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顾》锦花非花

4、第三章 准备

　　帝族太子便是仙界天帝钦点的继承人，他的嫡子，也是下一任的天帝。
　　算起来，此任天帝乃是上一个量劫结束，仙凡两界分隔后由天道授命的第一任天帝，掌管仙界一切事务。
　　第一任天帝虽是由天道直接授命封位，但下一任继承人的选择权却是落在天帝的手上。不仅如此，以后每一任帝族太子选皆都由当任的天帝任命。
　　月管家能将帝族太子红鸾星动的事情当做八卦来说，本身也说明了此事的不正常。原因嘛，红妍和月管家都再明白不过了，自帝族太子出生伊始他的命运便决定了他会是一任伟大的帝王，但也注定孤独终身。即便是遇见喜欢的女子，最后也不会有好结果。
　　但是……
　　月管家直言问道：“尊上可是在凡间遇上太子殿下了？”
　　红妍“唔”了一声，大方承认：“可不是，若不是遇见我，他这辈子都别想红鸾星动了。”
　　月管家略微汗颜，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想当初那太子殿下刚出生，命格便定。天后私底下不是没有招他问过话。可他自己也是无法，天上地下，除了尊上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改了太子殿下注孤生的命格，可他能说嘛？敢说嘛？只有闭口不言，丝毫不敢将红妍的本事透露出去。
　　要知道红妍虽神位低，身份来头却大的吓人。只她性子低调，喜静不喜动，明明身份高的吓人，将他推出来打掩护，自己却常驻凡间，少理仙界事务。
　　想到这里，月管家——神位比红妍还高出一截的月老，除了无奈也不知自己该生出如何情绪了。
　　“尊上怎的来的兴致帮太子殿下改命？”月老好奇问道。
　　说到这个，红妍的目光就带了点同情：“那小子天生孤煞的命也就罢了，十世轮回偏偏十世情劫。”
　　“竟然是情劫！难怪。”月老喃喃道。要知道若是一般人碰上情劫倒也罢了，这注孤生的命再遇上情劫，可就不是一般二般的凶险，甚至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这太子殿下也不是别人，可是仙界帝族的太子，也是仙界未来的帝王，其重要程度自然不可与其他人性命相比。况且……算起来，早年间尊上同天帝夫妻也是有过交情的。
　　月老如此想着，笑着道：“尊上这是顾念旧情，为了仙界日后着想呢，实在高义！可您也太低调了，不声不响便将事情办了，这情劫一事，小仙还是第一次听说。”
　　红妍睨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道：“什么旧情，什么高义，和本尊又有什么干系？不过是他这十世居然都在我面前搞生离死别，我便是想躲都没躲得掉。如此想来，还是天道仁慈，将他送来我面前，让我救他一命。”红妍说着，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怀念和无奈，只不过这种无奈的情绪并不悲观，却好似对朋友的恶作剧无奈纵容一般。
　　月老从自己还是垂髫童子时便在服侍这位尊上了，直到现在他也不能事事揣摩出她的想法。不过也无需他揣测，她吩咐的他尽力做好，遇见不懂的张口问她，她也会很直白的告诉他，是个十分好伺候的主子。
　　“好了，你问完便该我了，现在告诉我，那帝族的小太子后来又发生了什么？”红妍将杯中微凉的茶一饮而尽，又沏了一杯，慢慢喝了一口道。
　　月老微微一怔，随即想起来自己之前只顾着发问，倒是还没能回答她的问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开口为她八卦起来。
　　事情说起来也是简单：早在红妍为那帝族小太子改命之时，仙界的司命星君略有察觉，但却并未发现异象，是以初开始还以为是自己错觉，并未敢直接上报天帝天后。
　　直到近日，太子归位时，命星大闪，原本没有异动的命象陡然间发生了改动，原本黯淡无光的红鸾星突然光芒大作。司命不敢再有所隐瞒，匆匆将此事汇报。而后不久，便传出紫阳仙君的爱女因仰慕太子，遂在太子下凡历劫时偷偷跟下凡间又和太子互相爱慕。虽在凡间的结局不太好，但这也是太子九万岁生命中唯一的一段绯闻。
　　传言天帝天后得知此事直言佳偶天成，更有意向让两个小儿女结亲，也是以此慰二人在凡间生离死别之苦。
　　“就这样？”红妍听闻后微微皱眉，低头想了片刻，复又道：“这帝族也太草率了，这样便要结亲了？也不细细查证一下？还有，那紫阳不就一个儿子？怎的还多出来一个女儿？便是我不在的这些年生出来的，也还没到能嫁人的年纪吧？”
