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楼》子源

3、第一卷第三章：黄龙往事

　　牛之岩还未来的及害怕，眉心处便像是被刀划开一般，生疼生疼的，而那条黄龙从壁画上冲出时已变的如房屋大，离他不及一指距离时，却变成细弱的一条黄线，似要向着他的眉心钻进去。
　　他只是下意识的用手一挡，却被黄龙轻而易举的钻了过去，只留下手心手背两点窟窿，冒着血。
　　疼痛感接着袭来。
　　“我X”牛之岩疼的骂了句脏话，这黄龙的速度远远大于他思想的速度，索性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然而似乎它并未钻进它的眉心，他这样觉得，睁开眼睛后，看到那条黄龙犹如被定住了一样，一动未动，紧接着便有一只细嫩如白瓷的手将这龙拿在手中，轻巧的像是拿束发的金钗。
　　而窗外，云开雾散，骤雨停歇。
　　牛之言惊魂未定，就着凳子摊在地上，他虽然不排斥鬼神之说，但却从未亲眼见过这些，自是一半存疑的，何况他还是个军人。今日见了这神兽，才知，原来是真有的。
　　“你呀，可是认的他？”这声音空灵柔和，带着些笑意。
　　牛之岩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将黄龙捧在手心，有些宠溺的问询，而那黄龙也甚是乖巧，龙首撒娇似的蹭蹭她的手心，姑娘转头碰上他的目光，眼睛微微一弯，似一轮弦月，溢出了月华无限，说道，“但是，他却是不记得你的。”这声音……，牛之岩的心颤了一颤，就似平静的湖面突然落下了一枚花瓣，荡漾起微微涟漪，痒痒的，却又甜甜的，这女子也是一身素衣，不同的是头上戴的是紫冠，不清楚是什么质地，但却是雅致贵气。
　　牛之岩看的有些发呆，虽然这姑娘遮着面，看不到面纱下怎样的容颜，但仅是如此，也让人觉得好看。
　　“不知帝女对小某送的礼物是否满意。”在门口不敢冒进的离曰笑着作揖“某在此恭喜帝女了。”
　　她是帝女？难不成真是前朝成了仙的公主、格格？还有，自己怎么成礼物了？难道说，离曰事先就打算把他带来子午楼的？但是这是为什么呢？也是听了老道的话，牛之岩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坐在地上，有些尴尬，刚要起来，却见帝女走至他跟前，将整张脸凑在他面前，清澈的眼神毫不避讳的仔仔细细的盯着他，从眉眼到嘴唇，他只觉心跳加速，不敢呼吸，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烫，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等丈夫临幸的小媳妇，不对，他是个男人，此时实实在在是被一个小姑娘调戏了。“很好！”她抬起右手轻轻的划过他的脸，微凉中带着清香，撩的他心里痒痒的。牛之岩有些恍然，却听她话风一转，道“有劳吕公了，我早已备好了琼浆，还有厚礼重谢。”
　　牛之岩有一种被人贩子卖到青楼的感觉，不对，是他花了大价钱把自己卖进了青楼，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等等，”牛之岩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走到帝女跟前，想要把事情弄明白，但话还没说，就开始紧张起来，“在下……牛之言，见过姑娘，嗯……是我唐突，闯入姑娘的闺房，但我并非有意，绝非色狼流氓。”牛之言举四指发誓，“但有污姑娘的名节是事实，我是如何也难辞其咎的，”说完郑重像帝女弯身鞠了躬，“不管姑娘如何处罚，我都愿意承担，但话得说明白了，我是花了大价钱被这老道诓到这儿的，我不敢臆测姑娘所营生之事，不管姑娘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但有一点啊，我不卖艺……也不卖身的。”说到这儿，牛之岩竟无耻的脸红了，显然子午楼开启了他脸红的这个功能。
　　然而，他却在心里偷偷想，若是帝女非让自己以身相许呢，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好驳一个小女孩的心思，第一次就稍稍拒绝一下，显的庄重，第二次第三次那就从了她，毕竟人家也是要面子的。
　　帝女苦笑不得，这个人竟然将子午楼看成是风月场所，难不成她是传说中的老鸨？她寻思着，等他醒了，定要将这件事说给他听，那时候，他一定也会笑的，想到这，又有些悲凉，三千年了，再见却不知是何时，她垂眸摩挲了一会儿手中的黄龙，一抬手，那黄龙便飞入了壁画当中，俨然一副妙手丹青。
