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冷墨寒渊》韩睿琳

47、第四十七章

　　从树杈上摔下来的时候，冷寒才知道自己睡着了。
　　不知何时起，昆仑虚的后山竟雾锁云笼起来，冷寒甚至找不到回去的方向，她只得慢慢摸索。
　　忽的，不远处一袭白衣慢慢朝她飘来，临近了冷寒才发觉，白衣是位女子。
　　隔着雾似轻纱，冷寒看得不是很清楚，却仍能分辨出，此女子的清幽之貌。
　　女子不动，只是注视着冷寒手上的镯子。
　　也正是对方那眼神，让冷寒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你是谁？”冷寒轻轻问道，白衣女子的目光从镯子移到了冷寒的面容，微微笑着，却随风向后退去。
　　冷寒上前追去，终是追不上去，一个踉跄跌倒了。
　　爬起来的冷寒，揉了揉眼睛，阳光有些刺痛。冷寒确定，这次是真醒了。她抖了抖精神，回去大殿，才知道叠风和锦念已经回来了，众师兄正在取笑他们。
　　锦念挤出人群，拉着冷寒的手表示感谢，冷寒却不以为然，她打量着锦念，“你确定吗？大师兄究竟要的是你，还是当年那救他的鲤鱼。”
　　锦念笑了笑，“一开始我也在纠结这个问题，可是姑姑说对了，无论叠风要的是谁，不都终究是我嘛！”
　　锦念的回答让冷寒豁然开朗，她才发现自己近来太过矫情，便对锦念笑了笑，“你若是看开便好了。”
　　众师兄蜂蛹一处，便是墨渊出现了。冷寒定在原地看着他，并未动弹，倒是墨渊走上前来，脉脉地看着她。
　　“你昨日自己回来了？”
　　冷寒低下了头，躲开墨渊的眼神，“是，昨日突然乏了，但见师父与折颜上神他们有事要说，我便独自回来了。”
　　“乏了？”墨渊有些意外，却没有深追，“若是近日繁事琐碎，你便去休息吧，都交给你大师兄去办。”
　　冷寒点点头，转过身幽幽而去。
　　墨渊站在原地，看着冷寒那纤弱的背影，心里不觉有东西堵住了，深深吸了口气……
　　冷寒这一休息，便是多日不见人影，好似昆仑虚没有她一样。那段日子，她只躲在后山的桃林，搜集散落的花瓣，偶有摘下未开的花枝，悄悄放到墨渊的房内，又悄悄离开。
　　那日，冷寒搜集花瓣的时候，墨渊从她身后走来。
　　自冷寒独自回来以后，墨渊不知道有多久没见到她了，有时他会问问别人，冷寒在哪里，在做什么。
　　可他得到的回答，终是不知。
　　墨渊便明白，冷寒是刻意躲他。
　　看到墨渊来了，冷寒没说什么，只是放下手边的活，跟在墨渊后面在林子里转悠。直到墨渊在一风口处停下，冷寒便安安静静地站在他旁边。
　　昆仑虚的后山常年流风，即便是夏季也凉爽得很。墨渊和冷寒就站在这里，让风从身边隆隆而过，吹散了心中的迷乱。
　　“师父当时，可是猜到了锦念就是大师兄要找的仙子。”
　　冷寒最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寂。
　　“你师姐虽然与东海公主有过节，不过以她的性子，断不会仅因为那些枝节就断人姻缘的。”墨渊笑了笑，仿是知道冷寒别扭的原因了，“所以她如此撮合你大师兄和锦念，我便猜到是她知道了什么。”
　　所以，果然是师父更了解白浅，比夜华还要了解。
　　“怎么？你就为这个一直耿耿于怀吗？”墨渊依旧笑着，他觉得冷寒的不快已经解开了，“你向来性情不拘，如今怎就在意起他人的感情了？”
　　“师父，十九有件事想问师父。”冷寒的口气不是请示，而是告诉墨渊，她一定要知道答案。
　　“你问吧。”
　　向前迈了一步，冷寒站到了墨渊的面前，一往而深地看着墨渊，但却被墨渊察觉到了，冷寒很害怕。
　　她是害怕，她怕自己承受不住这问题的答案，可她也必须赌上一把。
　　“若是当初没有夜华，师姐也不确定自己的心意，师父可还会放弃师姐？”