　　月老愕然：“尊上，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问题？”他想了想道：“我听闻天帝前几日也派了人去查证了，没有问题。这紫阳仙君的爱女嘛……您忘了他儿子的来历了？他的爱女也是一样的。”
　　这么一说，红妍便了然了。这紫阳仙君嘛，是天帝座下仙君之一，但论地位，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说起来，也是个十分了得的人物了。
　　天帝在位近十万载，这紫阳仙君自飞升仙界到如今也不过四万载的时间却能爬到如今的位置，其能力足以让人侧目。
　　不过有得便有失。
　　紫阳仙君是凡间修士出身，成仙前也是有过妻子儿女的。下界修士想要成仙，自身努力自是一方面，但促进修为的资源更是必不可少。成仙求道这条路上荆棘密布，最终能够成仙的千万中取一都是不易，斗争更是不可避免。紫阳的妻子儿女皆沦为他和其他修士斗争的牺牲品，他的妻子更是因此魂飞魄散，连个转世轮回的机会都失去了。
　　成仙后，紫阳心中总是存着一份愧疚，尽力搜寻儿女的转世，再想尽办法和他们结仙缘，引他们入仙道。
　　搜转世、结仙缘、跳出三界轮回又如何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就算是有个成了仙的爹，天道法则也有它的不可触动的底线，一旦触动，便是成仙了也要化成灰灰。
　　期间种种坎坷自不必提，总之一万年前紫阳才寻得自己的爱子，如今这爱女，想必是红妍不在仙界的百年间寻回的。
　　难得见红妍对什么事情如此上心，月老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尊上便是觉得有所不妥也无妨，左右这结亲的事儿也都是传言，并未有切实的旨意。但也有传言说，万寿宴将至，帝后二人这是想在寿宴上宣布这消息，正好凑个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红妍嗤笑一声：“到底是那个位子坐久了，想法都越来越俗，所以我不爱和这些人往来呢。”
　　这话红妍敢说，月老却不敢接，只讪讪笑着：“传言，都是传言。”
　　若真是没有半分根据，月老也是不会在她面前说出来的，红妍心中有数的很，她伸手进袖子摸出那张万寿宴的宴帖来递给月老道：“去库房选几样不打眼的东西备一份礼出来，怎么说当年也是有过交情的，既然去了，自然不能空手。”
　　月老看了一眼那宴帖，奇怪道：“尊上怎么会有这个？”待看清里面的字迹后，又是“咦”了一声：“这不是送来这里的那一张啊。这是……请的红线娘？这……这不是天庭发的吧？”
　　红线娘这个称呼是凡人叫出来的，显得亲切。但是在仙界，这种称呼未免有些低看了对方，再不济也至少要缀一句“仙子”。
　　红妍却不以为意，说道：“帖子是真的，不过应该是私人发的。这也好，早就听说四时园风景美不胜收，却没机会前去观赏，趁着这次机会，我倒是去赏一赏。”
　　月老了然的笑着应是，心中极其明白，若是红妍应了他手上的那张帖子，恐怕日后这仙府内都不得清静了，所以说，还是尊上目光长远，晓得低调行事，又知道混个低末的神位，自由又自在。
　　红妍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要说这仙界最让她喜欢的地方便是这么一个相处多年听话又识趣的小弟了。想到这里，她便道：“你去准备一下，这一次和桃夭一同陪我赴宴。”看着月老须发皆白的面貌，她又有些嫌弃道：“瞧你年纪也不大，偏偏弄个这么老成的相貌出来。”
　　月老腼腆的笑了笑，伸手在面上拂过，顿时白发变青丝，面上的皱纹连同胡须一并消失，露出一张清隽的面容。
　　红妍这才满意的点头，挥了挥手让他自去准备。自己则足尖一跃，跳上窗台，从袖中摸出一瓶酒，一边喝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时至傍晚，月老再次前来时，便见红妍已经倚着窗睡去，手边一堆空空的酒瓶。
　　月老轻叹一声，动作轻柔的将杂物收去，又轻手轻脚的离开。他也不知为何尊上每次回仙界都来都显得神伤，但这些年下来，他也看出些许端倪，或许，这座仙府便是让尊上神伤的根本原因，也正因为此，尊上才总是长驻凡间，少有回来。但却又偏偏不肯放下这仙府另寻其他适合的住处，每每回来一次便是折磨自己一次。
　　月老摇了摇头，轻轻的掩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