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成灰》灰泪

4、第三章

　　“喂，说你呢！”不远处的教官指着我说。“都迟到了还慢吞吞的走，知道现在是军训不？”略带嘲讽的语气。
　　我没有回应。并非是我自命清高，而是，我真的说不出话来。
　　“教官，他…”刘香刚想为我辩解，教官就不耐的说道，“我问的是他，没问你！”语气不容反驳。
　　“可是我刚来的时候就和你说了，他生病了！”刘香依旧不死心。
　　“都说了我是在问他，他都没回答，你急什么？”显然有点不耐烦了。“想做好人？那好，你陪他一起绕操场蛙跳十圈。”轻描淡写的说。
　　“是我迟到，于他无关。”我抬眼望着教官，从嘴里硬是憋出一句话。
　　刘香自己却已经朝我走来，拍拍我的背，“你没关系吧？”
　　我点点头。
　　“恩，那我陪你好了，反正这么站着也很无聊。”他看着眼前在站军姿的人说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在原地稍作休息，知道教官冷冷的盯着我们的时候，我们便蹲下来开始蛙跳。
　　才跳了几步，整个人就软的发慌，喉咙里干涩的令人作呕。
　　刘香一直在边上配上我慢慢跳。
　　教官看着我们的进度，直皱眉头，“喂喂，你们这个速度什么时候能跳完啊？”
　　“喂，教官，我们可都是病人，跳太快了会死人的！”刘香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教官。
　　教官被气的脸色有点阴沉，但也没说什么了，只是看着我们跳。
　　一步一步的跳着，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呢？我只是不断的告诉自己，不可以倒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第九圈了，还有一半就到了，我对自己说，努力着不让自己倒下。
　　刘香呢？忽然发现身旁的人不见了。回头一看，发现他倒在地上。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因为蹲着久了，一瞬间的起立导致血液沸腾，整个世界天旋地暗，差点就站不住了。当恢复了一点后，我赶忙跑到他的身边，扶着他的手背，“你怎么了？没事吧？”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轻轻的说，“我没事。”然后对着我挤出一个笑脸。
　　“我去找人。”我刚想起来就被他拉住了。
　　“没事的，真的没事，只是今天不再状态。”似乎为了证明他真的没什么，“你不知道啊，要是平常我可以跳个百来圈的，呵呵。”
　　对面的人群似乎发现了这边的异样。寝室里的四个室友没有搭理教官就直接跑了过来，后面脸色很不好看的教官也跟了过来。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教官沉着脸。
　　“报告教官，他晕倒了。”王宇作为教官选出来的班长首先开口。
　　教官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刘香，皱了皱眉头，“班长，你们几个带他去医务室看看。至于你，”教官转过来对着我说，“也一起去看看吧。”
　　“我没这么严重，不需要看医生，我回宿舍休息下就好。”说着便挣扎着起来。大家赶忙搀着他。
　　“真的没事？”教官似是确认一样的问了一遍。见刘香点了点头，就说，“那好吧，你们两个去休息吧。”然后又对王宇他们四个人说，“你们扶他们回去，然后回来训练。”说完便走了。
　　看着教官走远，他们一起围了过来，“刘香，你真的没事？”王宇又再问了一遍。
　　“你怎么这么啰嗦哈，跟个老婆婆似的，嘿嘿，真的没事啦。”一张苍白的脸却依然说着打趣的话，于此刻的情景一点也不协调。
　　“好了好了，那我们送你回去。”林峰在边上说。
　　然后大家就扶着刘香向寝室走去。
　　我刚迈开步子，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走动了。朱潇似乎发现了我的状况，叫了张俊，他们两个扶着我，而林峰和王宇则扶着刘香。
　　回到宿舍，他们吩咐了几句就走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刘香，脸色有点苍白，脸上却还是带着笑。如果不是脸色如此苍白的话，谁都不会觉得此刻躺在床上的人生病了。
　　他应该是个快乐的孩子吧。总是让人觉得单纯没有杂质。
　　坐在床沿，看着窗外在苦训的人出神。
　　过了好一会，看着身边的人似乎睡着了，便给他拉了拉淡薄的被单，为什么这么热的天，他还会如此冰冷？可为什么额前却分明有汗珠？
　　很痛么？很痛就不要忍着。
　　忽然意识到自己也一直如此。
　　正打算起身回床上去躺会，身边的人却说了句话。
　　“静夜，其实，你只是个孩子，不要让自己这么累。”刘香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似乎本不该会从他嘴里出现的语句，却让人心疼。
　　眼前开始模糊，变得忙乱。
　　或许，我真的只是个孩子。

