟春留在原地，自己则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壮着胆子走过去查看情况。

　　周围的书架在昏暗中影影绰绰，好似随时有什么怪物会张牙舞爪地冲出来。他先是警惕地扫视了一圈，才犹犹豫豫地弯下腰，伸手去捡起那本书。谁知，书捡到一半，里面又接连掉落了一个信封和一张照片。于是，为了这个意外收获，他不得不再次硬着头皮低下脑袋。

　　就在吴望舒触碰到信封和照片的刹那，一股寒意如尖锐的钉子直直地扎入指尖，顺着末梢神经一路冲向头顶，冻得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呜呜呜……”女孩转而低低地啜泣，哭声幽怨，像是饱含冤屈和愤怒。

　　吴望舒受哭声感染，忍不住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投去同情的目光，即使他什么也看不见。

　　“申月哥……”孟春小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我没事，我这就回去。”吴望舒一边应着她的话，一边将照片和信封重新夹回书里。

　　移步到灯光更亮的地方，吴望舒才发现自己手中拿的书竟是沃尔特·李普曼的《公众舆论》。虽然他是理科出身，但他母亲是新闻学教授，这本书是她最喜爱的著作之一，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看看。

　　吴望舒随意地翻了翻书，但里面除了密密麻麻的铅字，并没有留下任何醒目的标记。他又去看照片，是高三三班的班级合照，微微泛黄，上面有一处被用黑色水笔涂抹，恰好完全毁掉了其中一个人的脸。

　　在昏暗的灯光下，那被涂黑的位置，好似一个无底的深渊，又或是一张贪婪的巨口，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信封上也没有写收件人的名字。
　　吴望舒打开信封，里面塞着一张粉红色的信纸。

　　我喜欢你乌黑光亮的长发
　　喜欢你白白的皮肤
　　喜欢你眼下那颗可爱的小圆痣

　　请再和我说句话吧
　　请再对我笑一笑吧
　　一个词语，一个微笑，这就够了
　　因为在我荒芜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哦，原来这是一封写得不咋地，还涉嫌抄袭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