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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故事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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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12年,公历九月三十。
“傻颜,你到底来不来?我机票可都给你买好了。”
“国庆节你让我奔皇城见你,每年皇城都挤满我泱泱大中国同胞姐妹兄弟,我都能想象俩人在人流里被挤得打转的情景,你干嘛不来济南呢?”
沈尉颜一边套外衣一边给电话那边回道。
“我都已经五个月没见到你了,你就算来北京陪我在屋子里躺着也好啊。”
两秒后,周一雨听到电话那头的沈尉颜一声叹气,扬起眉毛笑了起来,知道沈尉颜这是答应了。
公历十月一号,北京六道口地铁站。
沈尉颜拉着箱子在地铁口站着,十月初的北京还是很热的,在沈尉颜第七次抬手擦汗的时候,终于接到了一个电话。
沈尉颜骂道:“周一雨,你存心的吧?让我站这儿这么久,我不就是犹豫了一下来不来吗?”
“你丫胡咧咧,我起晚了,早饭都没吃就来接你了。”
沈尉颜笑道:“啧,我发现皇城真是造化人,你现在说话都一口的京味,我就在地铁出口站着呢。我给你带了蛋糕。”
“蛋!糕!”
远远的奔过来一个绿衣的姑娘,一身绿色的连衣裙像个绿色的扑棱蛾子飞向蛋糕。
沈尉颜上下打量她一眼:“说好的瘦成闪电呢。”
周一雨翻了个白眼,说:“现在这么热,回我那里躺着吧,等下午气温下去了带你去南锣鼓巷。”
“人太多,不去。”
“有吃的。”
“哦,那还是去吧。”
周一雨又翻了个白眼:“你丫哪去?这边!”
下午三点四十,南锣鼓巷地铁口。
“我发现你们皇城的地铁就是好,超级方便,在济南坐个公交又挤又堵。”
“毕竟皇城不是?”
“可是南锣鼓巷人还真多,这是要挤死。”
“别叽歪,吃不吃了?”
“走走走……”
两个姑娘手拉手汇入人流。
“对你这种写字儿骗钱的人来说其实晚上来鼓巷才合适,我上次来的时候是晚上,天还下着雨,鼓巷人特别少,我和朋友两个人,在达贝子府的那条巷子里遇到一个老爷爷,那天天可黑,巷子里点着路灯,老爷爷好像要出门,他的小狗老是跟着他,他走两步小狗就跟两步,老爷爷就只好蹲下来把小狗抱回门槛里,然后他一转身小狗再跑出来跟着他,这样反复了好几次,老爷爷最后没辙了,就打着伞瞪着门槛里的小狗,小狗蹲在门槛里看着老爷爷,那场面简直电影,我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电影电视剧都拍京城,穿越感和厚重感都太强。”
周一雨对沈尉颜絮絮说道。
沈尉颜听着,正想说话,隔着重重人流一瞥,话头就止住了。
“你上次来这儿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它?”
沈尉颜指着一家店问周一雨。
小店并不出彩,让沈尉颜注意到的是它的名字——西府海棠。
西府海棠,又名解语花,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你为了那个男人千里迢迢来到北京,到底值不值得?”
周一雨看了一眼那家店铺,沈尉颜发誓,她看到了周一雨一瞬间红了眼眶,可是周一雨低着头不承认。
沈尉颜挑挑眉,又叹了口气,似乎想说点什么,周一雨瞥了她一眼:“得了吧,别说了。”
沈尉颜打了个哈哈,说:“走走走,买吃的去。”
“哎?傻颜,等等。”
周一雨一把抓住抬脚要走的沈尉颜。
“怎么了?”
“我上次来的时候没注意西府海棠旁边有这么一家店啊。”
沈尉颜看了一眼,问:“要去看看吗?”