　　墨渊不会想到，冷寒居然会问这么一个折颜都不会问的问题，一时间愣了。
　　只是一片叶落的功夫，冷寒放弃了，她错开了眼神，墨渊的沉默或许就是答案。
　　“十九不该问，师父莫怪。十九有些乏了，先回去了。”冷寒的倦容显露，她确实累了，这些日子她在花心思地想些事情，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去追寻一些谜题。
　　现在她累了，那些问题有没有答案也无所谓了，她慢慢转过身，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只是，本想移动的身子，却没有分毫挪动，只是略微有些倾斜罢了。
　　倒是冰凉的手感到了呼呼温暖。
　　墨渊，拉住了她。
　　突然，冷寒凉了多日的心也暖了起来，在人间的时候墨渊就是这样拉着她的。就在那个傍晚，墨渊拉着她，走过集市，走过郊外，走过桃林。
　　冷寒好喜欢这种被墨渊拉着的感觉，就在墨渊的手触碰到她的瞬间，她开始恨自己，恨自己为何多日来如此执拗不该执拗的事。
　　白浅跟了墨渊九万年，墨渊能了解白浅的为人处世是很自然的，就算是曾经倾心过，也是曾经，这有什么可执拗的呢？
　　是啊，就连锦念都能释然，她冷寒又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
　　“十九，事已境迁，不是你所想……”
　　“师父！”冷寒打断了墨渊，转回身，看着自己仍被墨渊拉住的手，又扭扭捏捏地目光移上，粘住墨渊的眼神，“十九真的是胡问的，师父不要追究了。”
　　见冷寒有了些笑模样，墨渊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冷寒“藏”起来的这几日，墨渊的精神也很恍惚，他知道，自己已经习惯了冷寒的“贴身”相随……
　　那一日风和日丽，墨渊不知哪里来的兴致，要带着冷寒巡山。他们骑着马，从山的一处，漫过另一处，沿途青山绿水，让人看了好不悦心。
　　“师父，若是这里种上彼岸花，该有多好。”冷寒看着这一片郁郁葱葱，总觉得绿色有些单调，“可是，那么美丽的花，为什么要开在那神魔交界处呢？”
　　看着冷寒惋惜的神情，墨渊露出了微笑，他无所谓这里能不能长出彼岸花，只要冷寒还有所期盼，墨渊心里就很安慰。
　　那晚回到昆仑虚，冷寒已经很累了，她自己也奇怪，陪着墨渊马上张扬了一天，前一刻还精神抖擞，回来的一瞬间竟垮塌下来。
　　那晚冷寒没有吃饭，径直回了自己房里睡下。第二天起来才发现，整个昆仑虚忙的不可开交。
　　“师父寿辰？”
　　从叠风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冷寒吃惊万分，她来昆仑虚两年了，从来没有人提过墨渊的生辰，怎就今年提出来了呢？
　　“你来的第一年，师父生辰赶上他闭关；去年又赶上一场大战，今年总算是相安无事，我们合计给师父过个大的。也不请外人了，折颜上神，十七一家，凑在一起热闹热闹。况且时间紧迫，再请外人，咱们也来不及准备了。”
　　冷寒心里想了想，事情确实如此，前两年都赶上事了。
　　“距离师父生辰还有多久？”
　　“大后天。”
　　“大后天？”这可给了冷寒一个措手不及，她决定送给墨渊的礼物恐是两天内赶不出来。
　　“怎就这么迟才准备呢？”冷寒不解，叠风也叹了气，“我们一直暗地里准备东西，就怕师父不想过生日。所以昨儿才告诉师父，东西都配备齐了，请柬也发出去了，以师父的性格肯定不会想这些东西浪费，必然会答应过生日。本想昨儿告诉你的，可师父说你累了，不要去打扰你，我们也就算了。”
　　墨渊一句算了，冷寒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她开始琢磨给墨渊什么礼物好……
