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张洵】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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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张洵。这是我的新号码。”
我发了短信，把手机倒扣在餐桌上，继续吃午饭。对面的雷泽加了块黑乎乎的东西瞪了半天，放进嘴里嚼了下又吐出来：“居然是姜……我真以为阿姨能多给我盛点肉呢。”
“咱们食堂这尿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刚开学都吐槽完了。”我听他这么说，笑出了声，然后慢条斯理地嚼着茄子。接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期待着它快点响起短信提示音。
“我不吃了……回去点外卖去，张洵你去不？”暑假刚刚结束，雷泽的嘴被养得贼刁。他把筷子一丢，放弃似的叹了口气。
“那你先回去吧，我吃完直接去教室。”
“行。”
我没忍住，又拿起手机，打开短信界面，再次端详了一遍刚发的讯息，觉得自己的口吻还比较正常，不至于让她尴尬吧。
也许在忙。
【一】
祁漾是我初中同学。初到新环境，大家都不太熟，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她让我们每个人都上去做自我介绍。那个时候有个妹子给我印象挺深的，就是祁漾。她说话细声细气的，我坐在后排，几乎没听到她在说什么，然后她鞠了一躬，等她起身时，我真切地看到她的眼圈红了。那个时候我只觉得她胆子太小了，也比较内向吧。后来通过一些接触，发现她是真的特别内向，什么事儿也不讲。她经常觉得自己会拖后腿或者引起大家的不快，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这样的……她对别人的考虑远远超出了对自己的程度。
按理说，这样为别人考虑的人应该朋友很多才是，可是她一般都独来独往的。而且祁漾的身体好像不是很好，老是请假。话少、内向、还老请假，自然在班上没什么存在感，虽然她成绩还可以。
我们班座位是老师直接安排的，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向她汇报，再视乎情况调整，但是大家一个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不愿互相得罪，所以一般不会有人申请换座位。一次换完位置后，祁漾坐我左后桌，和她同桌的是许菱。许菱是个挺不拘一格的妹子，有点痞的，听说她有个在混的哥哥。她似乎特别不喜欢祁漾，也许是因为她不喜欢循规蹈矩的人？我是这样猜想的，所以当她俩坐一块儿时，我其实有些担心，祁漾这种寡言的女生，打起嘴炮来可不是许菱的对手。
果然，第一天，许菱的水杯倒了，不偏不倚把祁漾的作业本全弄湿了；第二天，许菱的钢笔里的墨水甩到祁漾的鞋子上；第三天，许菱在教室吃早饭，垃圾就这么扔到祁漾的座位下。
要是说前两天是无意的话，那第三天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换作任何一个同龄人，都不会善罢甘休，但是祁漾真是出乎我意料，她又一次选择了忍。
但我忍不了了。
祁漾去教室后面拿了扫帚和撮箕回来，正准备清扫地面的时候，我起身把她拉开，将扫帚和撮箕扔到许菱面前：“自己没长手？”
许菱厌恶地看了我一眼，拍了拍身上的灰：“张洵，你干嘛，祁漾要扫你就让她扫嘛。是吧，祁漾？”
我看向祁漾，她的眼睛盯着某处，没有作声。
“许菱，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就过分了怎么了？！”她站起来，廉价的香水味儿喷我一脸，我被刺得往后退了一下。“你这么喜欢打抱不平，就去跟她坐同桌啊？在这跟我横什么？”
我觉得一股火往天灵盖冲，于是一把抓住祁漾的胳膊：“你总算说了句人话，带上你的垃圾，现在就换座位。我现在去跟老师申请。”
我拉着祁漾冲出教室，走到一半，外面的风吹得我的脑袋忽然冷静下来：这样贸然去找老师，老师真的会答应吗？毕竟没有先河。祁漾见我停下来，她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你，太冲动了吧。”
“……是有点。”有点汗颜，可狠话都放出去了，也不能退缩啊：“但是我不会后悔的。”
“你在这等一下，我去跟老师说。”我其实也没底，但是还是去跟班主任说了这个事儿。令我惊喜的是，听我说明情况和理由后，她一下子就答应了，果然是年轻老师。走出办公室，我看见祁漾在楼梯口等我，便上前说：“放心吧。”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我看许菱还坐在原位置上修指甲，于是上前道：“换吧，现在就换。”
许菱瞪了我一眼，不紧不慢地拨拉着她那几本言情小说，还有一些零碎物件儿。我迅速收完了抽屉，站在一旁等她让座。终于等到她磨磨蹭蹭地挪到我的座位，我把书包一放，收拾完书本，拿出题本开始写。
“谢谢你，张洵。”她轻声说。
“客气。”我回了句。
我俩就这么成了同桌。
【二】
时间一长，我发现祁漾话少、不爱和人起冲突，但并不代表她喜欢随波逐流。有时候班上有活动，她也积极参加，且经常能提出一些独到的见解。只是因为不擅长在大家面前表现，所以很多时候，如果没人主动询问，她也不轻易开口。这种对于我来说算得上“孤独”的性格，在活跃的班集体中就是“孤僻”、“不近人情”了。所以，祁漾在班上，几乎没有朋友。
初一上学期期中考试刚结束，班主任就告诉我们，班级全体同学被选中参加市里的广播体操比赛。说是广播体操，实际上是类似交际舞的形式，并且男女搭配着跳。正处在青春期内的少男少女们虽各怀心思，但无一例外地都觉得有些害羞。因为要“为校争光”这一理由，体育老师好不容易从主课老师手里虎口夺食抢来几节课，给我们进行“魔鬼训练”。他站在队伍前，看着我们这群小孩儿，露出洁白的两排牙齿，笑得很阴险：“我先不分组，你们自己组队！男女搭配，两人一组！”
原本安静的队伍瞬间炸了锅，女生开始交头接耳，男生则互相打趣，班上有些地下情侣开始偷偷眉目传情。我站在最后一排，香樟树稀疏的影子压根掩不住头顶的烈日，因此晒得我浑身发烫。旁边的同学问我准备怎么办，我摸了摸一头能煎鸡蛋的燥热短茬，随口一回：“随便。”然后无意间往祁漾那一瞥，她黑亮的马尾乖顺地垂在后颈，衬得流畅的窄肩和纤瘦的臂膀愈发白皙。祁漾微微低着头，定定地望着深红色的塑胶跑道，也没和身边的人交流。
我忽然觉得，她真像一朵娇弱的花。
不知是因为内心深处那点怜惜，还是过于炽热的阳光带给我的急躁不安，我走出队伍，来到祁漾面前，有些不自在且硬邦邦地问：“组队？”体育老师在后面捶了一下我的背：“小子，客气点！人家是女生，要怜香惜玉懂不？”
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看向祁漾，同时伸出来右手，掌心朝上：“跟我组队……吗？”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和惊讶，然后看着我笑了笑，说：“好。”将她的右手覆了上来，轻的像一片细羽。
我从没觉得，这个字如此动听。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张洵】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