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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消失的交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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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医生用手翻开“吴茗”的眼皮,打开手电看了看,脸上的神色变得凝重。她迅速拿起身上的听诊器戴好,然后把胸件放在“吴茗”的心脏上方。不一会,她的脸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医生的失望。
“通知病人的亲属过来吧。”李医生低着头,神情很失落。
“他没有亲属!”黄护士长脱口而出。
“什么?”李医生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会没有亲属呢?”
“他……”黄护士长面露难色,她并不知道“吴茗”的遭遇,只是她昨晚问起到是否安排家属入住VIP房时,安赛回了句“他没有家属”,于是她就相信了。
“他怎么啦?”李医生被对方的欲言又止搞迷糊了,不禁追问道。
“他也许是个孤儿。”黄护士长猜测道,心里觉得他很可怜,竟眼框都通红了。
“孤儿?”李医生看了一眼黄护士长,又回过来看了一眼“吴茗”,心里想着,这个人是一个孤儿,长得人畜无害的,怎么就突然遭遇车祸,还引来杀身之祸呢?
她越想越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可怜,于是转过头来对着黄护士长说:“去准备心脏复苏术!”
黄护士长错愕了一下,然后马上回答:“哦,好!”
黄护士长跑开后,李医生看了一眼“吴茗”,然后把眼睛闭起来,抿着嘴,深呼了一口气。便转身去为“吴茗”做心脏挤压急救。
轰~
滴答~
咚~
安赛跑车引擎声,忆然输液滴管滴水的声音,电极板电击“吴茗”胸膛的声音在三个空间不断交错响起……
安赛眉头紧锁,忆然眼角的泪痕依然清晰,“吴茗”则毫无反应。
滴答~滴答~滴答~
点滴越滴越快……
轰~轰~轰~
安赛也把车挂到最高档,不断的加油……
咚~咚~咚~
李医生手中的电极板一下接着一下,最后她把电压调到最高……
吱~~~嘎吱~~!
安赛在绿灯转红灯前的一刻把车刹住,整个都向前倾去。
滴~~~滴~~~滴~~~!
李医生拿着电极板的双手停在半空,脸上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笑容。
一滴泪水正无声地从忆然眼角滑落……
事件发生的后的两天。杨经理翻看了监控录像,却发现那栋楼的监控系统在当天出现了故障,没有捕捉到任何画面。
这让他很挫败,也很失望。因为他有几次可以亲手抓住了疑犯,而现在他们不但让疑犯逃脱了,而且对“嫌疑犯”几乎一无所知。不过让他更挫败的是,后来张医师告诉他,自己在当天做了一场成功的手术,但丢失了一套白大褂。
但他把一切告诉安赛后,安赛并没有生气,只是强调了要加强安保。
“出这么大事,要不要报警啊?”杨经理试探着问道。
“不要报警,监控系统不是都坏了吗?疑犯也没留下其他什么证据,叫警察来了也是于事无补,还会对我们医院声誉造成影响。”安赛看杨经理的眼睛闪烁了几下,继续说道:“这件事我会找其他人查的,你就不用管了。”
“是。”杨经理心有不甘,但也是自己的工作疏忽,安赛没有责怪,他自然也不会深究到底,自找无趣。
但事情来到忆然这边就没有那么容易翻篇了。
“什么?!竟然监控系统坏了?!”忆然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安赛的话。
“嗯,不过你放心。系统已经修好了,这边也加强了安保,不会再发生意外了。”安赛安慰忆然说。
“所以现在还没有抓到坏人,连坏人是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吗?”忆然显得忧心忡忡。
“嗯。你别想这么多,相信警察很快就能查出真相的。”安赛说这句话时眼光从别处移到忆然的眼睛上。忆然与他的目光对接,虽然对方的眼神很坚定,但并未减少她的不安。“嗯,可是……可是,什么人要害他呢?而且,从他进入医院到发生这件事,一天都不到。那人是怎么找到他的呢?而且那天监控系统坏了,你觉得一切是巧合吗?”