　　有两天没有见到冷寒了，墨渊寻遍了所有地方，却终是不见人影。
　　那一日，是墨渊过生辰的前一天，折颜应约来了昆仑虚，也不见冷寒人影。
　　“我也有两日没见十九了，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墨渊品着茶，轻松之至，折颜看着他这般休闲模样，不禁要奚落取笑，“你如今倒是有恃无恐。”
　　墨渊瞟了眼折颜，知道他所指为何，没有作答。
　　彩雀送了茶点，说是冷寒吩咐的，每日要把茶和桃花糕，送到墨渊房里。
　　“这就是你新收的徒弟，五彩雀。”折颜打量着彩雀，彩雀也向他行了礼，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折颜。
　　“折颜上神？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您？”
　　“见过我？”折颜依旧彩雀，“我看不是见过，是不是冷寒没少说我坏话，所以你见了我才觉得熟悉。”
　　“你如今怎么竟跟小辈逗弄？”墨渊的语气里掺杂着些许不解，随手从怀中拿出铜镜，“我看还是叫十九来，省的她埋怨我不管你欺负她师姐。”
　　“她埋怨我欺负她师姐？”折颜重复着这话，又看了看彩雀，“哦对，你排行十八。”
　　铜镜亮了，墨渊把它贴近自己，慧心一笑，“十九，你在哪里？”
　　声音洪而籁，不难听出温情脉脉，墨渊憋了两日，他前两日故意不用铜镜找冷寒，也是为了试探自己，究竟能忍受多久冷寒的不在身边。
　　凑巧今日折颜来了，墨渊似是有了理由唤冷寒出来，他也不想再忍了。
　　“师父，我在灶房，快开饭了，让大家都出来吧。”
　　听到冷寒的声音，墨渊的嘴角翘的更高了些，看向折颜与彩雀，“去吧。”
　　说着，墨渊出了书房，竟没有等折颜。
　　看着墨渊这般不同，折颜心里暗暗发笑，扭头看向彩雀，“你来了也有一段日子了，觉得你师父如何？”
　　折颜问着彩雀，却发现彩雀正望着墨渊离去的方向，久久愣神。折颜唤了几声，彩雀才回过神来。
　　“上神……上神何事？”
　　“我是问你，来这里有一段日子了，可看出你师父如何？”
　　“师父？”彩雀寻思着折颜的话，“师父很好啊，墨渊上神，闻名四海八荒的战神，本以为是很严厉的师父，没想到师父对我很照顾。当然，师父对每个弟子都很好。”
　　“哦？”折颜笑了笑，随手取了块桃花糕，“那对冷寒呢？”
　　“姐姐？”说到冷寒，彩雀显现出了迷惑的神情，“师父对姐姐，更为不同；姐姐对师父，也是不同。可是，我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平日里耳鬓斯磨，处事精细，总感觉，姐姐不像是师父的徒弟，倒像是……倒像是……”
　　“倒像是师娘。”
　　彩雀结巴了几句都没有说出口，她确实找不到合适的词，倒是折颜一语说穿，让彩雀恍然小吾，折颜说的恰到好处。
　　“好啦，咱们去吃你‘师娘’的饺子吧！”折颜弹去手上的糕点渣，准备往外走，却被彩雀拦住了去路。
　　“折颜上神，我有件事想请教上神。”
　　看出彩雀皱着眉头，折颜好奇起来，“你说。”
　　“上神，方才师父用的那铜镜，是什么法宝？”
　　“那镜子啊，我当是什么事呢！”折颜笑了笑，“那是当年我为了冷寒从小五那里要来的，就是你十七师姐，上一任的天宫太子妃。怎么，你对那镜子有兴趣？”
　　“不是，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彩雀连忙摇头，心里却略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