　　回眼望了一眼刘香，嘴角依然带着笑，那一刻我忽然想到了圣洁，的确，很圣洁的笑容。
　　似乎刚才的话根本不是他说的，此刻的他闭着双眼，脸上露出天真的笑脸，让人恍惚。似乎真的睡着了。
　　爬到床上，满脑子却都是刘香说的话，静夜，你只是个孩子，不要让自己活的那么累…
　　累么？
　　也许吧…
　　这一切能不让人累么？我自问…
　　闭上眼睛，摇摇头，不能，真的不能。
　　朦胧间似乎听见有人拧瓶盖，喝水…
　　睁开眼睛，看见刘香站在窗前的桌子边喝水，桌子上似乎放着一小瓶东西，看不清是什么，从形状来看，似乎是个药瓶。
　　“刘香，你怎么起来了？”我轻生的问。
　　他回过头，朝着我眨了眨眼，“睡不着呢，起来吃点维生素。”
　　然后转过去，把那个小瓶子拧上，放回包里。
　　“你怎么没睡着呢？”他走到我的床边问我。“被我吵醒了？”
　　“没有，我也睡不着。”
　　维生素么？或许是我想太多了…
　　“喂，想什么呢？”他敲了一下我的头，“和别人讲话的时候出神是不礼貌的哦！”
　　“呵呵，想晚上吃什么呢。”我随口扯了一个慌。
　　为什么认识没两天，却觉得我们认识了很久一样呢？
　　他，总是让人觉得安心。
　　“才几点，就想吃晚饭了？”他笑了笑，“你是猪！”然后又格格的笑了起来。
　　笑靥如花，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一个词。
　　“你笑起来很好看呢！”我说。
　　“那是，本少爷一直很好看！哈哈哈，来来来，多看几眼，过会儿要收钱了。”他开始得意。
　　“给你点颜色你还开染房了。”我也笑了笑。
　　“什么哈，人家本来就天生丽质，哈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他继续自恋。
　　“那你不成西施了？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了。呵呵，你真逗。”
　　“说不好西施还没我好看，哈哈！”他极度自恋的笑了起来。
　　“其实，小夜夜，你笑起来也很好看呢，有事没事的总板着脸，吓唬小朋友。”他说。
　　“我有这么恐怖？”我问。
　　“当然有，要不是本少爷胆子大，早被你吓死了。”他一本正经的说。
　　突然想到什么，他刚刚叫我什么？小夜夜？
　　“喂，不许叫我小夜夜！”
　　“为什么不行？小夜夜多可爱？”他睁大眼睛无辜的看着我。
　　“那个叫起来太恶心了…”
　　“怎么会？我觉得挺好的，哈哈！”他继续没心没肺的笑。
　　从此以后，他就正式的开始叫我小夜夜。
　　然后一场交谈，就变成了一场闹剧…
　　其实，我不是不想笑…
　　只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笑…
　　其实，我不在意你叫小夜夜…
　　只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回小孩…

　　第二天，又继续着原本的浑浑噩噩，原来我也可以接受这样残酷的训练。我对自己这么说。
　　因为第一天的事，教官似乎一直对我和刘香有意见，只是碍于刘香上次昏倒的情况，所以把一切都变本加厉的压在我身上。
　　一掌拍在我背上，“叫你站军姿，不是让你在这稍息！”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强自挺起身子。
　　我不是欺善怕恶，而是那最后的一丝尊严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看我站直，额头冒着汗，教官似乎很满意。然后从我身边经过，矫正其他同学的姿势。
　　记得刘香上次对我说的，你是个倔强的孩子…
　　的确，很倔强，绝不会在别人面前低头。
　　越大的压力，激发我越大的斗志。
　　不知道站了多久，教官让大家原地休息会儿。走到我边上，对我说，“你再去给我做50个俯卧撑。”
　　没有理由…
　　刘香听到了，就大声的问教官，“他又犯什么错了？”
　　“我叫他做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别给我插嘴，不然你也给我做去！”教官说。
　　刘香二话不说，就过来在我边上趴下做了起来。
　　“一，二，三…十五，十六…”他一边做一边数着，一下子做了近二十个。
　　“我的妈呀 ，没人告诉我做俯卧撑这么累，早知道就不和那个小黑子顶嘴了，啊，我快死了。”刘香在我边上小声的嘀咕。不过他并没有刻意的压得很低，似乎是故意要让教官听到他给教官取的可爱的外号。
　　我笑了笑，停下动作，抬起头看着眼前一脸黑线的教官。
　　“小孩，你还嫌不够是不是？”教官邪恶的对刘香说。
　　“啊啊啊，绝对没有的事，本少爷身体虚弱，随便被蚂蚁掐一下就会挂的，怎么可能会嫌不够。”他一边气喘吁吁，一边还不忘回敬教官。
　　教官脸上的黑线似乎又多了一些。少爷？还蚂蚁？
　　不过这回教官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我们做着，偶尔看我们做的实在不到位，就用手把我们往下压。我一直强撑着没有碰到地，而刘香却很多次被压倒在地上，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然后发出一声声杀猪的声音，偶尔参杂着几句本少爷快死了之类的话。惹得边上的同学一个劲的笑。
　　他怎么还有这个心情去逗别人笑呢？
　　他真的很特别。
　　当我们做完起身后，我累得有点脱力。却在我抬头的一瞬间，看见教官的唇边带着一丝笑意，却没有嘲笑的意思。他笑什么呢？
　　下一瞬间，笑容已经消失，我揉揉眼，难道是幻觉？

作者有话说

　　我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