　　“这子午楼，做的不过是些为人答疑解惑的买卖，并非你想的风月之地，你既然自认唐突了我，那自然是不能就此作数的，就暂留在子午楼，待我想明白怎么罚你，咱们再议。”
　　牛之言觉得大丈夫行事敢做就要敢当，很痛快的就应允了，但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被离曰诓骗，实在怨愤难平。三步并两步走至门口，想要找离曰问个清楚，哪知离曰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往后一跃，笑道“你日后自然清楚，只怕那时要谢我还来不及呢。”说着便凭空消失了。
　　牛之岩又是一惊，敢情这离曰道士还有这般隐形遁地的本事，这子午楼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想要扶着门确认一下，却不想门碰到了伤口，牛之岩疼的“嘶”了一声。
　　帝女这才想起他被黄龙弄伤了，在梳妆台的抽屉中拿出了药瓶，让他过来敷药。
　　牛之岩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况且他若在意这点小伤那还算什么男人呢，岂不是个娘炮？
　　“这龙伤如若不用这药医治，伤口就会生出龙鳞，慢慢的龙鳞会长满你全身。”帝女弯着眼睛笑道。
　　牛之岩一想自己可能将是龙人的形象，心中大骇。就乖乖跑去上药了。
　　帝女刚将绿色的粉末涂在他的伤口上，这伤口处便感觉到一阵清凉，凉意退去，牛之岩再瞧，伤口竟然愈合了。
　　牛之岩惊讶的合不拢嘴，便问药的材质，这若用于战争中，该有多牛X。
　　“这是大鹏金翅鸟的粪便，专治龙伤。”帝女将药放回抽屉，说“万物相生相克，大鹏鸟以龙为食，其粪便也是克龙伤的好药。”
　　一听这话，牛之岩差点恶心的吐出来，但他更好奇的是她怎么会有条上古神兽——龙。
　　“它不是一般的龙。”帝女坐在塌上，将双手放于腹部，很是严肃。
　　牛之岩在心里撇嘴，心想，哪有龙是一般的？
　　“你若听说过鲧，那么就知道鲧死而化龙，这条龙，便是鲧所化。”
　　牛之岩没有眼镜，如果有的话，一定掉下去了。
　　传说，上古时期，天神降灾，洪水横流，泛滥于天下，因于水患，百姓流离失所，死伤超半，帝尧见此也束手无策，召集群贤举荐，一致推举鲧来治水，后来鲧盗取天帝的息壤，欲平水患，结果被天帝知晓，大怒，命火神祝融将他杀死在羽山之上，。其尸三年不腐，天帝惊恐，命祝融去查看，祝融用吴刀剖其尸，却发现里面有一婴孩，即是后来的大禹，此时，鲧的尸体化作黄龙飞去，禹子承父业治水有功，就任帝禹，有一天在梦中见到黄龙，却一时惊慌，用符文剑砍下了它的龙头，自此，黄龙只能苟且于外道，不得重返天界。
　　牛之岩一直觉得这是传说，哪知道鲧是真的存在，之前他读书的时候，便为鲧而鸣不平，因着《左传》说他“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嚣，傲很明德，以乱天常”。他足足在心里骂了左丘明八十一遍，这老头说的好像自己见过鲧似的，可见是个吹牛、玩嘴皮子的，记得当年父亲听了这话，反问他，难不成你见过鲧？鲧是你老子么？值得你这般动怒，罚抄《左传》八十一遍！
　　牛之岩只是觉得鲧很可怜，他只是读此都觉得内心酸楚，似江水翻滚，甚是难过，何况是他本人呢？
　　“他本是天神，是天帝之孙，专管三界司土，一日，见天女被水神共工调戏，路见不平出手相救，以此与共工结下梁缔，原本五行土可克水，共工又争强好胜，越发憎恨鲧，后来，天女为报恩，常去找鲧，一来二去，两人有了相惜之意，天帝闻之，也欲将天女嫁于鲧，但是，这却让共工愤怒到了极点，他去天帝面前欲讨天女，不成想，却被天帝驳回，当时他怒不可遏，撞倒了不周山，将洪水引向了人间，鲧性淳善，便偷偷下界去救灾民，哪知洪水猛于兽，眼看万民之命尽倾于眨眼，鲧便想着偷息壤来救天下苍生，这熙攘，可自行生长，很快便能形成堤坝，解了这洪水的危机，眼看就要成功了，”帝女有些哽咽，“但是，这事却终让共工知晓了，他在天帝面前谗言，说鲧于下界叛乱，偷了息壤要连通天地，天帝大怒，共工借此煽风点火，说天帝偏袒家亲，不足以服重，因着偷盗息壤的事实，天帝不得不依法处置，鲧死后，精魂结婴，后来祝融将他所化的孩子放于人间，就是后世的大禹，终究还是惦念着治水。而他三魂，一魂化龙，一魂化人，一魂因怨气郁结而入魔。”帝女看着壁画中的黄龙，眼神里满是悲戚，“它，现在已经忘了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