忆然的话让安赛心里一震,他笑了笑,笑容勉强,面部僵硬。“这……”安赛想要解释,却一时失语,过了好一会他才继续说,“这也许是他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人呢。唉,忆然,你别想太多了!你现在好好休息,其他事情交给处理就好了。”
即便是得罪了什么人,他能找到他,但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就破坏掉整栋楼的监控系统而不被察觉吧?除非这个人……
忆然强制自己不往下想。“嗯,可是他的家人呢?他家人来看他了吗?”
“他家人还没有联系到,医院与警方已经尽力去找了,你不用担心。”安赛依然看着她,表情平静。
“怎么会,都几天了。怎么连家人都还没联系到?”忆然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安赛。其实她心中早已想过无数次怎么面对他与他的家人了。无论对方责备、索赔,亦或是打骂,她都想过要面对,甚至她已经考虑过去面对一场官司了。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至今都没见家属出现。这不得不让她怀疑安赛把这一切都替她挡住了。
“他送进来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没有身份证,没有手机,没有钱包,什么都没有!所以联系不到他的亲属。”安赛脸上泛起一点涟漪。
“哦,那好吧。既然这样,那我搬过去跟他住一个病房好了。”忆然察觉他情绪的波动,不好寻根问底,转而顺水推舟,想要搬过去照看“吴茗”。
“什么?搬过去跟他住一个病房?”安赛显然不相信自己的所听所闻。
“嗯。在他没有醒来之前,我想照顾他。”
“这绝对不行。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人也没抓到。万一凶手故技重施,你岂不是很危险?”安赛这时脸上已卷起波澜。
“正因如此,我更要搬过去照看他。起码我在的时候,凶手再来,我可以叫人帮忙啊。”
“可是,你跟他非亲非故,你没有必要犯险啊!”
“有必要!”忆然加重语气,脸色潮红,“因为……因为人是我撞的。他现在昏迷不醒,我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那我叫多几个人看守不就……”
“哎哟!我的大帅哥安赛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忆然一脸嫌弃的样子看起来却是在撒娇,“我已经决定了,在他醒之前,我都要照看好他!你要不同意的话,我只能换别家医院了。”
安赛看着脸色绯红的忆然撒娇的样子,心也就软了,他无奈的笑了:“好了,好了,都听你的。还威胁我!”
忆然搬过去跟“吴茗”住以后,安馨才过来看她。因为那天她走后,后面发生的一切都没人告诉她。直到后来跟忆然通电话才知道。
“你说什么人要害他啊?”安馨看着病床上的安赛说。
“我也不知道,现在人也没抓到,事情也没有进展。”忆然说着直摇头。
“对了。你是说,那天我刚走没多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吗?”安馨表情颇显后怕。
“嗯。”忆然显出一样的神情。
“那那人动作也真够快的!”
“是啊,我也这样觉得。他住进来还没有一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且那人动作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简直就像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忆然说着,自己心里更加后怕。
“精心策划的谋杀?!”安馨听着心里都发毛了,“不可能吧!他才进来不到一天啊。”
“嗯嗯,所以这么短的时间策划一场这样的谋杀,说明这个人对医院应该很熟。”
“啊?!该不会是咱们医院的人吧。这样他岂不是很危险?还有你!”安馨说着给自己吓得瞪大了眼睛。
“我们先别自己吓自己了。也不一定是医院的人。”
“嗯嗯,我也觉得。医院的人怎么会料到他会进入医院来呢。而且这里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
“但是他偏偏就进来了,听说是偷了护士长的卡。”
“这样看来,会不会是护士长身边的人?”
“不是的,作案的时候,跟护士长同岗的人都在岗呢。”
“那就奇怪了。”安馨说道,“既然一切都没有头绪,我也不赞成你搬过来跟他一起住。”
“哎,馨儿,说了那么久,你是来给你哥当说客的是吧?”忆然白了她一眼。
“Bingo!这次我还真的就站我哥这一边。”安馨脸上挂出一个大笑脸,“你这样搬过来跟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一起住,”安馨顿了顿,本来想说,你就不怕我哥吃醋吗,说出口的却是,“你就没有考虑过我哥的感受吗?”
