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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8 ...

  •   “巧儿,情况怎么样?”见巧儿终于放下了给安秀把脉的手,童舒空便急急地开口问道。
      “从脉象看并无异常……”巧儿皱紧了眉头,对童舒空道:“此病我以前也有看过几次。似是好发于年轻男子身上,患者多是平日忧虑过甚引起,实属心病。此病无法根治,我也只能开些调养的方子,平时要多予以宽慰照顾,切勿大喜大悲!”
      童舒空沉默了一阵,果然如她所料,属于焦虑症的一种么?这该如何是好……
      安秀见童舒空满面愁容,忍不住伸出手去,拉了拉她的袖子,道:“舒空,不妨事的,这病不发作时也无甚要紧,就算发作,用你那个法子效果也挺好的……”
      巧儿在一旁听着,实在忍不住插口:“什么法子?我还不知道可以用什么办法治疗呢,童姐姐,你知道?”
      童舒空点点头,道:“此病发作时,可用不透风的布袋或衣袖罩于口鼻处,只要二氧化碳浓度增加,就可逐渐恢复。”
      “二……什么炭?是柴火烧的炭么?”巧儿一脸茫然地追问。
      童舒空自知失言,忙道:“没什么,你只要知道发病时,用布袋掩住口鼻就行了。”
      巧儿又问:“童姐姐如何知道这种疑难杂症的疗法?”
      “我……我小时候,见过有游方道姑这般治疗来着。”童舒空随便找了个借口解释,站起身来对着安秀道:“公子,我送金大夫出去。”
      “嗯。”安秀点点头,又补上一句:“快点……回来!”
      童舒空抿了抿嘴,拉过在一旁瞪着眼盯着她和安秀看的巧儿,走了出去。

      来到院子里,童舒空才慢下脚步,回身对着巧儿说:“巧儿,我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不能回家了,你替我跟小莲说一声,要他不要担心。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照顾小莲一点。”
      巧儿闻言,情急地一把扯住童舒空,道:“童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离开?那位公子是什么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看他对你好像、好像……”
      “他是我以前的家主,也是我深爱过的人。而他这病,也是因我而起,所以我必须陪伴在他左右,至少这段时间不能离开!”童舒空平静地道。
      巧儿张口结舌地愣了半晌,方喃喃地道:“深爱过的人?童姐姐曾经深爱的人难道不是小莲的大哥么?”
      童舒空垂下眼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径直道:“你尽快开些调养的方子过来,还有,尽量不要带小莲来这里!”说着转身便走。
      巧儿在背后急道:“那柳公子那里要怎么办?”
      话音一落,就见童舒空的背影一震,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地回答:“不要告诉他!”
      巧儿登时一股怒气上涌,大踏步走到童舒空身前,高声道:“不要告诉他?童姐姐你想抛弃柳公子?”
      “当然不是!”
      “那这突然冒出来的安公子算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唤你来,还就不让走了?他得了病,自有下人侍候,用得着童姐姐你随侍在旁?你就不想想,柳公子要怎么自处?没有你的音信,他该多着急!”
      “别说了!”童舒空大喝一声打断了巧儿的话,呼吸有些急促,“传书那里我自会安排,用不着你多事!你若真为他和小莲着想,今日之事就不要在那两人面前提起!”
      巧儿委屈地咬唇,赌气硬邦邦地丢下一句:“巧儿没心情插手童姐姐的事!只奉劝童姐姐一句,好自为之!”说完,便甩头走了。

      童舒空面色变了几变,重重地叹了口气,转回头准备回去。还没走几步,却在廊下见到了安秀。他扶了柱子,正定定地看着她。
      “公子,怎么起来了?快回床上好好躺着!”童舒空忙赶上前几步,伸手扶他。
      安秀顺从地依进她的怀抱,默默走了几步,忽然抬头盯着童舒空的侧脸,开口道:“柳传书是谁?”
      童舒空身子一僵,脚下也停了一停,很快又恢复平静,道:“周国大学士之子。”
      “我不是想知道这个。”安秀停下了脚步,望定了童舒空,“他就是你说的心上人?”
      童舒空没有回答,只仔细地看着安秀。安秀惨然一笑,道:“不用这般忌讳,我既然能接受行露,便是再来一个,又有何不可?”
      童舒空别过眼,道:“公子不要多想了,舒空以后会一一说明的。公子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尽量不要操心这些琐事。”
      安秀扯了扯嘴角,不作声了。

      最终你还是只因我的病,才会留在我身边么?
      我真的错过了,真的错过了么?心口好痛,靡靡的牵扯得呼吸又开始急促。
      你既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
      假装我们之间没有其他人;假装我们还停留在安府的那段时光;假装所有的阻碍、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幸都不曾发生过。这一刻,就让我自私一下,哪怕这只是海市蜃楼般的虚景,也足够让我的心平静下来。

