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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秘密 ...

  •   因为上次那场殴打,乐颂开始卧床不起,她体质虚弱,伤口过了好久都没办法愈合。但最严重的还是心理方面的疾患,乐颂的脑子开始变得不清楚,她终日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对外界的人或事无法感知,总是陷入一次又一次的昏迷。
      心理医生不止一次建议把乐颂送到专门的精神病医院进行特殊的治疗,但都被蒋延义无反顾的拒绝了,拒绝的理由一如既往:乐颂就是死也得死在我身边。蒋延已经习惯于掌控一切的事物,他自认为自己连人的生死都可以掌控,但其实,他真的能。
      他采用强硬的方式逼迫心理医生为乐颂催眠,虽然催眠的过程足够艰辛,毕竟乐颂清醒的时间真的不多,但结果却还是不错的。
      乐颂忘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她变得像个孩子一样,总是吵着闹着要吃布丁,在吃饭的时候跑到花园玩泥巴,在墙上画画,给家里的仙人掌浇很多很多的水。最重要的是,乐颂忘记了所有与她相关的人,包括我,也包括蒋延。蒋延费了很多时间给她解释说明家里的人,对她说我是蒋延,是你的丈夫,指着我对她说我是她的女儿。其实乐颂已经不知道丈夫或者女儿的概念,她心思已经很单纯,只知道好坏或者要还是不要的概念。我们都知道,乐颂已经变成了傻子,虽然这个称呼是那么的不适合用在她身上。
      乐颂变得很快乐。
      就比如此刻,她正趴在一块厚厚的毛绒绒的地毯上拼图。我在旁边看着她。
      拼图是梵高的星空。
      蒋延最喜欢梵高。他曾经临摹了一幅又一幅的星空,挂在书房,挂在客厅,挂在楼梯的拐角处。人们都不知道,这个开着很多家公司的商业巨人其实最初学的是艺术。就连现在,他也会有时间就画两笔。他画画的时候习惯穿一套卡其色的工装服,身上不带任何装饰品,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像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他会左手托着调色盘,右手拿一支笔,在画纸上涂涂抹抹,通常这时候他的眼神低垂,背部微微弯曲,脱去了那层凌厉的外壳,我知道,这才是他放松时候的样子。
      察觉到自己走神以后我赶紧将思绪拉了回来,继续看着趴在地毯上的乐颂。
      看起来全都一模一样的碎片此刻让乐颂无从下手,刚开始她还能有耐心的拼几块,过了五分钟,她就开始着急,开始发脾气,一挥手将那个放拼图的盒子挥了出去。碎片如同脱离桎梏般从盒子里飞了出来,四处飞散,最后散落在木质地板上。
      我是个有着轻微强迫症的人,我受不了原本整齐有序的东西变得杂乱无章,那会让我的心咯噔一下,但乐颂却兴奋起来。
      乐颂指着那些纷飞的碎片高兴地对我说:“宁宁,你看,它们会飞。”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hello kitty图案的睡衣对着我天真地微笑。
      如果你问我看起来违和吗?
      并不,我会这么回答你。
      我喜欢这个样子的乐颂,如今的她喜欢我要胜过蒋延,她会宁宁长,宁宁短的在我的耳边叽叽喳喳,却不会在蒋延面前撒娇。角色好像对调了,我变成了她的妈妈,她变成了我的孩子。我去上学的时候她会舍不得我走,非得我承诺给她买好吃的草莓才会不依不舍地和我道别。当她吃冰激凌谁劝都不管用的时候,我对她说,乐颂身体不好不能吃凉的,她便不会吃了,虽然表情是委屈以及可怜巴巴的。她很听我的话,以至于蒋延都开始关注我,让我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乐颂喜欢我,可这份喜欢如果早几年表露出来该多好,我想我会努力做个正常的女儿,告诉她我想叫她妈妈,而不是叫她的名字,哪怕是偷偷的叫也好,我还想告诉她我想让她帮我开家长会,我成绩很好,好到老师不会单独留她商讨学习问题占用她太多的时间,我甚至想告诉她,我喜欢蒋延,不是对爸爸的那种喜欢。可乐颂从来没有给过我这些机会,她乖乖扮演着蒋延喜欢的样子,以至于扮演到绝望,她的世界里乐宁占的分量太少太少。
      我,乐颂,蒋延,我们三个人就像是三座孤岛,骨子里都是凉薄的人,我们用自以为对的方式去爱自己爱的人,蒋延囚禁住乐颂的自由让她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有自己的社交工作圈,乐颂不敢反抗,她强迫自己迎合这个男人一切的要求,最后却把自己的心锁在了无妄的境地,而我,我的爱是个秘密,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周日的下午是我一贯地上钢琴课的日子。蒋延破天荒的打算开车送我到钢琴老师家。以往我都是先坐公交车再步行到老师家的。
      作为继父,蒋延将我安排进最好的学校,还给我安排了各种辅导班、特长班,他舍得花钱,只是不会亲自或派人接送我上下学或是上下课。
      所以这是蒋延第一次送我去上课。
      乐颂刚刚没玩太久午睡了,蒋延的脸色还不错。上次的发怒过后,蒋延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变得温柔起来,还是没太多笑容,但至少不会让人害怕了,偶尔他都会和乐颂一起玩一起闹,我有时候感觉似乎身边的人都开始变好了。
      蒋延坐在驾驶座上,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音响放着轻音乐,彼此没有交谈。
      我僵硬地坐在位置上,眼睛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余光却在偷窥着蒋延。因为周末的缘故,他没有穿的很正式,穿着一件宝蓝色的衬衫,袖子随意挽起了一点,嘴唇轻抿,堵车的空隙,指节分明的手指会随着音乐的旋律在方向盘上轻点,看起来既慵懒又惬意。
      我不可抑制的心脏狂跳,并向上帝祈求如果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我情愿付出我的生命,我不祈求蒋延能够感受到我的爱,也不祈求他能爱去我,我只想偷偷地看着他,以一种卑微的姿态。
      地球自转不自转关我什么事,太阳升起还是落下同样也不干我的事,什么事情都不重要,我只想要属于我的包含蒋延的星期天。是不是没有了乐颂,蒋延就会属于我呢?
      我大概也疯了,疯到想抢亲生母亲的男人。
      拥挤的车流开始松动,周围的车慢慢向前滑动,目的地总还是要到达的,不是吗?
      蒋延将我送到钢琴老师家,钢琴老师看到蒋延很是意外,毕竟我之前都是一个人去的,除了第一次我家保姆陪我去过一次以外。我正在纠结怎么介绍蒋延的时候,蒋延却已经开口:“您好,我是乐宁的爸爸,送她来上课,今天还是要麻烦你了。”
      礼数周全,笑容得体,给我一种错觉,蒋延真的成为了我的爸爸。
      钢琴老师恍然大悟,扯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您是乐宁的爸爸啊,但是看着真年轻,像乐宁的哥哥。”
      “老师谬赞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乐宁就麻烦您了。”蒋延对老师说完又转头对我说:“宁宁好好学琴,下课的时候我再来接你。”
      可是他并没有来接我,只是用一条短信淡淡地向我解释了一切:宁宁,打车回来吧,乐颂身体有些不舒服。
      乐颂,乐颂,蒋延你永远都只关心乐颂。乐宁是什么呢?她也许什么都不是吧,我想赌一把,赌你会不会扔掉乐宁,甚至会不会杀掉乐宁。
      站在钢琴老师居住的小区门口,我拨通了魏新则的号码,对着那头轻轻地说:“魏新则,你在哪里?我想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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