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归》水封尘

22、第二十一章奇人夫妇

　　当她再次醒来，
　　“把药喝了！”水胭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好像近在耳边说话一样！
　　唐伶端起桌上搁着的碗，看着那碗浓浓的汤汁，闻了闻，震惊！
　　赶紧解开衣服，把缠在肩上的绷带折开，抹下一点涂在伤口上的药查看，震惊俞加！
　　那碗药汤是用珍贵的千年长白山人参熬至而成。而伤口上的药不仅是最好的金创药，还涂了白獭髓、玉屑和琥珀屑调成的膏，这样既可达到止血之作用，还能防止留下疤痕。水玲珑是谁？如真一村妇，怎么会有如此珍贵的药材？她飞快地整装，几口就把药灌下，要去问个清楚。
　　一开门，沁人心脾的花香令她神清气爽，放眼一看，是一片如林的桂花，株株都有两丈多高。
　　水玲珑正在屋前的空地上，把篮中的桂花花瓣洒在筛子上晾晒，见唐伶过来，就道：“起来做甚？你需多加休息才会好！”
　　“呵呵，我天生一贱命，白吃白住哪行？当然要来帮您啊！”唐伶娇笑，旁侧敲击，“对了，您晒这些花干嘛？”
　　“还不是为我那老头子折腾！他老了，牙不好使，又有些干咳。”水玲珑丝毫没有防范。
　　果然是懂药理的人！唐伶又假装随意地问：“大娘懂得这么，原来是做什么的呀？”
　　水玲珑转过身盯着她，眼中一片复杂，“你想知道什么，直接说！”
　　没想到会惹怒水玲珑，一切只为好奇才问，她并没有恶意，慌正色解释，“对不起，水大娘，您别恼！你们救了我的命，又给我治伤，我心里一片感激！我见你们用的药全是异常珍惜的物材，忍不住才发问的！”
　　听了她这话，水玲珑的脸色缓和了，笑道：“一点小东西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在这山里一闷，就喜欢出山到处去荡荡，看到什么好东西就把它们采回来，那后屋里——还搁了一屋子，正愁着用不出去！你来了好——多住些日子，给我们消耗点——腾些地方出来！”
　　唐伶不再追问下去，又想到了自己的亲人，一拍大腿，急道：“啊——我死了，再不回去就——出大事了！大娘，谢谢你，我得走了！”
　　水玲珑想挽留她，见她神情紧张，只好作罢，“你跟我来！”拉着她速往屋后的木屋奔去。
　　天啊！唐伶目瞪口呆！那屋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全是一排排几乎顶到屋梁的木柜，每座木柜都被分成了很多小抽屉，上面贴有屉中材料的名称。她随便看了下，有鹿茸、山甲片、犀角、灵芝、毒蝎、蚂蝗粉等等。
　　水玲珑塞给她一个袋子，“我给你抓几幅药，你自己再看这里有什么需要的，要——就动手抓！”
　　“我可不可以全都搬走！”唐伶张开双臂整个人贴在一柜上，开心得大叫，跟师傅学了十几年，无奈在塞外天山一带，哪见过如此齐全丰富的药材之地！
　　“只要你带得走，全给你！”水玲珑见她这样纯真的举动大笑，又道“先说好，等下我可不送你下山！否则这老骨头铁定被你整得——累散架？”
　　但她并没有挑多少，仅仅拿了几根人参和灵芝，还有水玲珑给她配的药方。
　　她们从山坳中一路走来，唐伶十分地雀跃，只觉山巍水澈、峰奇石怪，树林苍翠如云，小鸟啁啾梢上对语，清泉歌唱得好轻快，真是一片心旷神怡之地。爬至山头，向下望去，那远处蜿蜒的洛水，杨柳成荫，桃李夹案，一片秀丽，心情畅快起来，兴奋得大叫，人的一生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啊！
　　到了山脚，水玲珑止步，温柔道：“好孩子，今后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让我们在回家路上捡到你！听到了吗？”把唐伶额前的乱发束到耳后，嘱咐：“姑娘家应该穿得标致点，瞧你这袍——又黑又长，太难看！我的衣服若不是可以装下三个你，早就给你换上了！”听得唐伶一下钻进她的怀中，环住她的腰！
　　这么多年来，除了师傅，她哪里听过这般仔细和温暖的话，“我……我……，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们甚至还——不知我是谁？你们——不可以对我好！我叫唐伶，我从小就不乖，还老是惹祸，总喜欢欺负人！性格又怪异，被爹娘骂逆女……”
　　水玲珑忍不住轻拍她的后背，“好了，好孩子！你不会一直跟我交待到——祖宗那辈的事吧？他们我不管！我水玲珑只见谁顺眼——就对谁好！你是个好姑娘，我当然要庞你！那些人懂啥？我还想要你这样的女儿——都没有！”她说着说着越来越激动，道：“要不……我膝下没儿没女，孤单得狠，你做我干女儿？”推开唐伶，询问的望着她。
　　唐伶眼角的泪还没干，听了就笑起来。她八岁就随了师傅，只觉爹娘就是对她有恩的人，而且就是种称呼，又住塞外习性了一点山下居民的那股子爽朗性格，当即跪在地上，“大……不，干娘！也不！娘！对！这就对了！！这样才亲切！呵呵，我有两个娘了！我从此又多了关心我的人了！！呵呵呵……”
　　水玲珑把她扶起来，也甚是高兴，看天色已不早，虽有些不舍，还是道：“好孩儿！别磨蹭了，你早点回去，记得常回家看我们！你干爹找不着我，又得急了！”
　　“我一定回来看你们！”唐伶保证。
　　远处却来了一群可恶的身影。
　　柳肃诚一声大喝：“捉住她！”
