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情事》其君折枝

19、第 19 章

　　“什，什么？”
　　方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小公主和二爷？这、这官家能同意吗？谁不晓得这位王家二爷是汴京出了名的纨绔？他扭头，小声斟酌道：“……就算小公主喜欢，官家也未必同意吧。”

　　赵恒却说：“她若喜欢，谁都可以，只要她喜欢。”
　　年轻太子声音淡淡，语气却近乎冰冷，带着一股子压抑的厌烦。

　　这会若是卫闲，必定能察觉出赵恒的异样。
　　可方元心大。

　　道路昏暗。
　　他亦没有注意到赵恒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厌恶。
　　那并非是对别人的厌恶，而是一种自我厌恨，厌恨自己身为太子却受束于人，更厌恨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让自己变成了这样。

　　“走吧。”
　　他刚要放下车帘，就听到一阵马蹄声。

　　“吁——”
　　谢亭也看到了马车，原本以为是王家人，正想打个招呼，过来一看竟是赵恒。她神色微变，忙翻身下马与人行礼：“太子殿下。”

　　“起来吧。”
　　赵恒在马车里说。

　　马车外的少女已过及笄之年，却还是一身红色劲装，高马尾。外面的人都说相府满门书香，却出了一个喜欢逐草打猎的“女将军”。
　　对此。
　　赵恒倒是并无多少感觉。
　　这世上女子本就多种多样，何必拘于一种？

　　他因赵妧的关系与谢亭也算熟稔，便闲话家常：“妧妧让人给你递信了？”

　　谢亭听她说起赵妧，神情轻松了许多，答了声是后，笑着说：“早两刻前吃饭的时候收到的，说晚上要跟我和阿芝一起睡。”

　　赵恒笑说：“她的性格被我们养得骄纵了些，若有什么不当之处，你们该说就说，别纵着她。”

　　她们姐妹三人能玩这么好，那就是因为谁也不惯着谁。

　　朋友之间相处最忌讳这个，若只是过个点头之交，今日惯着纵着倒也没多大所谓，但要想长久相处，这却不好。

　　不过她们玩了十几年，早就不会这样了。
　　赵小妧的脾气有时候是骄纵，但也不会强逼着别人要迁就她，反而因为她会哄人会撒娇，倒是总能润滑她跟阿芝的硬脾气。

　　不过当着人家哥哥，谢亭自然是不好说这样话的，连平日惯喊的称呼也不喊了，而是说：“公主还是很乖的。”

　　赵恒笑笑，不置可否：“外面风大，进去吧。”

　　谢亭应声，却还是看着赵恒的马车离开才准备动身，远远看着马车越行越远，她那口悬了半天的气才总算是落下了。
　　都是天家人，但比起赵小妧，这位年轻太子的气势实在是太强了。

　　幸好赵小妧不这样。
　　谢亭心里感慨着。

　　不过她要真这样，估计她们也不会那么要好了。

　　没再想。
　　她牵着马过去。

　　王、谢两家既是近邻，也是旧友。
　　早年延承下来的情分，到这一辈也不曾消散，虽然没有姻亲关系，但这辈的小辈们玩得要好，关系反而更为牢固。

　　谢亭来王家就跟来自己家一样，都没让人通传，只跟门房几个熟脸的仆从打了招呼就打算进去了。

　　有人和她问完安后笑着说：“您来得正好，公主和二爷还没走多久呢。”

　　“哟，”谢亭笑了下，“那倒真是有些巧了，我去追追他们。”

　　她说追就追。

　　谢亭自幼精擅骑射，走路也比一般女子要快，没花多少工夫就看到两人了，老远就看到王璋勾着赵妧的脖子，这模样就跟小时候王璋欺负赵妧时一模一样。

　　谢亭是三个人中年纪最大的，她也打小就习惯保护赵妧了。

　　小时候赵妧被王璋欺负哭，也是她出头去找王璋算账的，对谢亭而言，小朋友也有小朋友的法则，谁敢欺负她和她的朋友，她就用拳头揍回去。

　　“王璋，你又欺负赵小妧！”她叉腰，大喝一声。

　　别说王璋，就连赵妧也吓了一跳。

　　捂着心口回过头，果然看到谢亭的身影，赵妧立刻眉开眼笑：“阿亭！”她挥手朝人招呼，又扭了几下，也不知道王璋这会是不是被阿亭震慑住了，竟然真的让她跑掉了。

　　她连忙跑到谢亭那边，就跟小时候寻求庇护时一样。
　　小告状精指着王璋跟谢亭说：“阿亭，他欺负我，刚才还掐我脸！”

　　王璋这会功夫也回过神了，刚醒过神就听到这么一句，他靠了一声，“赵妧你个告状精！”

　　赵妧这会可不怕他，站在谢亭身边叉腰道：“我就告！”
　　小公主最会狐假虎威。

　　王璋气得牙痒痒，还想再说，那边谢亭就开口了，“没事，我替你教训他。”

　　谢亭转着手腕松动筋骨朝王璋走。
　　王璋脸色微变，却也没退：“你想干嘛？”
　　谢亭不答反问：“你掐她脸了？”
　　王璋啧一声：“掐了又怎样？”

　　谢亭没说话，拳头倒是握起来往人胳膊上重重捶了一拳头，她打小力气就大，王璋一时未察，差点摔倒。

　　反应过来，王璋又气又觉得丢人，捂着火辣辣的胳膊冲谢亭喊：“姓谢的，你是不是女人啊？”

　　谢亭没理他，转头去牵赵妧的手，“走，吃饭去。”

　　赵妧大仇得报当然高兴了，任谢亭牵着她，她跟王璋扮了个鬼脸就蹦蹦跶跶跟着谢亭跑开了。

　　王璋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离开。

　　起初还一脸不高兴地咕哝，不知道在说什么，直到有些距离了，刚才还一脸不高兴的王二爷忽然停下声音，他看着两人走在月夜下，目光却始终落在一个人的身上，看着那人一身红衣劲装，高马尾轻晃，微露的侧脸比月色还要皎洁。

　　王璋的心忽然很柔软。
　　他唇角微翘，直到手臂牵到伤处才又皱了皱眉，却也没骂，只是小声咕哝：“力气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