      隔了几日,童舒空陪着安秀去了郊外散心。此时已是秋高气爽的九月,西国的秋天,阳光灿烂,天空碧蓝如洗,鸿雁成行。看着看着,连人的心也不自觉地开阔起来。
      “这西国的秋天,果然与地处南方的燕国不一样呢!天空也格外高远得有些不可思议……”安秀眯起眼看着愈飞愈远的大雁,轻声道。
      “公子喜欢的话,我们便多多出来,这样对公子的身体也好。”童舒空闻言,侧过头道。
      又是为了我的身体么?
      安秀在心底苦笑了一下,抬起眼看着童舒空,嘴里却是柔柔地应了一声。
      童舒空有些不适应了,记忆中的安秀,向来是冷漠孤傲、不假辞色的,即便在对她表露心迹后,也鲜见如此温柔含情的模样。虽然他因为相思成疾,消瘦憔悴了不少,但经过这两日的调养,衬上那柔情万千的表情,竟也不逊于风华正茂时的美艳无涛!
      童舒空咳了咳,换了个话题道:“燕王最近怎么样了?”
      安秀只静静地看着童舒空的侧面,牢牢握着她的手,一边道:“我出来也有三四个月了,实不知昭华近况如何。不过出来前,她看去还不错,又立了一个妃子。”
      童舒空更茫然了,愣了片刻迟疑地道:“公子没有……”
      安秀显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很快打断了她,道:“当然没有!你觉得我还可以再跟其他人么?舒空,由始至终,我都只有你一个人!其实早在芙蓉镇的破庙里,我就应该知道,我的人生已经因为那个为了替我解毒而看光了我全身的小跑堂改变了!但可惜,我醒悟得实在太晚!”
      “公子……”童舒空叹了口气,没吱声。
      安秀却似是有些激动地靠紧了她,接着道:“舒空,你曾问我,愿不愿意为了你放弃太妃之位。我知道现在太晚了,可是,我还是想问,真的……不可以挽回了么?”
      童舒空呼吸一滞,几乎是有些逃避地躲开了安秀灼热得逼人的视线。她深深吸了口气,依旧没有看安秀,只慢慢地吐出了几个字。
      “公子,我们……回不去了。”

      我知道自己是有罪的,但惩罚来得如此沉重,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被舌头轻轻弹出,带来的黑暗却象突如其来的潮水一般排山倒海的将我吞没。
      呼吸,不要再这样急促了!
      不可以、不可以再被她这样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似乎就只是为了平复自己的愧疚,而万般小心的观察着、保护着。
      我安秀,不需要这样的同情!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松开手指的那一刹那,模糊的泪光里是五年前,安府桃树下,她抬眸凝望过来的眼神。
      目光相遇处,桃花飞扬。
      心,绝望地沉沦,因为此时已经知道,这世上永远默默跟随在自己身侧的那段爱情,已经遇不上了。

      童舒空的心里一日比一日不安,安秀近日来的表现实在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他非常配合地吃药、休息,每日里话也不多。很多时候童舒空都可以感觉到他在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看,可眼神追踪过去后,却只见到他的侧面。有时候,躲闪不及时也会被抓个正着,那时他就会异常温柔地笑笑,然后再次调转视线。
      童舒空有时甚至会被他盯得发毛,索性坐到他面前询问,安秀只是一笑,轻声道:“你若不喜欢我看,那我不看就是了。”
      不正常!这绝对不正常!
      安秀何时变得这样顺从了?
      他的笑容,异常的温柔明媚,但眼底却有寸断肝肠的凄惶!
      两相映照下,一颗心不自觉地就惶惶然起来。
      安秀,你在想什么?

      第七日,傍晚时分,安秀斜靠在后院花圃的一张榻上看着落日发呆。童舒空从他身后走上前去,将一张薄毯披在他身上,轻声道:“公子,待会儿露水该起了,回房吧。”
      “不,我还想呆一会儿,舒空,你陪我一起看看落日吧。”
      安秀边说边拉了童舒空坐下,抬手就在身前的石台上取了一个小小的酒壶过来。倒了一杯花雕在手,慢慢地啜着。
      “公子,你身体虚,不宜饮酒!”童舒空连忙出声制止。
      “不妨事,已经温过了,可以喝的。”安秀微微一笑,冲童舒空晃了晃杯子,“舒空,你也陪我饮一杯吧。”说着又拿过一个空杯来斟满了酒,递到童舒空眼前。
      童舒空犹豫了一下接过来,默不作声地喝了下去。
      “舒空,你看,那落日多美。你看着这景致,心里想的是什么?”安秀缓缓地问。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不知为何,童舒空只想得起这么一句,还不知不觉地低吟了出来。
      “断肠人在天涯……断肠人,在天涯……”安秀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眼眶泛红,他别过头去,好半天再转过来时,已恢复了平静,给童舒空又加了一杯酒。
      童舒空自知失言,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抬头又灌下了一杯。安秀再加满,她又再饮下。如此三巡,眼帘便开始沉重。不过是几杯花雕而已,为什么酒意却这么浓重?
      童舒空眼皮缠绵,慢慢依在榻边,逐渐陷入了梦乡。

      此时安秀才放下了酒壶,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童舒空。他将她的身子挪了挪,以便让她躺得更舒服些。随后便慢慢俯身贴在她身上,静静地凝视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枝末节。
      真是一张漂亮而干净的脸!
      让我在十四岁的流年,遇到这个有着清澈微笑的女子,几乎是有些蛮横地闯入我的生活,改变了我所有的轨道,从此占据了属于我的十四岁以后的记忆。
      红尘十丈,茫茫人海,若无你的陪伴,不若就此归去。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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