忆然听完陷入了沉默,良久她开口说:“我就住几天就出院了,就这几天看着他。况且,他现在还没度过危险期呢。”
忆然也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固执的想要对他负责,也许就是因为悬崖边上他救过自己吧,或者是她对他有过负责的承诺。
忆然在医院休养了几天后,身体见好。但是吴题却没恢复迹象,不禁内心不安。她开始每天照料他,为他洗脸擦身,无微不至。但这一切安赛是不知道的,她知道倘若他知道了,定不会同意。于是安赛每天来看她的时候,她就说自己身体还没完全康复,需要继续住院,目的就是想名正言顺的留下来。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一周。
这天忆然在帮“吴茗”擦脸的时候不小心把花碰倒了。于是她便弯下腰去捡花,捡花的时候,忆然忽然注意到病床底下有一条红色的绳子。她捡起来一看,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是一条编织得很精美的“平安绳”,手工细腻得比手工展或珠宝店的展品更胜数倍。
但这不是令忆然震惊的原因,令她震惊的是,这条平安绳的编法是她外婆的独创手艺。
忆然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手上就带着一条。这条平安绳是她十二岁生日那天,妈妈送给她的。可是,没过几天妈妈就去世了。从那以后,她就以一直带在身上,从没有离过身。
纵然忆然对这样的平安绳犹如自己的手指一样熟悉,她还是不敢相信地挽起自己的袖子,直到看到自己洁白纤细的手腕上结着一条一模一样的平安绳,她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忆然把平安绳握在手心,心中充满了疑问。她不知道这根平安绳是谁掉在这里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这里的。
是他吗?忆然看着病床上的那个人心想。
还是医生或者护士,亦或者之前住在病人?
忆然看着眼前的“吴茗”,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认为自己的生命已与这个人产生了剪不断的联系。
就在她想得出神的时候,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忆然,是我。”门外是安赛的声音。
忆然一听,马上把手绳藏在自己的枕头下,“哎,等一下,你先别进来。”她手忙脚乱的把花整理好插到花瓶里。然后急冲冲的跑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忆然抬眼看着门外的一脸茫然的安赛。
“今天公司没什么事情,所以就过来了。”安赛脸上的茫然瞬间化成笑容,“你在干嘛?还不让我进来。不舒服就躺着嘛,还亲自跑来开门。”
“呃……我好多了,所以想给你个惊喜。让你看一下活蹦乱跳的我。”忆然说着手舞足蹈起来。
看着翩翩起舞的忆然,他不由咧嘴大笑,但笑容很快就消失了,眼光直看着床头的某样东西。
忆然顺着安赛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刚刚手忙脚乱的,竟忘了收拾帮“吴茗”擦脸的毛巾跟面盆。
“呃……我是桌面脏了,擦一擦。”忆然笑着解释道,笑容连自己也觉得僵硬。
安赛看了一眼“吴茗”水润的脸,脖子上还堆积着水珠,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切,他轻轻的冷笑:“看来你身体真的已经康复了,以前从没见你干的‘活’,现在也愿意干了。”
他心里既羡慕又妒忌,因为忆然从没如此待他。
“我没那么娇贵。”忆然勉强的笑着。
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无比的金贵——这句话,被安赛埋藏于心。他走过去把毛巾放进面盆里,转身拿到盥洗室。
自从被安赛发现自己帮吴茗清洗后,忆然就觉得不能再在医院里待了。今天是她准备留下的最后一天。这天夜里,忆然收拾好东西,又拿起那条平安绳打量。蓦然,她发现着平安绳的尺寸好像要比自己的大一点,因为它的扣结的位置比较靠外。
所以这根平安绳是男人戴的?——这个念头从忆然脑海一闪而过,然后忆然犹如触电一般翻身起来,她走到吴茗的病床旁坐下。她看了他一眼,决定拿起他的手,把平安绳套进去扣紧。
平安绳戴在他手上大小刚好合适,简直量身定做。
但这平安绳却不是他的,因为扣结的位置却跟之前留下的痕迹不符合,戴着“吴茗”手上要更靠外一点。
不是他的,他的手要大一点。
忆然心里并不失落,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忆然把平安绳取下来装在口袋里,心里思索着,既然不是他,那这个平安绳的主人的手该是多大呢?
为了作个对比,忆然用手去握着吴茗的手腕。她把手收回来,努力保持手圈的形状不变。但她看着“U”状的手型,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里。刚刚触碰到的熟悉的体温让她思绪万千。
思绪不受控制的飞到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他拉着她的手,指甲掐住她的脉搏……
“没有我的允许,你也死也不能放手!”