　　“你们要抓的是我，有本事——就——过来！“唐伶怒目转身，欲跃起跳离干娘的身边，将他们引开，被水玲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回原地，用肉肉地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谁允许你们——这些死脑壳的——打扰我女儿——”怒吼呼啸入云霄。
　　一股无形的凌厉之气向柳肃诚等人盖去，他赶紧捂住耳朵，却还是觉得气血潘涌，体内真气四掠，耳中嗡鸣之声响个不绝。其他无语山庄的人有些则支撑不住，哇的一声，口喷鲜血跪倒在地。
　　“狮吼功！”柳肃诚大叫不好。他听说唐伶受了伤，放心大胆地连夜搜来，不想碰到了这样的对手！狮吼功不是很多年前失传了吗？
　　“谁敢动我的——老婆子！”从林中又跳出一人，随手扯了截树梢上的嫩枝，对着笑面佛等人的方向就一顿猛抽。
　　这种隔空出式，功夫若非练到上乖的境界，怎会有那般的迅猛，其内力之雄厚真是匪夷所思！竟打得——离他有四五丈远的一行人——避档逃着连退数步，衣服依然被抽裂，浑身上下留下深深地血痕。
　　无语山庄——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竟在他的面前全无招架之力，看得唐伶惊叹，“我是否还在做梦？否则，世上怎会有如此厉害的人？”
　　“老头子，咱今刚得个干女儿——高兴！你替她积点德，教训教训他们——就算了！”水玲珑喊道，望着柳肃诚带人仓皇而逃的身影，又喝：“站住！”
　　但凡逃命的人都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哪还有不要命——叫他站住就乖乖听话的。
　　“谁允许你们走的？”那老人腾空跃起，踏在无语山庄几人的肩上劲直翻到他们的最前方，抽动着枝条竟像赶猪一样把他们一个个全赶得集中到一块，向刚才来的方向退去。
　　水玲珑把唐伶往他们面前前一推，训道：“你们这些狗奴才，给我记好了！这——是我干女儿！她今后若有一点小毛病，就是叹一声气，我都——寻到你们——打断了你们的狗腿！那个刚才吼着要抓我女儿的，你——听见没有？”
　　柳肃成缩着首，窝囊地和其他人一起叫道“听见了，听见了！”
　　水玲珑再喝：“滚——”
　　“我娘叫你们滚，没叫你们用两条腿走！”唐伶仗势嘻笑，嗔道。
　　老人也把枝条举起一晃，笑道：“我——女儿发的话，谁敢不从？”
　　可怜无语山庄的人，一个个只能忍气吞声——就地开始打滚逃起来。
　　“孩子叩见爹爹！”唐伶拜倒在地，磕了几个头。
　　老人一见此，敏捷的身手没有了，变得有些迟顿，半天没动，自言自语：“我荥阳一生作恶，以至连个送终的香火都没有，现在竟有了个女儿！这……这……如何是好？”
　　水玲珑推了推他，要扶起唐伶，哪知她却不起，“恳请爹娘帮我！”
　　“一家人，什么帮不帮！”“女儿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快起来！”
　　被他们扶起的唐伶，简单地讲述起回洛阳的经过。
　　“擎天堡……”
　　“爹，您怎么了？”唐伶见干爹的脸色有些发青，慌问道。
　　水玲珑却道：“我们不能帮你！”
　　“对！”荥阳也斩钉截铁地跟腔。
　　“为什么？”唐伶不解。干娘是个热心肠的人，这拯救苍生的事，她怎么会不答应？
　　半晌，谁都没有发声。
　　“你不要怪我们！你知道我和你爹的孩儿是怎么死的吗？”水玲笼抓紧了老伴的手，背过唐伶，仰天长叹，“江湖——呵，好个江湖——啊！”
　　沉默了一会，“人道江湖好，行走江湖的儿女，有些是为了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后的快感，有些是图人人对他的瞻仰，还有些则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地位，不管目的是什么，都是用性命在拼，”她说着说着，身体竟有些稍稍地颤动，声音也怅然起来，“但他们有没有想过——没有了命，自己的儿女，自己的父母怎么办？”她无限悲苦道，“我那短命的孩子，就是仗自己学得一招半式，闯荡江湖——送了性命——！总之，武林的打打杀杀，我们早已厌倦淡出，我们老了，只求安安静静躲在个清静的地方度过晚年，乖女儿，我们不帮你，你……”
　　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唐伶看到干娘身体的轻颤，听到了她忍泣地声音；昂着头的干爹，不发一言，只有颤抖的下巴，告诉她，他们的心中——痛有多深！她痛骂自己的自私，急得跳脚来。“娘，你不要再说了！都怪我！是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上天把你们送给我，我还叫你们为我操劳！我太过分了！我不懂事！我就是那泥里的泥鳅，晴天不出坑，下雨就出来滚，你们打我好了！爹，你抽吧！你们——不要不开心！”
　　“傻闺女！”水玲珑抹了抹脸，正对唐伶，“早些回缅唐楼吧！好孩子，你——永远要记住，能退，则速速抽身而退，是非之地不可留恋！如果平息不了这场风波，把你亲人他们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你娘说得对，到时记得——早点通知我，我好搭几座屋！让你看看你爹——我的这手艺！”荥阳微笑起来，苍老的容颜，有几分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