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者》子敖

7、初恋终无好结果

　　因为薛彬和张之梵两名大奖的退场，二班理所当然地败了场，但是，前八的成绩对他们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大家也并没有什么埋怨他们两个的心情，不如说大家都非常地兴奋，因为，这也是很难得的，团体活动名次，即使只是前八，正巧赶上比赛结束是周五，第二天周末放假，当天晚上，比完赛就可以放假了，于是所有人就决定出去庆祝一把，而张之梵由于脚伤被薛彬带到医院去了，就只能中途再和薛彬两个人去了。
　　等到薛彬和张之梵看完脚到达KTV后，来的人早就回去换了衣服坐在里面唱了一会儿了，当薛彬背着张之梵进来的时候，这两个穿着校服的人显得特别惹人注目，所有人都涌向他们，一边关心着张之梵，一边称赞着他们，说着“没有你们，我们连前八都没有呢”，张之梵趴在薛彬的背上，表示自己的脚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薛彬太智障，一定要包扎成这样”。一堆人站在门口叽叽喳喳地闹着，薛彬实在也是背着累了，拨开人群，一下把张之梵丢到沙发上，自己也捏着肩膀在张之梵身边坐了下来，抱怨着“张之梵，你怎么那么重”。大家哄笑了以后也就自己玩自己的了，张之梵听了以后不服了，他一个手肘过去，反驳着：“我哪里胖了，我这是结实。”
　　薛彬给了他个白眼，大手直接抓上他的手腕，“就这么一点，你说你结实？”说完就掐了一把他的胳膊，“就这么点软肉，你说你结实？”
　　张之梵往后一靠，不在乎地说：“我还在生长期，还会长的，急什么。”张之梵自己也清楚，小时候的营养不良，是长大了以后怎么也弥补不回来的。
　　薛彬也跟着躺了下来，什么也不说，张之梵也什么都没说，两个人就一言不发地靠在沙发上，听着同学唱歌，打闹，也没有人去闹他们两个，毕竟张之梵也还是个伤员。什么都不说，就很好，这也是张之梵一直以来所渴望的状态，他一直想着，自己如果要喜欢人，就要喜欢能够和他做到这样状态的人，现在，此刻，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只不过，他是个男的。
　　其实张之梵对于这个并没有纠结太久，他是一直相当的无所谓派，对什么都无所谓，属于什么都好的类型，所以，他也就稍稍犹豫了一下性别问题，随后就抛到身后了，他觉得不就是两个人都是男的吗，这又有什么所谓？也许是见识的痛苦太多了，见识的离别太多了，这点性别阻碍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他这么觉得，但是他从来不觉得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毕竟这世界也没有那么天真和善良，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情。
　　他就一直喜欢着薛彬，然后安静地，也不安静，他很闹腾，也很多话，他只是安静地保留着自己的爱恋，陪在薛彬身边，当他的同学，当他的朋友，当他的兄弟，但，却成为不了他最想当的——恋人。当然，他也没有奢求这些，他就满心欢喜地觉得，只要能待在他身边，什么都好，以后他喜欢上谁，以后他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他幸福，只要自己能在他身边就好。在怎么也压抑不住喜欢的心情的时候，他就把所有都写下来，发泄出来，毕竟，这种事情，没有人能和他分享，这些，他自己都明白，他也没想着一定要和谁分享，人们总是离离散散，分分合合，谁也说不清下一刻陪在自己身边的是谁，张之梵他也早就没有有一个好友这样天真的想法了，对现在来说，他身边有薛彬，就足够了。
　　怎么说，张之梵到底还是一个孩子，经历了痛苦的离别后，他也还是一个孩子，他没有成长，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成长，没有人手把手地教他，没有人在他犯错后给他教训，他自孤儿院被拆了以后，就只是掩饰着孩童的自己。在他抱着待在喜欢的人身边真幸福的想法进入高三以后，什么都有了改变。
　　作为高校的一员，而且还是凭借成绩考进来的张之梵，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地位的张之梵，他唯一的任务就是考上一个有名的大学来装饰门面，而考上一个全国有名的大学也是张之梵从小的愿望，他希望开始自己的新世界，但是，现在，他有点犹豫，因为薛彬并不打算出去，但，张之梵毕竟也是个男生，他也是有自己的生活的，不管怎么说，不管他这么纠结过，他还是冲着最初的那所大学去的，同时，他也做了一个决定，在接到通知书后，就去告白，反正自己也要离开了，就算失败，也不用再见到薛彬。
　　他只想过自己可能会被拒绝，因为薛彬的性取向，却没想过薛彬会喜欢上别人，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连告白也来不及。
　　进入高三，大家的生活和学习都开始紧张了，每个人的时间作息也开始不一样，像薛彬那样有钱成绩又不差的，只希望能保持原本的成绩就好，他们就只是好好地享受最后的高中，而像张之梵这样靠成绩过活的人，必须要努力保持自己的成绩，拼着命地往前挤，于是，薛彬和张之梵两个人就做不到经常待在一起了，薛彬也开始有了张之梵不认识的好友，身边也有了张之梵不认识的女生围绕，但这都是张之梵无法阻拦的，也是他无可奈何的，他只能再在薛彬，这个他第一个喜欢上的人，这个让他意识到他与别人不同的人的身边待一年，他只能默默地学习，安静地关注着他，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对他来说，唯一的宣泄方式就是日记，他只能将一切东西都写下来，以免烂在心里坏了身子，他没有能诉说这一切的人，但是他也没有所谓，因为他的世界，从孤儿院崩塌的那刻开始，就也崩塌了，不需要任何人。
　　他从没想过日记会被人发现，他一直很好地收在书包里，而且他一直认为这种狗血的事情是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同时为了真的防止，他在日记里也写得特别隐晦，他甚至连薛彬的名字都没有写出来，但就是这样，也还是被人发现了。