“看看。”
那是一家卖手工帕子的店,由于受到南锣鼓巷的布局和地租限制,鼓巷的铺子店面都小,这一个好像就更小了,也没有名字,天黑时看漏眼了也不奇怪。
小店的正门口奇奇怪怪的挂着两方帕子,一左一右,一黑一白,黑的帕子上刺着金线勾的牡丹,白的则绣着静雅的青花,帕子的下方垂着流苏丝绦。
呃,俩姑娘一时没搞清楚这是干什么的,是挂在店门口打广告的?这谁家用黑色的帕子啊?这年头特立独行的艺术家们太多了,俩姑娘一时也说不好店主是审美畸形还是特立独行。
一踏进店门,周身立马被丝丝凉意包围,沈尉颜瞅了半天愣是没找到空调,也不知道这铺子是怎么制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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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启十一年夏,公元1638年,古历七月。
沈青臣收了摊子,小心地把随身携带的几本书卷放在竹篓里。
近来娘子的绣帕和家里的青菜越来越受欢迎,每天未时出门带上二十余方帕子和两篓青菜,到不了酉时就能全卖完了,青衫书生打扮的男子抬眼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最近余钱也多,沈青臣背上竹篓,没有急着回去。
厚载门外店铺林立,一片熙攘繁华,沈青臣走进一家玉铺,挑了一只镯子,心叹娘子跟了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
小心地把镯子收进怀里,沈青臣举步要走,一抬头发现对铺是家花种铺子,娘子爱花,这两年家里越来越好,园子里种了不少花树。
反正家住的也偏,周遭空余的地方很大,上年两个人在空闲时挖掘水池种了一池莲花,青石叠了假山,修建了许多草阁茅亭,夏天夕阳西下的时候,驶小舟往来于天波碧水之中,香风拂面,令人心神旷怡。
春有牡丹,夏有白莲,秋天有半里澄黄金菊,独独缺了冬天的腊梅,沈青臣想,不若买了花株回去,两三年便能成树开花了。
沈青臣踏着最后一缕天光回到家的时候就见自家娘子正在门口坐着,掌了一盏小灯,边绣帕子边往这边的路口张望。
“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太阳一落天就凉,你身体不好,一点凉都受不得。”
沈青臣快走两步,急道。
“我不碍事,你还说我,你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害得我担心了许久。”
梁移舟嗔道。
沈青臣放下竹筐,一手取了灯,一手揽着自家娘子往家里走。
“我今天收摊早了些,便在厚载门外逛了逛。”
“你可是缺了什么东西?下次告诉我,我去买,你眼光一向不好的。”
梁移舟一手挽着放针线的竹篾编筐,一手把沈青臣被晚风吹起的发尾撩至他的肩后免得头发扑在脸上,然后抬起头看着沈青臣认真地说道。
“呃,娘子……”
“怎么了?”
清秀的一张脸转过来,眉梢微微挑着,眼神里带着询问。
“下次说话的时候,嗯,可以不要那么,那么的直接可好?”
她在他怀里笑的直打跌,笑得他白皙的一张脸红的都能染布了。
“我给你买了只镯子,这么些年,跟着我吃苦,委屈你了。”俊雅的青衣男子被笑得声音都低了许多:“可能不好看。”
把灯搁在桌子上,他从怀里取出那只镯子。
冰凉的玉已经被体温暖的温热,明明不烫的温度,却让她指尖一颤,他低头轻轻将镯子套在她的手上,烛火明明灭灭,不听话的风还是在他颈侧吹下了一缕滑下的头发,在摇曳的烛火里异常温柔的贴着白皙的颈,她贴上去,眼泪掉了他一脖子。
他伸手抱着她:“我给你带了腊梅花株,今天种上,两三年就有梅花看了。”
她在他怀里点头,这样就好,这样的生活就好,金玉荣华,富贵高权,她从不求,她只要这半里繁花,只要身边有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什刹海一带的人都听说了新街口沈家开百花,最开始的时候是一位张姓大夫慕名来赏,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都前来。
好在爱花的人也惜花,沈青臣索性就大方打开了家门,公子秀才都争相前来,吟诗作赋,欢笑不断,沈青臣也不用出门摆摊了,家里的手帕和青菜常常是被前来赏花的人一扫而空,小姐们都喜欢娘子绣的帕子,经常争着买,夫人们争着吩咐仆人装青菜,沈青臣也乐得在家陪着自家娘子,读读书扫扫庭除赏赏花,京城里还送了沈宅一个雅致的名号——百花深处。
两个人就守着半里梅树花株,等着它开花,在等待中,迎来了天启十二年。
公元1639年的上元佳节一反常态,皇城里花灯只放了五天就草草的过了,后海一带人迹罕至。前线战场传来战报,皇太极率兵进犯锦州嵩山一带,明廷一旨征兵令让整个春节变得死气沉沉 ,梅树花苗种下的六个月之后,沈青臣等来了一卷征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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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12年10月1日,南锣鼓巷。
“傻颜,这里的手帕挺好看的,我们买两个回去吧?”
