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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桃花坞的桃花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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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庸从地上拾起书,卷好递给宗煦,状若无事道:“借本书看,有什么要紧,快去抚琴绘画去吧。”
谢涌瞪圆了眼:“他这本书——”
谢庸已一巴掌拍下:“多嘴!说,你无事去王子的房里混翻什么?”
谢涌捂了脸:“昨夜我起夜时见他房中没灭灯,我点破窗纸,见他躲在帐子里看书——”
谢涌身上又挨了一脚,谢庸怒道:“竟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越发不成体统了!罚祖宗牌位前跪一晚上反省,晚饭不许吃!”谢涌还要争辩,一随从忙上来拦谢涌:“二少爷快去吧,越说多越惹老爷生气。”那随从拼命向谢涌使眼色,推着谢涌走了。
谢涌恨得向宗煦作色。让宗煦怪不好意思的。
每次都是这样,谢涌总是要抓宗煦的错,最后挨打的却总是谢涌,不管谢涌有理还是没理,不管宗煦是对还是错。谢涌曾与他大哥谢潜打赌,一定要让宗煦栽一次跟头,却从来没有实现过。
宗煦晚饭吃得没滋没味的,那本书的事若传到京城母亲耳中——宗煦真是欲哭都无泪了。
宗煦坐立不宁,只得拿食盒装了几个点心去祠堂。昏暗的祠堂里,谢涌正跪着呢。
一旁谢津的庶出弟弟谢涓在给谢涌水喝,那水浑浊,估计是加了什么料的汤水了。谢涓说:“涌二哥你太冒失了,发现书,怎能自己拿走?回头宗煦不认账,说从没有过这样的书,你不更弄个诬告挨打啊。还好他认了。”
“那你说怎么办?”谢涌翻白眼。
“你应找个借口引二叔去宗煦房中,让二叔自己发现,二叔才无话可说。然后你借机进言,说这样的人住在府里不妥,带坏了我们,再撺掇着给京城广宁王妃写信说一说这事,不就成了吗?当着那么多人怎好告状呢?唉,大好的机会白让你糟蹋了。”
宗煦咳了一声,谢涓忙站起,嘿嘿笑唤:“煦大哥。”
宗煦笑了一下,对谢涓道:“涓二弟,下回由你来算计我啊。”蹲下将点心给谢涌:“诺,你最爱吃的。”
“我就不信了,我爹就不能承认你犯错一次。”谢涌接过糕点,边吃边气鼓鼓的。
谢涓的眼睛闪亮:“煦大哥,那书你跟谁借的?能借我看看不?我还没看呢。”
“我若借给你看,你闹出来,你爹就不得不把这事告知我娘了,我就成功被你赶出谢家了。小滑头。”宗煦敲一下谢涓头,转身离开。
回房时,谢庸已经等着他了。宗煦知道方才有从事在,谢庸给自己面子,不好说什么,这事却不能这么糊涂过去的,宗煦准备乖乖听大道理,谢庸却温和问:“这书,你跟谁借的?”
宗煦早想好了不能说实情的,否则谢津的名声就毁了。自己品行不佳没什么,谢津尚未议婚,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也不能说是自己出去买的,跟着的从人就全遭殃了,因低声说:“我父王。”
谢庸的表情颇尴尬。宗煦有点儿心跳,毕竟栽赃父王的事他从没做过。
谢庸强做如常道:“谢家家训,弱冠之前应不视邪物,守住纯真品性,这书别让涌儿他们看到。”宗煦忙连声应是并认错,保证绝不再犯,谢庸笑一下,离去了。
宗煦坐在房中发愁。认识谢津大半年了,谢津一直正统光明、清爽端正的,怎么忽然就喜好了男风,怎么忽然就瞧上自己了?而且还这么出人意表地送书?太不可思议了。
以后怎么面对谢津呢?或者离开这里回家?可是爹还没见到,回去怎么向母亲交代呢?
宗煦烦恼无可排解,拿了剑往院子里练剑。正舞得上瘾呢,仆人报:“小王爷,沈先生来了。”
沈澈?宗煦大为意外,沈澈从没到自己院子来过。当即觉得不好,不是因为说从父王那儿借了书,谢庸汇报给谢凡,谢凡就派沈澈来查了吧?他从没见过父王,哪个仆从传递的?
宗煦忐忑不安,看来得对沈澈说实话。书是谢津送的,不能平白把沈澈牵连了。
沈澈作揖见礼:“在下贸然来访,万望小王爷恕罪。”风姿翩翩,眼角都是笑。
宗煦定定心,含笑道:“桃花坞的桃花开了,我们去那里看桃花?”
谢涓那小子的衣裳都现在花墙的孔隙了,引沈澈去桃花坞,那里敞亮,谢涓想偷听也无处藏身了。
沈澈微惊讶挑了挑眉毛,但含笑点头。宗煦被沈澈这一笑闪了眼。——沈澈“笑美人”的绰号果然符实,宗煦从没这么近的与沈澈相对过,心微有些不自在,因为沈澈的笑容——太魅惑人。
两个人相伴着行到桃花坞,宗煦命仆人送茶,然后走得远远的。这里对沈澈道:“沈先生你看,桃花都开了。”
沈澈点头,不看桃花只看宗煦,问:“小王爷今日是怎么了,与小国公爷可是发生了什么沈某不知道的事么?”
宗煦没想到沈澈这么直接地问出来。沈澈笑容和目光都很亲切,让宗煦的心放下来,想了一下道:“除了沈先生,这事我也没可能向谁请教,我,真是不知如何应对了。”宗煦自怀中摸出那本书,没敢放屋里,怕被谢涓偷翻了去。
宗煦将书交给沈澈,羞转了头。他这么纯洁端正、从小到大连一本坏书都没看过的大好少年,此时是真不好意思,恨不得插翅飞走。可沈澈是他请来的,他不能挪地方。
过一会儿,身边无声,只纸页一翻、再一翻,宗煦扭回头,见沈澈低了头在那儿一页一页翻那本书呢。
这本书,自己关了门,撒了床帐,弄了枝蜡,半夜里悄悄地看还心惊肉跳,沈澈就这么大天白日的在他面前安安然然翻下去?太考验宗煦的心性了!又不能说:你别看了!
沈澈就不脸红?宗煦偷瞧沈澈,见沈澈面容安然美丽,眉目不稍变。
厉害,佩服!
果然能博得安国公欢心,一家子的事都托付他处理,男人间的云雨事吗,小意思尔,而且他还是男宠的身份……宗煦觉得这林子里自己待不下去了,可是落荒而逃也太没有气概了……
宗煦的额头在冒汗,觉得阳光跟小蒸笼似的,烤得哪哪都不得劲儿。
沈澈终于翻到最后一页,合上书,看向宗煦,面不红,息不乱。
好定力。
宗煦自愧弗如,脸一跳一跳地发烫,脖子后背都被汗浸湿,不自在极了。
沈澈眉毛挑了一挑:“嗯?”他在发问。
宗煦恍然间明白,他什么也不说就给了沈澈这样一本书看,沈澈怎么想?会不会认为自己意存挑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