　　说是发现，其他人也没有发现张之梵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张之梵自己认为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剧情就这样发生了。他一向将日记收得很好，但是他忘了将自己的包收好，找作业的女生不小心翻了他的包，不小心看了他的心思，女生之间的八卦和谣言是可怕的，这种隐藏的力量能摧毁一个人。
　　人传人，口传口，张之梵喜欢男人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而且在谣言的传播过程中，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张之梵喜欢薛彬，虽然没错，但是这不是张之梵所期望的，因为一件事情是从谣言开始的的话，就没有什么美好的可能了，他不想自己的感情这个形式被薛彬知道，他也不想薛彬被人诟病。他跑着去找薛彬解释，他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这些都是假的。
　　就在他准备走到薛彬的身边的时候，他听到薛彬大声地和不认识的男生说：“怎么可能，我早就喜欢黄舒敏了，我才不喜欢男生呢，张之梵只是朋友！”
　　好像薛彬后面还讲了些什么，但是他也听不见了，什么都听不到，只有一句“我早就喜欢黄舒敏了”，他反应了很久，黄舒敏？那是谁？什么时候，你开始喜欢她了？那我呢？
　　也许这么想很没有意义，毕竟薛彬本来就没有把张之梵这么看待，也不可能这么看待，即使张之梵长得不逊于黄舒敏，但，他是个男的。就是这么简单，这样的张之梵想不到的理由。
　　到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大家是不能接受男生和男生在一起的啊，那我怎么办，那个时候，张之梵从心底里绝望。凉意从脚底往心里窜，手指尖瞬间冰凉，脸上麻麻的，胃里绞着疼，五脏都疼，就像被谁捏住了心脏，不能呼吸，也不能讲话，甚至，连动一下也做不到。
　　张之梵在听到薛彬的声音靠近了后，才反应过来，他不能待在这里，不能被薛彬发现，至少，薛彬还把自己当做朋友，这就够了。
　　张之梵疯着一样跑回教室，等他坐到座位上，一抬头，他愣了，身边的人好像一瞬间都不认识了，同学们看他的眼神再也不是以前那样友善，天之骄子们仿佛是表达出了一直以来对他的蔑视，现在还有满满的厌恶，而那些本来就和他没有交集的成绩派根本就没有时间看他。
　　张之梵一动不动地呆坐在座位上，他想低下头不去看，他以为自己能不在意，最后还是发现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别人，高估了他和别人之间的联系，可连低头也做不到，他就呆坐在那里，想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偏偏这个时候，他想的是，自己是不是要哭一下会比较好？可是，怎么样，眼泪都出不来，不管是被这样看着，还是刚刚听到的薛彬的那句话，可能，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哀到深处，什么都不会有，即使是眼泪。
　　张之梵不知道要怎么办，他没有这样的经历，他也没有可以讨论的人，他想为自己辩解，说自己不是喜欢薛彬，不是同性恋，但是从听到薛彬说早就有喜欢的女生以后，就真的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不想动，不想思考，不想去在意那些是是非非，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他人怎么看待自己，而是自己最喜欢的人，竟然不喜欢自己，这该怎么办？张之梵不知道，也没人知道。在他看到薛彬走进教室后，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逃，但是他也是一个男的，没有资格从这一刻逃走。
　　他是个学生，这个时候就只能默默拿出习题出来做，抓着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薛彬走到张之梵的桌边，一只手撑在张之梵的桌子上，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头上，猛地把头凑到他的面前，笑着说：“你还真的在意那些流言？我都知道你不可能喜欢我，哈哈哈。”
　　张之梵怔怔地看着薛彬的笑脸，透过他，越过他的头顶，他看到班里的同学的眼神瞬间就改变了，变成了豁然开朗，仿佛说着：“哦，原来是这样，就是嘛，我就说嘛。”
　　一个人怎么可以改变的那么快？张之梵很迷惑，他改变了焦距，对上薛彬近在眼前的目光，第一次和薛彬相离那么近，就算是在这种场景，张之梵还是觉得脸上有点发热，薛彬看到张之梵稍微正常了一点，在他耳边说：“我喜欢隔壁班的黄舒敏，帮我追吧？也顺便澄清那些乱七八糟的。”
　　张之梵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自己掏心掏肺喜欢着却说着爱上他人的人，明明被传了闲话却还想着帮他，明明喜欢薛彬却亲口告诉他喜欢黄舒敏，张之梵不禁想：怎么办，自己果然还是好喜欢这个人，可是，他再也不可能喜欢自己了。张之梵别过眼神，低头说了声好。
　　薛彬大笑着拍着张之梵的肩膀，特地大声地说：“就说你是我好哥们，记着了啊，记得帮我追她。”
　　张之梵也挂着笑，看上去俩哥们好的样子，看上去真的为他开心的样子，看上去为兄弟找到喜欢的女孩子开心地样子，这场景落在别人眼里，算是撇去了谣言的一大半。谣言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没事可做的闲人找出来的乐子，建立在别人痛苦和断送别人的爱情的基础上的，大部分的人都没有那么无聊到咬住这个谣言不放，一定断言张之梵就是喜欢薛彬，但是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就是那么闲，以杨单为首的那批人。