周一雨站在一排绣帕前,拿着一方帕子爱不释手。
“算了吧,你这性格哪里拿的住手帕,别闹了,皇城里这种复古的小玩意最贵了,。”
沈尉颜拒绝。
周一雨想想也是,正准备把手帕放回去,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说话,“两位姑娘要是真喜欢,送你们也无妨。”
两个人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同时回头看去,只见木制的柜台前站着一个簪花挽发的女子,皮肤特别白,穿一身半紫的古装长裙,原来是店主,刚才可能是在柜台后面坐着,柜台又高,所以两个人才没有看见人。
沈尉颜反应过来,就看着店主赞叹了一声,这店主真是好看,眉眼不见得倾城,但沉静的气质配上清秀的脸庞自有一种典雅的美,一身半紫的长裙衬的本就白的肤色有些微微透明,长发温柔的垂在身后。
店主看着她们,笑了一下:“我的店少有人来,既然有缘,两位姑娘若是喜欢,就挑一方带走吧。”
“不不不,这怎么行呢?”
沈尉颜连忙摆手。
“没什么不好的,我一个人吃不多也用不多,店里没怎么有过顾客,不用这个赚钱,你们喜欢就拿去吧。”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好意思,片刻,周一雨一拍脑袋,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用红绳系着的吊坠,递给店主,真诚地看着店主说道:“这是我爷爷做的护身符,送给你,可以求个好运。”
店主看着吊坠,微微一怔,手指一勾将那枚吊坠接过来隐于掌心,又笑了笑问她们两个:“这下能挑绣帕了吧?”
两个人也笑,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拿起一个又舍不得放下原来那个,末了,才好不容易一人挑了一个.
沈尉颜挑了一方白帕,右下角半面帕子上都刺满了殷红的梅花,沈尉颜以前还从来没有注意过原来红白两色融合在一起的时候竟是异常的漂亮。周一雨挑了一方水碧色的,帕子中间绣了两朵莲花,莲枝缠绕,并蒂生花,颇有些缠绵不舍的意味。
两个人互相瞧着对方选的绣帕,一回头却看见店主正看着她们选的帕子发愣,沈尉颜低头看了一眼帕子,心想莫不是选了店主心爱之物?
正在犹豫要不要换一个,店主说话了。
她说:“腊月寒梅,并蒂双莲,一冬一夏,两位姑娘选的挺好的。”
“店主姐姐,这有什么寓意吗?”
紫衣的女子却不肯再答,看着门外,说道:“五点了,我要关门了。”
两个姑娘奇怪,怎么这夏天的暑气儿还没过去,太阳七八点才落,店主这么早就要关门。奇怪归奇怪,人家的店倒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两个姑娘就道了谢跟店主说再见。
出来店门,周一雨摸着下巴的出结论:“这个店主看起来像有故事。”
“你以为你是卷福?没事儿发什么神经,去吃饭了。”
沈尉颜拉了她一把,两个人又重新汇入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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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十二年冬,公元1639年二月。
梁移舟亲眼看着她的丈夫,那个一贯文雅的人,那个喜穿白衣和青衫的人,披着一身冰凉的甲胄,随大军走出厚载门,皇帝陛下亲自送了他们,洪承畴就要带着十万大军挥师北上抗击鞑子军。
十万大军,八万将士两万平民,妻离子散的痛,远远看着的人永远不会感同身受,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那痛到底有多剜心彻骨。
他都是穿她亲手做的棉衣的,用最软的布料,缝上新晒的棉花。才二月,天还那么冷,冰冷的铁衣披在身上会不会特别的难受,她的丈夫有那么漂亮的一双手,那原来是执笔吹箫的手,为什么要他去战场上拿枪杀人?她懂,她知道,她明白世事不止他与自己,她的丈夫要去保护家国,她能懂,但不代表她能接受,她只知道,她的丈夫走了,她的天下就崩塌了。
她追着军队跑,身边有同样的女子一起跑着,追着追着,便只剩了她自己,京城的雪开始变大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她看着雪落了他满肩。
“青臣!”撕心裂肺的喊叫之后便是惊天动地的咳。
沈青臣自队伍中回头,“移舟!你快回去,别追了。”话到最后掩不住一声哽咽。
哽咽声飘在雪里就散了,缓缓的落在每个出征男儿的肩上,惊起无数人的眼泪,二月冰雪天,眼泪落在脚旁,凝成冰,是男人们留在家乡最后的深情。
