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8章 沉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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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乐声声入耳，似近似远，音含五欲、曲随人心。可见奏乐者之乐技已达臻至。
庭院中空旷的场地上身着霓裳的仙娥们随乐而舞，婀娜多姿。两旁树下一张张席位中，众仙家或眯着眼睛点着节拍赏舞，或三三两两低语交谈，又或者推杯换盏的喝着酒。
而且风亭内，天帝也是一刻不歇。自几人坐下后，天帝宣布万寿宴正式开始后，便有一位接着一位的仙家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天帝前当众献礼。
虽则参加寿宴的众仙所备的贺礼早已列了礼单奉上，但这一道程序却是消减不了。即便天帝之职乃是天道所授，但适当拉拢、表彰、提拔下属也是必不可少的。
这一点，天帝自己明白，下属们心里也是门清，走过场罢了。
只不过，今日这过场，众仙走的十分精神。原因还是出在红妍身上。
近日仙界那一则传言还在风风火火的流传着，众仙在寿宴前也都考虑到了太子婚期将至，所备的贺礼中也多是能用上的东西。可临了了，却发现事情的走向和传言完全不一样。且不说那原本春风得意的紫阳仙君一家都不见了踪迹，这从来不会列外人入席的且风亭还多了三个未见过的仙家。
这……是怎么回事呢？
每一个前来贺寿的仙家眼中都闪着兴味的光芒，红妍不用抬头便知道，那是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啊。
月老倒也十分镇定，好歹他也是跟着红妍见过大世面的，且他平日在仙界用的并不是这一副相貌，所以并不在意被人认出来。倒是桃夭还有几分忐忑，紧紧依偎着红妍而座，一直低着头，并不说话。
天帝和天后雍容大度，一直含着笑接待各位仙家，只不过太子陆眠频频晃神，朝红妍处一瞥。方才春园内一番对答，红妍始终未解其疑惑，陆眠心中焦急，却也不敢在此档口追问下去，扫了父君的兴致。
红妍大方的任人打量，自顾自的饮酒赏乐，一副全不在意的样子。她既然来了，便是来了。大不了日后再换一副样貌便是，反正这一副也不算是原本的样貌。只不过这么些年她一直用此样貌示人，不管是凡间还是仙界。
可以想象的到，即便现在在座众仙不知道她是谁，那也是因为能来这里的仙家们都是大能。最迟寿宴结束，她红线娘的身份便暴露无遗了。
只不过，谁又在乎呢？
一杯琼酿入口，红妍有些出神，也有些兴味索然。放下酒杯，她一手撑着脑袋另一手搭在案几上轻轻的敲着，目光悠远没有焦距，两颊微红，仿佛染了胭脂一般，竟是给那一张平淡的面容染上了些许艳丽之色。
“陛下，姑姑是不是有些醉了？”天后有些迟疑的在天帝耳边低语。琼酿出自她之手，她最清楚这尝起来甘甜的美酒究竟有多烈。只是……姑姑虽然向来千杯不醉，却从未尝过琼酿。所以一时之间天后也有些不确定。
“哦？”天帝闻言回了神，也向红妍看了一眼，虽从面上瞧不出她到底醉了与否，但现在的她格外安静，似乎确有几分不对劲。
“无妨……”刚想说若是真醉了也无妨，这四时园本就是他的行宫，且风亭后房舍众多，待筵席过后随便选一处让姑姑暂时歇息就是了。
只不过话未出口，那厢一侍卫匆匆而来，低声禀道：“陛下，陆压道君前来贺寿。刚过了正门。”
“快快随我出去相迎。”天帝惊喜万分，招呼老婆儿子一并出去迎接。
红妍有些怔怔，她此时也不知自己的思绪飘去了哪里，似想了许多，又似什么都没在想。整个人如同在云端，飘飘荡荡，却又不至于觉得无着无落。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她品味了许久，才有些后知后觉：原来这便是醉了。
声音一阵接一阵的飘过，一时嘈杂一时安静，初开始时，红妍还会听两句那声音到底在说些什么，待发现那些都是千篇一律的祝贺之词便不再去听。
这种感觉，挺好。
红妍支着下巴，微眯着眼睛，脑中陡然飘过一段她自己都以为遗忘掉的记忆。
“小丫头，行不行啊，别一喝就醉，明日起来闹头疼哭鼻子。”那记忆中人影已经模糊，声音低沉好听的让人想要沉溺其中，无论过了千万载都无法忘记。
“切，谁会哭鼻子了？再说我揍你哦！”记忆中她示威的冲那人挥了挥拳头，下一刻拳头已然被一只大掌握住，然后自己就顺着那只掌心的力道倒在一个略有些硬的怀抱中。
那怀抱里满是那人的气息，霸道又好闻。她一身蛮力，却舍不得使出来脱离那个怀抱，只反手搂上对方的脖子“哼哼”两声以示不满。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那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歉的声音里都带着宠溺和纵容：“我只是心疼你。”
我只是心疼你。
多久没有人对自己说过这句话了？她多久没有想起过这句话了？久到她记不清了，她真的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她也是真的以为数万载过去她已经可以淡然面对。
可是事实依旧给了她狠狠一击。
在一起时无比平常的一句话语，如今陡然间冒出来如同一把带着寒意的利剑瞬间刺破她的胸腔狠狠刺进她的心里。
又冷又疼。
红妍敛了笑容直起身来，她随手握住了案几上的玉壶向口中灌去。她需要一点东西来平复心里的疼痛。
斜地里伸出一只手来，覆在她的手上，止住了她的动作。一片阴影随着那只手的出现而笼罩在她的身前。
红妍有些怔怔，瞧着那一只搭着自己手的大掌。
那只手的肤色微微有些深，但也是同自己那白皙的肌肤相比。这样的肤色在男子间已然算是十分白了。再看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有一阵暖意通过她的手背传递过来。
脸颊上感受到一阵带着些糙的轻微摩擦，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脸上被那一阵粗糙带走。
下意识的张嘴舔了舔嘴角，咸的。
“你……”红妍久久才回过神来，缓缓抬眼，看向那一片阴影，对上一双黝黑的、深邃的眼眸。
那一双眼红妍有些看不懂，似澄明一片，又好似情意万千，似期待又似哀伤。
“我……看不懂。”红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下意识的捧起那一张盛载着她看不懂情绪眼眸的面容，睁大了眼睛，努力想要辨别出来那一双眼中到底是什么。这一刻，她好似分裂成了两个灵魂，有一个高高在上，微翘着嘴角讥讽的看着另一个茫然、犯蠢的自己。
募得，红妍眼前一黑，方才那一只她细细观察过的大掌伸在了她的面前，遮住所有的光芒。她甩了甩脑袋想要将这只手掌甩开。然而，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抗拒，下一刻，她不受控制的整个人腾空而起，落入一个怀抱之中。
唔……有些硬，却意外的温暖。周围充斥着霸道又好闻的气息。一切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她抬手抚上心口……不冷，也不疼呢。
她向上看去，刺目的阳光让人差点睁不开眼，只瞧见一只逆着光的下巴，高高的翘起。明明一只下巴看不出什么表情，可她偏偏看出了愉悦。
也许，我真的是醉了。这样想着，红妍闭上眼，任自己在这个熟悉的气息中沉溺下去，陷入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8章 沉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