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忆然看着对方,心中很是感慨。一方面她希望对方可以尽快醒来,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对方那么快就醒过来。因为这场相遇犹如美梦,醒来可能意味着别离。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感受他脉搏的跳动,任由记忆把脑海染成粉红色。
忆然回味过去,迷迷糊糊地竟倚着床边熟睡过去。
夜色渐深,医院往来的人也逐渐稀落。多数医生护士已经下班回家,个别留下值班的人员也开始打着哈欠。病房外两名保镖深色眼镜下的眼睛早已闭上。
这时一名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男子正从走廊一侧走到一号病房前,两名安赛高价聘请回来的保镖却全然不觉。接着男子不费吹灰之力用卡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男子进入昏暗的病房后,犹如魔鬼刀进入了墨池,很快潜到忆然身边。
黑暗中,男子把手举到半空,手里拿着一支装满液体的注射器。微弱的光下,针头反射着冷冽的光。男子冷笑了一下,要不是口罩下的脸看不见,肯定狰狞得吓人!
黑暗中男子手上的针犹如锋利的剑飞快地插向忆然。忆然受到异物插入,被痛得惊醒。她想挣扎,但随着液体不停射入体内,她变得软弱无力。她想叫“救命”,但很快被对方用反复折叠的毛巾堵住了嘴。
忆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为所欲为,自己却无能为力,她身体变得虚脱,像失去了重量支撑。
男子眼睛流露出小人得志的喜悦,忆然看在眼里,却心有不甘。奔溃边缘的她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伸手扯开了男子的口罩。
她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但是她的心却比遭受身体的伤害更痛苦万分,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一切。这一切都太让她措手不及了。因为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吴茗!
眼前的人得意而冷冽的笑着,让忆然毛骨悚然,甚至有点恶心。忆然受不了这一切,她用尽全力想呼喊出声——
“啊~!”
昏暗的病房内忆然被噩梦惊醒,坐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呼气着。身上大汗淋漓,身体还不停颤抖着,似乎惊魂未定。
时间过去了良久,忆然依然看着窗外。她不敢看向床的另一边,刚刚的梦让她对身边的那个人心有余悸。
最后她从床头那里打开屋内所有灯,瞬间屋内犹如白昼,这让忆然心里踏实了许多。
灯光照射下的屋子犹如新天地,连窗户镜子的影像也变得清晰。
可是为什么,影像中好像少了个人呢?
忆然触电似的回过头——那张病床上却已空无一人。
吴茗消失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忆然整个人都慌乱了。惊慌失措的她用手捂着嘴,眼睛睁大得像灯泡,简直不相信这一切,忽觉双腿发软,瘫软在地。
啪~
忆然往自己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想把自己“打醒”。强烈的疼痛感让自己的脸都扭曲了,她几乎尖叫出声。这一切都告诉她,这就是现实。
“先生!先生!”弄清现实后,忆然努力支撑自己起来跑到屋内的其他套房找人,却始终找不到。
“啊!”她转身要出门找人时,却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她走近看清楚,是个护士。她小心翼翼的靠近,蹲下身把手放在她鼻口去测试她的呼吸。
还活着。忆然松了一口气,把她摇醒。“唉,护士姑娘,醒醒!”
护士被摇了几下就醒了过来,整个人有点混沌。“我在哪啊?”
“医院。这里是总统一号。”
“哦……刚刚……”护士似乎在回想什么似的。
“刚刚怎么啦?你怎么在这里,有没有看见这个房间的病人,男的。”
“刚刚我去5号房换药的时候,看见这边门口突然滚出来一个药瓶,我觉得奇怪就过来看看。打开门的时候就被人打晕了。”护士边努力回想边描述着。
“被人打晕了?”忆然忽然觉得背脊发凉。“看见人了吗?”
“没有。”护士说着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忆然马上走上去扶着她:“我扶你去找医生吧。”
忆然扶着护士走出房间,房间外一辆医用手推车进入她的眼帘,车上放着一支注射过注射器,针筒残留着的液体在忆然脑海中清洗不去。
蓦然,刚刚在房间内没有细心注意的放在桌子上的被反复折叠的毛巾也浮现在脑海。
忆然不禁内心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