“青臣!!!”苍天啊,求求你,她扑在雪里,眼睁睁的看着城门关闭,把青臣还给我,我什么都能给你,求求你,把青臣还给我。
沈青臣随大军前行,一贯白皙的手紧紧握着战枪,嘴唇在风里被吹成青紫色。
如果苍天有知,求让青臣有命回到她身边,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天启十三年,鞑子军首领皇太极命郑亲王济尔哈朗等将领兵修筑义州城,驻扎屯田于此地,截断了大明山海关外的宁锦地区的粮食供应,锦州一时米粮严重短缺。
若再没有应对之法,大明军队的断粮就在月余之间。
皇太极和明廷一样,都知道宁锦之地的重要性。
沈青臣咬着刚撕下来的内衫的一头,缠上左臂上寸余深的伤口,系完结后才深喘了一口气,他心里明白,如果宁锦有一天失了,那松山、杏山,锦州三城便岌岌可危,那时候,恐怕大明的气数就要尽了。
沈青臣拿剑拨划着黄沙,明明灭灭的篝火星飞向远方,然后熄灭。男人向来白皙的皮肤被风沙磨砺的粗糙,月光凉如水,洒在更冰凉的铁甲上。战场上荒坟孤冢处处,天下大势,逐鹿征战,受苦的却是兵将和无辜的平民……
夜静静的,直到坐到夜很深了,男人才慢慢站起来。
好在明廷及时对宁锦一事作出了反应,命令洪总督带着杨、王等八位总兵和浩浩大军应援锦州三城,打的皇太极节节败退,大明军队中一时士气大振。
转眼三月了,沈青臣打磨着兵甲,眼带笑意跟同营的人打着招呼。他心想,天气已经暖和很多了,移舟的寒咳应该能好一点了。
此刻千里之外,京城新街口,梁移舟还像往常一样在门口坐着绣帕子,隔了两条街的告示让她心情欢快,那告示上说洪总兵带的军队一路北上,把鞑子军杀了个节节败退,战争不久就要结束了,离开家乡的那些男儿,不久就要回来了,这捷报让京城上下都在欢呼,整个京城喜气洋洋的。
可是这本该结束的战争又拉锯了五个月,每一次洪总兵传来的都是捷报,但总也不见战争结束,这事态直到八月才发生了变化,而这变化,打破了皇城上下所有人的希望。
天启十四年八月十八日,公元1641年。
鞑子军首领皇太极急援锦州,昼夜兼行五百里,带兵于锦州城北的威家堡布阵,紧紧包围松山和锦州一带,大明总兵洪承畴率兵与皇太极决战于此,本该是势均力敌,明军人数上的优势还要更高上一筹,这场战争,怎么说都不该输到那么惨的境地……
决战打的很激烈,鞑子军的剽悍是一贯的,而明军胜在人数优势,这一仗一拉就拉锯了半个月之久,然而让明军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场落潮竟把他们送上了断头台。
当夜,阿济格奉皇太极密令连夜突袭塔山,利用骤然降低的水位在山崖下藏下重兵,顺利躲开了明军的哨兵,并于当夜偷袭得手,烧掉明军粮草十万吨,流窜的火光整整映红了半面天。
大明军队就像被瞬间斩掉了胃袋的豺狼,少了食物补给,时间一长,没有了力气再锋利的爪子也挥不出去。
长期战是不可,可若是奋力一拼呢?沈青臣靠着营房前的木桩,心想,半个月的疲惫战法,鞑子军人消耗的太多了,若我们这方大军一冲,速战速决,鞑子军未必能挡得住。
但出人意料的是大总兵洪承畴率令三军撤退,理由是粮饷不足,宜马上抵达宁远就食,沈青臣随大军列阵,听说军师和大总兵意见不一,正在争吵,按军师的想法,大军一定不能撤,半个月的拉锯战,就差这一记重创了,主动迎战皇太极,胜的希望很大,可若撤了,在路上遇到皇太极再打起来士气就绝不是主动迎战能比的了。
可大军最后还是撤了,军师一头撞死在大帐外的树桩上,说死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大明兵败。鲜血就在日头底下溅飞三尺。
而大总兵连看也没看一眼。
说好兵分两路撤退,大总兵对突围信心满满,但撤退一开始一切都乱了套,各个总兵领兵互相夺路,马蹄挤碰,大批士兵不是死在了战场上 ,而是死在了自己将领的马蹄践踏之下,皇太极借势带兵打击,各将领如丧家之犬般夺路狂奔,吴三桂和王朴等人带兵逃入杏山,李辅明奔入塔山,而洪承畴亲率的军队突围未成,困守在松山城。
洪承畴几次带兵想要从松山冲出去,都被皇太极带兵打的节节溃败,此时,路尽食绝,洪承畴别无他法,只能困守在松山。
而皇太极似乎并不急,就慢慢搁着这仅剩的一小队,任他们慢慢把松山城里的粮食消磨的一颗不剩,让大明的军队咀嚼着绝望。
次年三月八日,皇太极解决完其余战场,率大军攻入松山,祖大寿与洪承畴降清。
同年二月二十二,皇太极军用红衣大炮轰毁杏山城垣,明军不战而降。
至此,松山,锦州,杏山三城皆没,大明在辽东最后的防线彻底被摧毁。
后来,再三年,大明,就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