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竹马》蓁兮

4、白衣

　　楚清颜再见到穆谨是在泠月宫外。

　　那时她穿着火红的貂裘披风在雪地里跳舞，茯苓在一旁玩笑道，“殿下一颦一笑，实在是让人心醉，也难怪聂公子对殿下死心塌地的。”

　　她回眸冲抚琴的聂沉衍浅笑，容颜胜雪的男子温柔地凝视着她，眉眼潋滟。

　　她不由得有些羞赧，嗔笑道，“你这小蹄子，现在倒敢调笑起你主子来了。”

　　这样说着，她却忍不住偷瞄抚琴的聂沉衍，满心欢喜。她向他望去时，却骤然望见站在树下的穆谨，心上一跳，血色渐渐褪去。

　　他静静地望着她，目光透着寒气。他的视线徐徐地落在坐在琴边的聂沉衍身上，凛冽的眉眼里一闪而过不易察觉的杀气。

　　他拂袖而去。

　　她一愣。

　　茯苓捂住嘴惊呼，“是穆公子。”

　　楚清颜一动不动地立在雪地里，鲜红的衣服在皑皑白雪里格外醒目。

　　.

　　夜间，皓月当空，月明星稀。楚清颜仅着单衣站在院子里，寒风萧索，她却兀自望着明朗的天空发呆。

　　她被捂着嘴拖到墙角时，还未来得及惊叫便看见了月光下的人。

　　“……穆谨。”
　　她开口唤道。

　　身着黑衣披风的男子与黑夜融为一体，楚清颜从未见过这样的穆谨，他睁着猩红的眸子痛心疾首地问她，“为什么？”
　　她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他复又问，“楚清颜，你和聂沉衍……”

　　楚清颜寒眸一闪，冷笑道，“不过一天时间，你就查得这么清楚，穆谨，你真让我刮目相看。”见他沉默，便当他是默认了，她愠怒道，“但又与你何干呢，穆谨。”

　　他的手抵在墙上，青筋突起，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楚清颜的目光落在他布满了薄薄的茧子的修长的手上，那是常年握剑的人的手。

　　“为什么？”他望着她，涩然道。

　　她别过脸不去看他，狠心道，“对不起。”

　　穆谨想笑，可是他笑不出来。他不明白，不过是两年的光景，他的小姑娘，怎么就喜欢上别人了呢？那个聂沉衍，不过是寄人篱下的敌国质子，那个聂沉衍……他有什么好的。

　　他的手渐渐垂下来。

　　楚清颜眸色渐深，她厉声道，“穆谨，夜闯本宫寝殿，你可知罪？”

　　他垂眸冷笑，单脚跪在她面前，道，“……臣知罪。”他神色黯然，灰败的眸子明明灭灭，似乎要融入这无边际的黑夜里。

　　.

　　从那时起，楚清颜再也没有见过穆谨。只是她来向明帝请安时远远地看见他站在宫殿外，一袭白衣染霜华。

　　来年春天，聂沉衍终于要离开昀凰，回到栖凤。

　　临走前楚清颜去送他，清冷如玉的男子站在她面前，将不安地绞着裙裾的她拥入怀中，承诺道，“颜儿，等我归国，便派使臣来迎娶你。十里红妆，定不负卿。”

　　而楚清颜却越过他的肩头望见了城墙上的穆谨，白衣墨发的少年，眉眼凛冽。她怔怔地想，穆谨什么时候，也偏爱着白衣了呢。

　　身旁男子的余温似乎还萦绕在她手心，她恍惚地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